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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夏子衿朱慈烺 > 第19章 患难真情
 
许聪进了珍儿屋里,只见珍儿面朝里躺在床上,他奇怪道:“珍儿,你不是要洗衣服吗?”

方珍儿缓缓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找了,暂时没衣服可洗。”

见她精神不好,许聪不放心地道:“你怎么了?不是没吃饭吧?”

方珍儿摇摇头道:“我不饿。”她抬起头来,声音有些疲惫,“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先睡了。有什么事你照顾太子一下。”

此时许聪才看见了珍儿的脸上红肿一片,嘴角都是青的,不禁惊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方珍儿连忙别开头,掩饰道:“没什么。”

许聪不依,走上前几步,偏着头认真地看了方珍儿的脸道:“我看看。哎呀,珍儿你是不是被打了?”

方珍儿心里一酸,泪水差点就涌了出来:“你别过来。我没事。”

“珍儿,谁打你了?这才第一天,就……”许聪急了,不罢休地问道。

“我说了,没有。”方珍儿捂着脸,极力掩饰道,“是我走路的时候碰在墙上。”

许聪哪里肯信,急道:“碰在墙上?碰在墙上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你别哄我,到底怎么了!”

方珍儿见敷衍不过去,故作轻松地道:“做奴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挨打受骂是常事。”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呀!谁打你了?”

“你别管。”

许聪高声道:“怎么别管呢!你照顾太子,打你就是打太子啊。谁这么猖狂?”

方珍儿连忙示意许聪道:“你小声点,被太子听到……”

此时,朱慈烺因为惦记着珍儿没吃饭,也顺便过来瞧瞧,在门口就听见了许聪的话,急忙几步奔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方珍儿红肿的脸。

他神情激动地问道:“珍儿,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没什么。”方珍儿看见朱慈烺进来,猝不及防,连忙捂住一边脸说道,“是奴婢自己弄的。”

“你自己弄的?怎么可能!”朱慈烺当然不信,“快说,是谁?”

方珍儿不仅心地善良,也心思机敏,考虑周全,她之所以不想让朱慈烺看见,就是怕他心里不好受,他目前的处境已经非常可怜,如果再看见底下的人被打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心里必定更加难受。因此即使自己受了委屈,她也不愿让朱慈烺知道。此时听到朱慈烺关切的询问,想到所受的委屈,她一下百感交集,流下了眼泪。

“珍儿,你别哭,快说。即便我已经不是太子,也见不得这仗势欺人的所作所为,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他们!”

“殿下。是奴婢自己犯了错,不关别人的事。你就不要费心了。”

“你犯了错?你别骗我,你犯了什么错?”

方珍儿从御膳房和叶姑姑那里已经看出来了现在宫里对朱慈烺的怠慢,她知道即便他亲自出面去为她评理,也定然只会碰钉子,甚至受到羞辱,没有谁还会把他当以前的太子看待。想到此,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平白无故挨打,更不忍心曾经身份尊贵的太子去碰壁,于是连忙解释道:“是奴婢去拿饭食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御膳房的一个汝窑瓷盘。”

“摔坏一个盘子就把你脸打成这样?”朱慈烺生气地道,“这也太过分了!是谁?”

方珍儿尽量若无其事地道:“总之是奴婢犯了宫规,应该受罚。人家就是看在奴婢伺候太子份上,只不过罚我掌嘴,已经够宽大了。殿下,你不要为这等小事操心。下次奴婢会小心的。”

虽然方珍儿已经极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朱慈烺还是免不了心中难受。对于他身边的人既然可以随意责罚,分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现在的地位自然显而易见。昔日只要他一句话,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今,面对任何周遭的冷遇或是刁难,他已经完全无能为力。他今生可能连这个琉璃堂都别想跨出一步,更别说做别的了。

想到此,他凄然长叹:“昔日在钟粹宫,我从不苛责下人,但如今,我已经没有能力庇护任何人了。跟着我,只会让你们受委屈!”方珍儿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见朱慈烺难受,她心里很自责。此时她顾不得脸上的伤痛和心中的委屈,强笑着劝慰朱慈烺道:“殿下,你别自责。这只是小事罢了,以后奴婢小心些,也免得让你生出烦恼。”

朱慈烺勉强点点头,无可奈何地道:“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纵使无能为力,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也会好受些。”

“奴婢知道了,殿下。”

“你还没吃饭吧?走,过去一块儿吃。走,小聪子。”

方珍儿此时不敢再说自己已经吃过饭,她知道朱慈烺不会相信,于是顺从地跟从朱慈烺和小聪子出了房间去吃饭。这一顿饭,除了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每个人都吃得别别扭扭。许聪和方珍儿怕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让朱慈烺伤心,朱慈烺也努力掩饰着心中的痛苦与失落,诸人均默默无语。

晚上,朱慈烺兄弟三人睡下了,许聪和珍儿走出房间后忍不住问道:“珍儿,打你的人知不知道你是伺候太子爷的?”

方珍儿苦笑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聪吃惊地道:“知道还这么打你,那不是打太子的脸吗?”

方珍儿轻叹一声,面色平静地道,“在宫里这许多年,你又不是没见过人情世态,谁有权、谁得势,大家就巴结谁。谁要是失了势,在众人眼里就一文不值。谁还管你是太子还是公主!天顺和长水来到琉璃堂不到两个时辰就堂而皇之地走了,这说明什么?”

“你说的对。”许聪叹口气,怏怏地点点头。

“对了,小聪子,我每天卯时和未时要到内膳房做事,我不在,只有你多辛苦一点照顾太子了。”

许聪惊讶地问道:“去内膳房?为什么?”

“去做事。如果不去,我就拿不到太子的膳食。”

许聪又是一惊:“这是谁的命令?”

“内膳房的姑姑。因为太子的膳食要从她那里取。”

“内膳房?这是新皇帝定的?新皇帝让太子和宫人们吃一样的饭食?”

“我不知道。”方珍儿摇头道,“只是我哪里都问不到,兴许是新皇帝根本就没有吩咐过太子的饮食由谁照应,也没有人关心。所以如果我们自己不想办法,可能太子和王爷饿死了都没人知道。”

“真难为你了,珍儿。”许聪歉疚地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尚膳监吧,请他们出面请示大顺皇帝,只要皇帝发话,谁还敢刁难咱们。”

方珍儿从白天的事情已经看出,即使去尚膳监,或许也是一鼻子灰,她沮丧地道:“没用的,根本不会有人搭理咱们。即使有人搭理,也未必愿意因为前太子的事去请示皇帝。谁知道皇上不杀太子,到底是什么用意。万一触怒了他,只会引火烧身。谁肯为一个落魄的旧主去自找麻烦?”

许聪听方珍儿分析得有理,只有默默点头。

“现在既然内膳房答应负责太子的饭食,我们也只有将就一些了,只是还是免不了委屈殿下和两位王爷。他们以前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如今……”

“没事,珍儿。你已经尽心了。我看咱们小爷,却也不是骄纵任性的主,晚膳时看到那么简单的饭菜,我都怀疑拿错了,可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的?”

“嗯。我觉得咱们小爷,别看他年纪也不大,心里还挺能容事。如果以后有机会,难保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那就好。”方珍儿感慨地道,“他心里不痛快,肯定是难免的。即便以后不能出头,咱们陪着他,好生伺候就是了。”

“就是,伺候谁日子都得这样过,太子是好人,咱们可不能无情无义。”

“你说得对,小聪子。我们进了宫做奴才,就身不由己。宫里好人坏人都有,遇上狠心不讲理的,只能怪我们自己倒霉。我们虽然身份低贱,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只要不做亏心事,尽到自己的本分,也活得堂堂正正。”

“珍儿,你说得对。那些势利小人,我们在心里也同样看不起他们!”

“嗯。太子是好人,我们照顾他不为了什么。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如何,咱们以后就和太子相依为命。”

“嗯!”

两个善良的年轻人此时心理完全达成了一致,尽管情势不容乐观,他们却此时却相对开心地笑了。

“那从明天开始,你多辛苦一点。”

许聪爽快地道,“我没什么,只是你受委屈。哎,对了,为什么要你去帮忙?他们人手不够?”

方珍儿苦笑道:“那掌事姑姑先前与我姑母一同共事,好像有过节,恰巧知道我和姑母的关系,因此迁怒于我,故意刁难。”

“啊?太过分了!这不是公报私仇吗?我明天告她去!”许聪火冒三丈,一跃而起。

“你跟谁去告?”方珍儿嗔怪道,“人家知道我们是伺候前太子的,躲都躲不及,谁还愿意为失势的旧主开罪别人?你就别白费这个劲了。”

许聪本性忠厚,本来也没什么主意,听方珍儿一说,又垂头丧气地坐下来。

“我没事,我吃苦吃惯了。只是我不在,很多事都要你做,你也免不了辛苦。”

“我没事,珍儿。”许聪宽慰道,“这儿也没有多少事。”

“我的事,你不要和太子说。”

“知道了。”许聪点头答应着,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方珍儿。共同的命运和处境,让仅仅相识一天的许聪和方珍儿不由都将彼此视为亲人一样。

第二天卯时,方珍儿就按照叶姑姑的规定早早来到内膳房。

“来了?”叶姑姑见她准时来到,面无表情地招呼了一句,“看来你还挺守时。”

方珍儿并不多话,微微垂着头,平声静气地道:“请姑姑吩咐。”

一直到接近午饭时分,方珍儿没有一刻钟的休息,她在叶姑姑的指令下不停地洗菜、切菜、配菜、烧火、洗涮锅盆碗碟和杯盏,只累得精疲力竭。

从这一天开始,方珍儿起早贪黑,除了午饭时和晚饭后能在琉璃堂,其余时间都在内膳房做苦役。与此同时,许聪也受别宫太监的欺负,常常被叫去替他们干杂活,朱慈烺经常见不到方珍儿和许聪的面,心中猜想方珍儿和许聪也许心怀不满,在别的宫殿讨好做事,以期早日离开琉璃堂,寻个好的落脚处。因此,他尽管心中凄凉,却并不过问,当找不见两人时,他便自己学着动手做事,扫地、洗衣服、照顾弟弟,虽然笨拙,却踏踏实实,毫不抱怨。

这一天,朱慈烺练完拳脚,不觉腹中饥饿,见已过了午膳时分,却没有见到方珍儿和许聪的身影,四处找也不见。他叹了口气,想到两个弟弟可能也还饿着肚子,便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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