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应该也是累了，没一会儿他就叫嚷着要睡觉了，余琪杭把他哄睡了以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她看到孙婕在沙发上坐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她轻轻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你和啾啾在百货大楼里面碰到的是不是许亦儒？”
孙婕抬起头来，有些懵懂，“对。”
“你们两个怎么样？”余琪杭早就猜到了他，“你们两个都纠缠这么久了，还记不记得当时我带着你去找他，当时，谁也没有料到接下来会这么发展，我也没有料到，你居然会爱上他，他也爱上了你。”
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可是也有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孙婕突然想到了以前的时光，她在雪地中站着，在许家行馆外面等着他。
的确，谁都没有料到最后他们会这么走下去，那时候她对他只有厌恶。
余琪杭看她不言语，就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着她，“婕儿，可不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
她的手冰凉冰凉，似乎是刚刚从冷库里出来一般。
“琪，你应该还没有忘记，真正爱一个人是不能期待回报的，要是想要回馈那就不能称之为真爱，对不对？”孙婕这么说着，声音细而轻，但是在余琪杭听来，却好像有着破山劈地般的震撼。
余琪杭没有忘记，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当时还很年轻。
孙婕回过头来，眼眸里面有一股挡不住的力量，她笑着说，“琪，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没有在四年前死去。可是两年前，我的脑袋又出问题了，这一次可能再也没有幸运女神的眷顾了，我还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撑过去。”
余琪杭的眼眸只是停了一下，干净的眸中尽是害怕，是真正的害怕，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害怕，她都不敢说话安慰她，只能通过手上越来越重的力气来给她慰藉。
孙婕就是担心她如此才会等到这时候才和她说的，但是似乎还是不够晚，“琪，答应我，你一定会挺过去的，是吗？”
四年前，她把她送到美国去，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她都是在病床上昏迷着的，过了一年以后才醒了。然后就一直在那里生活，她照顾着她和啾啾，这四年的时间里面，她的确像啾啾的爸爸。
时间这么久，很容易就会产生依赖，这也正是孙婕没有注意的地方。
余琪杭的拒绝，还有她的排斥都在脸上呈现出来，她现在的眼神如此难受，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出来，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琪，以前都是我帮你，如今，你就当是你回报我吧，要不然就算是你可怜我这个垂死之人，接下来你自己走好每一步，行吗？”孙婕这么说着，似乎真的要丢下她们一样，“把啾啾照顾好，要是你和我二伯伯还有缘分，就不要再给自己留下遗憾了，二伯伯也就是老了一些，别的都还过得去。他又是医生，知道应该怎么保持年轻，因此，看过去也没有多老的。”
余琪杭过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来，“他，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孙婕摇摇头，“不知道，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和他说，什么都没有说过，包括我父亲还活着的事，这样对他可能更好一些吧，这样子他才会更幸福一些，即便没有我的陪伴也会的。”
“婕儿，你想干嘛？”余琪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异常，“没有你的陪伴也会的，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孙婕也有了一些难过的情绪，“说真的，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是我没有出现，换句话说，当时我没有求他，也可能我们就没有婚姻了。那他现在过得应该很好，可能已经在俄国那个小镇上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赏月了。琪，你知不知道那个李蕊，我也刚刚知道，他是爱她的，不过是另一个他在爱着她而已。”
“另一个他又是什么意思？”余琪杭的眼眸中似乎有些模糊。
“他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并不好，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李蕊就是他的医生，在治疗中，她找到了他的次人格，后面他的次人格占据了主导地位，正是现在和我相爱的那个许少爷。”孙婕尽量简单明了地说了来龙去脉，“就是说，许少爷主人格爱的是李蕊，并非是我。”
听到这里，余琪杭却突然笑了，“那么你就是想让那个主人格的许少爷回来，然后让他和李蕊在一起，对不对？”
这时候的孙婕却突然不再说话。
“你怎么总是这样子？之前在穆寒宇的事情上就是如此，如今到了许亦儒这里又重蹈覆辙？退出？这就是你孙婕的爱吗？严筱筱为了要赢得穆寒宇甚至不惜毁容，你呢？只会沉默，接受这一切！”余琪杭越说越激动，“孙婕，我求你了行吗？你可不可以稍微自私一点点，真的，不要那么伟大行不行？”
“琪……”孙婕挤出来几个字，“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真的……我特别想和他说，可是说了又如何？难道要让他和我一块害怕，让他眼睁睁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或者说看着我再也无法从病床上醒过来？这样太狠了，我本来打算要给他生个宝宝再手术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切掉了一边输卵管，怀孕，真的好难。”
盯着这张自己一点都不熟悉的脸庞，但是眼眸里面的东西却如此熟悉，坚决没有犹豫，余琪杭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婕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什么很像？”
“什么？”孙婕只是挤出来一个笑容。
“就和那扑火的飞蛾一样，许亦儒就是你要扑的那团火，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爱得这么坚定不移？”余琪杭接着说道，“可是可能正是因为你是扑火的飞蛾，火才会爱上你。”
要是男人知道女人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个程度，那男人会怎么想呢？
余琪杭只是想，要是自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深沉地爱着自己的话，那一定会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这时候，孙婕还和她开玩笑，说道，“飞蛾都是丑不垃圾的，我长得这么美，你见过这么美的飞蛾吗？”
余琪杭真是没有被她气死，可是想到她现在的身子，她就先放她一马好了。
她本来还想和她说说今天和孙江淦碰到的事情，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作罢，她不愿意再让她担心了。
然后，余琪杭又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孙婕听到她这么问还是挺诧异的，“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余琪杭只是笑着点点头，她真是够坚强的，都到现在了居然还能笑出来，“我是谁啊，你心里已经这么想了，那我要是不同意你这么做，你觉得你能安心上手术台吗？”
孙婕笑着把她抱住，“你还真是非一般的了解我，果然是我的好闺蜜，不不不，是我的超级闺蜜。”
余琪杭伸出手来瞧瞧她的头，“说实话，我觉得许亦儒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以前只知道他很冷，不过没有想到还人格分裂，太不安全了。我认为，你不妨借此机会和他断了也挺好的，谁特么那么闲，和他玩五六年啊！”
孙婕，“……”
“说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余琪杭又问了一句，“只是想让他忘记你，还是你想让他和李蕊重归于好呢？”
孙婕承认，她的确不希望他和李蕊会有未来，可是她又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她回答，“以前我已经试了，我说了我不爱他，要和他分开，最近也刻意不和他在一起，也不回他的消息，电话也挂了，没有再和他见面，但是，貌似真的没有什么用。”
“哦哦。”余琪杭终于懂了，“怪不得你今天在百货大楼里面碰到他了，他肯定是故意去找你的。”
孙婕思考了一下，“应该吧。”
“那你在这里，是不是也在他的监控范围内呢？要是他没有派人跟着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百货大楼里面？”余琪杭感觉似乎不太对，许亦儒才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主呢。
孙婕也管不了那么多，“可能是，不过他原来给我派了一个女保镖，自从我和他说要分手以后，也就让她走了。”
“你这怎么感觉是在和许少爷斗呢？”余琪杭突然觉得没有胜利的希望。
孙婕点点头，“现在他就觉得我一定很爱他，我之所以说出来那些话是因为我发脾气，和他闹着玩的。”
余琪杭瘪瘪嘴，“他的确没有错啊，你的确爱他啊，而且还是特别特别爱的那一种。”
孙婕，“……”
说实话，想起来也的确如此，她想到要和他见面，就会平静下来，还有冷淡啊都是装出来的，他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你现在就是在替别人做嫁衣裳，把许亦儒教得有了情绪，然后自己离开了，又送给他一个别的女人。”想到李蕊这个女人，余琪杭就恨得牙痒痒，“要是你说得都真的话，那那个真正的许少爷还真是没有眼光，他居然会爱上那种女人，还真是……”
孙婕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对于某些人，某些事，不能说原谅吧，可是真的不能不承认，李蕊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她以前是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就仅仅凭借这一点，她就已经有陪着他的资格了，反正他不讨厌她就是了。
孙婕说，“等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了，我就回去找我爸爸，随后再做手术，反正最后是生是死就看我的命了。”
余琪杭只是干笑两下，也就没有理她了，把手机拿出来，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孙婕看到她，赶紧问，“你给谁打电话？”
“外卖啊！”余琪杭说得一点儿都没有勉强，“你饿了吗？我肚子都要瘪了，今天碰到了……”
想到说错话了，她赶紧闭上了嘴。
孙婕赶紧把脸凑到她面前，“你碰到谁了，莫非……莫非……你该不是碰到我二伯伯了？我的天！你们两个这都是什么缘啊，刚刚回来第一天就碰到了。”
余琪杭拿着手机，气呼呼地说，“孽缘，百分之百的孽缘。”
孙婕一只手托着下巴，“我感觉你们两个这孽缘的确很棒哦，你觉得我二伯伯穿着白大褂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帅气？”
这时候，余琪杭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他们两个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正襟危坐，脸……嗯……行，她不能否认，当时的她看到这种男人，穿着白大褂，真的超级迷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余琪杭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装作咳嗽了两下，“要不然我们出去吃饭吧，我正好教教你，究竟什么样的才是真正的女人。”
听到这里，孙婕就不太明白了，这意思是说她不够女人啊。
“我怎么不像女人了？”孙婕问她。
余琪杭笑着，“你是女人，就是和一般的女人不太一样而已。”
“什么啊？”孙婕听得越来越不明白了。
“醋啊。”
“……”
……
然后，余琪杭就把孙婕带到外面吃饭去。孙婕担心被人认出来，把自己搞得太那个了。
最终她们两个在一家还算是有点格调的餐厅里面坐了下来，原来她们两个都喜欢在安静的窗子旁边坐着，可是今天余琪杭却带着她坐在了一对看上去在闹脾气的小情侣后面。
孙婕不太情愿，说，“我们两个换个位置吧，我不想听别人吵架。”
余琪杭对着她眨眨眼，“我就是刻意把你带到这个位置的，你就好好坐着就行了，听细致咯。”
“……”孙婕都不明白她是想让她听什么，难道听他们两个吵架的内容，或者是听餐厅的音乐？
没过一会儿，她们点的甜点就上来了，也是这时候，孙婕听到了那两个情侣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
女，“反正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就是得把她开除了，即便她什么都没有错，我就是不想看着她一天到晚在你旁边晃荡，还穿那么妖艳，她究竟是你的秘书还是小姐啊，恶不恶心啊？”
男，“你行了，不讲道理也要有个度吧，她工作起来很用心，你以前也答应了，让她给我当秘书的，怎么现在又这么说了，你是不是有病？”
女，“那你是不是在骂我？因为她，你居然说我有病？你个丧心病狂的，究竟是谁陪着你慢慢走过来的，你今天的一切都有我的份，我只不过让你开除一个女秘书罢了，你居然这么说我，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男，“要是说，她工作能力不行，那也轮不上你开口，我自己就会解决，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做，我也两边为难啊。”
女，“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是不喜欢她，要是你还爱我，那你就马上把她开了，要不然我们两个就走到这里算了吧。”
男，“你，你这是蛮不讲理！你真是受不了了，你真的做的过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是吗？”
女，“你难道不知道吗？爱情是最自私的，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周围有别的女人晃荡，你是我的，就不能是别人的。”
……
听到这，孙婕实在受不了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余琪杭，轻声说，“这个女的是不是太蛮不讲理了？”
余琪杭却摆摆手，“不不不，你错了，这是常态，你以为男人不吃这一套吗？那你就错了，男人最喜欢这种时不时不讲道理的女孩子了。”
“……”孙婕就不明白了，“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说的醋？”
“没错，就是应该这个样子才对，谁像你似的，还硬要把别的女人往自己男人那里推。”余琪杭把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别说别的了，就说这个吧，我就问问你，你有没有和许少爷这样过？”
孙婕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余琪杭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就猜到你是这样子的，我觉得你就算是知道李蕊的存在，也是很淡定的，对不对，还会理性地剖析一下你们的情感，还会做出退出的打算，你和我说真的，别骗我，是不是这样子的？”
孙婕不能否认余琪杭对于他们几个感情的分析，都是正确的。
拍拍头，孙婕嘟嘟囔囔着，“似乎是这个样子的。”
“你还真是挺麻烦的，还理性的时候缺乏理性，不该理性的时候又理性过头了。”余琪杭现在就好像一个身经百战的爱情大师，“你觉不觉得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很幸福，就算是闹脾气也很幸福，嗯？”
孙婕咬咬牙，“还行啊，也没有特别幸福的感觉，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分手了呢。”
“你想想要是你和许少爷这么说话，他会怎么样？”余琪杭想想就觉得画面很美。
这时候的孙婕一直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就直接忽略了余琪杭说的话了，吃好了以后又打包了一些回酒店，刚刚回来没一会儿，啾啾就醒了过来，看到她们打包回来的食物简直不要太开心。
孙婕没有留多久，随便坐了一下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她用力地摸了摸袋子里面的宣纸，脑海中回荡起余琪杭说的，突然想打个电话给许亦儒，不过刚刚把手机拿出来，就又突然反悔了，就又放回去了。
他们两个现在和一般的情侣不太一样。
……
许家大楼。
今天许家大楼里面来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衬衫领子没有扣起来，锁骨和身材隐隐烁烁。
不过，现在这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却做着一件超级没有大男子主义的事情，他居然向另一个男人秀宝宝。
“老许老许，你瞧瞧，我家千金的嘴，你看着小眼，这肌肤，你还别说，你一定没有看到比她还可爱的宝宝吧？我简直爱得不能，啊，她这都还没长大，可是我真是放心不下，你说她这么一颗好白菜，我辛辛苦苦养个二十多年，没准就被别人的猪给拱了，真是让人抓狂。”谷子玄自己说着，根本就像注意到男人那铁青的脸色。
他的手左右滑动着，一张一张地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许亦儒看。
许亦儒只是冷冰冰地看了看，推开他的手，“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不太喜欢小孩。”
谷子玄这时候却表现得像个前辈，“我是知道，那我才会给你送过来的嘛，你瞧瞧，这娃娃多好看啊，有了她以后，我才明白我的天使是谁，那就是我的千金宝贝女儿啊。”
许亦儒手里拿着的钢笔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谷子玄，也不说话。
“你可不可以别这样子看着我？”谷子玄的嘴微微一动，把手机塞回到袋子里面，“老许，我以前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但是你瞧瞧，我如今可是超级听话的，下班就想回去看我的女儿，她妈妈工作忙，我只好操心她的一切，谁都没有料到我最后居然是个超级奶爸，说真的，我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相信。”
许亦儒对着背后的椅子一靠，灰色的眼眸又突然不动了只是看着谷子玄，搞得谷子玄难受得很。
“你别这样看着我。”谷子玄说道，
许亦儒对着他伸出手来，“把你女儿的照片再给我瞧瞧。”
谷子玄开心地把手机拿出来，找到专属相册，给他放过去，“别爱上她了，我不想让她有一大堆干爸什么的。”
许亦儒把手机拿在手上，看了看那些照片，孩子长得真的很可爱，五官和她爸爸尤为神似。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他们两个有了宝宝，那么这个宝宝会更像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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