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芸第二次如此直截了当地道出自己委屈，听闻此言，胡氏心如刀割。她紧紧拉住赵芸的手：“芸儿，你与明珠，娘哪个不疼啊。娘不过是念着明珠年纪尚小，心性还不定，而你自小沉稳大度，因此才让你让着明珠啊。”
赵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轻轻擦干眼泪，神色平静，只是这神色愈平静，胡氏内心愈发不安。
“娘，我也只比明珠小一岁罢了。这世上，没有哪个稚子，生来便沉稳大度。我并非不愿让着她，只是这凡事，总要讲个‘度’。娘，你扪心自问，明珠最近所作所为，合规矩吗？”
胡氏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赵明珠背后是的那些小手段，赵芸不信胡氏看不出来。当胡氏在无底线的包容赵明珠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想一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胡氏一时语塞，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不知从何说起。有些事情，若要瞒住，总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娘都是有苦衷的……”
赵芸不置可否。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愿再逼迫母亲一定做出选择。
过了半晌，胡氏叹了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赵明珠说：“你长姐说的在理，明日，我就寻几个教养嬷嬷教教你规矩，芸儿你若无事，也跟着一起吧。”
胡氏最后，终究还是不忍心，给了赵明珠一个台阶。
赵芸点头：“全凭母亲安排。”
赵明珠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母亲说的是。”
赵家，总有一天定会悔不当初。
长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赵明珠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稍纵即逝。
翠竹搀着赵芸回到房里。期间赵芸一言不发，神情也是淡淡的，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何事。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翠竹总觉得自家小姐自及笄礼之后就变了很多，更稳重更有气场，且对待身边的人的态度和方式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像此时，小姐明明就在自己身旁，可她却觉得自己离小姐好远好远，仿佛眨眼之间小姐便会消失一般。
她担心小姐把委屈憋在心里，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赵芸扫一眼翠竹，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何出此言？”
“奴婢就是这么觉着，自及笄礼之后，小姐好像一直不怎么开心。”
赵芸停住了脚步：“翠竹，你跟着我不少年了，你觉得，我人如何？”
“小姐心善宽和，对待下人是极好，奴婢一直庆幸自己遇到了小姐这样的主子。就是……”翠竹有些吞吞吐吐。
“你但说无妨。于我而言，你不仅仅是个丫鬟，更像是我的姐妹。”赵芸宽慰道。
“那……奴婢可就说了。小姐就是太心善，做事显得有几分温吞。夫人对小姐和二小姐方式奴婢都有些看不过眼，可小姐一直忍让着，还不让奴婢多嘴。二小姐她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小姐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翠竹越说越不忿，颇有几分打抱不平的意思。
赵芸觉得讽刺极了，一个丫鬟能看出来的事情，自己上辈子竟然天真到如斯地步，对赵明珠没有一丝一毫提防。
该！
她在心里连自己也痛恨上。
这辈子，伤害过赵家的人，她会一个个拉着他们下阿鼻地狱。
翠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不过奴婢觉得，小姐变了。”
赵芸心里一动：“如何变了？”
“奴婢说不上来，感觉更有魄力了，如今的小姐，奴婢很喜欢。”
看着翠竹神采飞扬的样子，赵芸笑了笑。
“可夫人也真是的，二小姐她……”
“翠竹，慎言。”赵芸淡淡地警告，“不会更坏了。经过今日之事，赵明珠若再想给我使绊子也要掂量掂量，母亲不会继续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而我，也决计不会再让她分毫。”
翠竹缩了缩脑袋：“奴婢就是看不过去……”
夜色已深，赵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如今赵明珠已经对瑞王上了心，那么自己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瑞王，平帝最宠爱的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也养成了一个张扬的性子，凡事无所顾忌。
更重要的是，瑞王看似多情，实则是个爱美人更爱江山的主。
如今瑞王在赵家两姐妹之间徘徊，一则是因为想要户部尚书的助力，二来，是因为心中的贪婪、自负和虚荣，尽享齐人之福，听起来就像是一段风流佳话。
赵芸相信，瑞王如今对赵明珠的喜欢，不过是像逗弄一只小猫小狗一般。赵明珠善妒，以自我为中心，这一点，是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仅有几次交手，赵芸发现瑞王似乎更欣赏能够有气场和魄力女子。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当瑞王心中的那一道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床前明月光吧，保持一定的距离，但牵引住他的心神，让赵明珠嫉妒地发狂，咬住瑞王不撒手。
以瑞王那般自信狂妄的人，怎么甘心被人牵扯住，赵明珠缠得越紧，瑞王就会越厌恶。当瑞王被缠得难以喘息的时候，也就越发凸显了她这道明月光的美丽清幽。
呵，赵明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以你的手段，让瑞王答应娶你不难吧。
正当赵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却敏锐地听到了房中的异动。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枕头底下的短刃。
“谁？”
透过影影绰绰的床幔，赵芸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房内，好整以暇地坐到软榻上，甚至闲适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赵芸松了口气。
“端王爷大晚上不睡觉，上赶着到别人的闺房里做登徒子，好不知羞。”赵芸调笑道。
“若是别人，倒还有几分采花的价值。至于你？这登徒子该是多想不开？”楚裨不甘示弱。
“如此看来，端王爷该是有多不想开？”
“伶牙俐齿，本王不屑与你争辩，倒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非也非也，小女子年方十五，也不过刚刚及笄，可谓是‘小人’，这‘女子’是我，‘小人’是我，负负相抵为正，当真是好养的不得了呢。”赵芸笑眯眯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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