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安老笑道：“有时，了解一个人跟见面次数多少没关系。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心里苦的很。”
“她……”
“楚裨，有些事情我不能回答你，若有一天，丫头愿意亲口告诉你，那固然好，若是她不愿，你也莫要逼迫，每个人心中都会藏有秘密，不是吗？”
听闻安老这话，楚裨也不再纠结于探索赵芸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她安详的睡颜，眼眸微垂，遮掩住了心底的思绪。
赵芸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又恐怖的梦，在梦里，赵明珠的脸依旧狰狞，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部涌现了出来，再一次将赵芸淹没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正面回应前世的事，但往事袭来之际，心底的痛苦依旧无法缓解半分。
慢慢睁开眼睛，当赵芸分得清楚现实和梦境后，才恍惚意识到，她所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赵芸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楚裨担忧且关切的眼神：“你昨晚晕倒了。”
昨晚……
赵芸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窗外，果然天色已经大亮。
“我一夜未回府，不知娘亲若是察觉此事，可会担心？”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万万不可让赵明珠知道。
虽然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赵明珠却不得不防。
“放心吧，我已经命人告诉了你的侍女，她自由应对的法子。”
“谢谢。”赵芸道了声谢，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碰巧安老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药：“来，吃药吧。”
赵芸没有推脱，也并未埋怨药苦，几大口便将汤汁全部灌入腹中，利落的姿态让楚裨颇为赞赏。
“昨晚的事……”
“是老头子我疏忽，你才刚开始，不能那么狠。也罢，你这两日便多多休息，将我给你的那本书看完，后日再来我这儿吧。”
“我已经同娘亲说好，今日搬去文昌苑。对了，文昌苑距离师父您这儿，不过半刻钟的脚程。”
“如此甚好，那我便有大把时间来教你了。”
因为已经是白天，赵芸为了避嫌，只让楚裨将她送到距离侍郎府百米开外的地方，自己悄悄从后门潜了进去。
刚刚进入闺房，翠竹便迎了上来，眼里满是担忧的神色：“小姐，你昨晚去了哪里？奴婢真是担心了你一晚上。”
“娘亲和赵明珠可有来过？”
“未曾。”翠竹摇头：“不过说来奇怪，老爷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爹爹？”赵芸蹙眉：“如何不寻常？”
“我也是闲聊时听别人提起，老爷这几日天天早出晚归，天尚未亮便出了门，等夜黑透了才回来。”
赵芸猜测，许是沈毅清的贪污案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身为他的下手，赵尔昌忙碌些也实乃正常。
正说着话，院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胡氏的声音：“芸儿，起来了吗？”
赵芸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将胡氏迎了进来：“娘亲。”
“你今日不是要去文昌苑吗？娘亲三日前便让人将那里打扫了一下，但毕竟许久未有人常驻，所以便带了些日常要用到的东西，以免不便。”
胡氏说完，招了招手，立即有几个丫鬟将十几个包裹搬到了赵芸面前。
胡氏一一打开：“你且看看，若是还缺什么，告诉娘亲，我这便去准备。”
“娘亲！”赵芸拉着胡氏在椅子上坐下：“女儿只是去住一段时间，不会太久，您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郊区可不比府中，娘亲这不是担心你会不适应吗？”
赵芸失笑，她怎会愚昧地认为胡氏过于偏爱赵明珠，而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不上心呢？只是她的爱，分成了太多份，以至于落在每个人身上的，都会不同。
跟着胡氏说了会儿话，王嬷嬷忽然前来，小声说道：“夫人，二小姐又在院子里闹腾，情绪不大好。”
胡氏闻言，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赵芸捕捉到了。
“娘亲，明珠这几日精神压力很大，不如我去看看她吧。”
“也好，我同你一起。”
赶到赵明珠院子，刚一进门，赵芸便被眼前的狼藉惊呆了。
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花瓶，以及撕成了碎片的书画。
赵明珠显然没有料到胡氏此刻会前来，正在撕画的动作一僵硬，悻悻道：“娘亲……”
“明珠，娘亲知道你近日心情不好，但也不该这般做。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会更加不好。”
“谁敢！”赵明珠咬牙，眼底迸射出一抹凶光。许是她平日里对待下人们习惯了，也丝毫没有要在胡氏面前遮掩的念头。
“明珠。”赵芸轻轻开口，她的声音，总算将赵明珠的理智全部拉扯了回来。
“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赵明珠眼底噙着泪水，看着赵芸的眼神带着些亲昵的埋怨，但若细细看去，不难发现她眼底的恨意。
赵芸却不理她，弯下腰，捡了几张碎片拼凑成半幅画：“此乃李嵩的《春熙渡牛图》，市面价值上千两一副，妹妹可真是大手笔，这等画作都被你当成泄怒的工具。”
赵明珠低头不说话，赵芸看着胡氏道：“娘亲，女儿有一个建议，不妨将明珠屋中名贵的装饰画作全都换掉，左右她平日里爱发火，用一些廉价的东西，倒也不觉心疼。您认为呢？”
胡氏果真若有所思道：“确有道理。明珠，等会儿娘亲便命人将府中东西更换一番，左右这府中家产日后都是你们姊妹几人的。”
“嗯，明珠知道了。”赵明珠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心里将赵芸又更恨了一分。
“王嬷嬷，你带两个手脚勤快的，把这里收拾一下。明珠，要不要娘亲陪你上街走走散散心？”
“不用娘亲，明珠想自己待会儿。对了姐姐，你不是今日要去文昌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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