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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一个无情的剑客常雪初 > 20 京城行(八)
 
130.

我呆了。

原先与他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纵使谢陵扒在外头偷听,也未必能听得清交谈内容。

后来就未必了。

我想谢陵多少是有一点脑子的。

他多半猜得到我是如何替三师兄解了药性。

但他偏偏是个孩童心性的人。

这不是谢陵暴跳如雷与否的事情,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哪怕我与三师兄真有私情也不干他的事。

这是尴不尴尬的问题。

我看我还是一头撞死在客栈的墙上为好。

131.

我愣了那么一息,再回过神来时,宁千重风情万种地换了个姿势。

单手托腮,双眸含笑望向我。

不对。

他哪里来的手托腮?

更不对了。

他的穴道怎么解开了?

宁千重屈起手指,凭空掷出一枚空心铃铛,结结实实击在我哑门穴上。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32.

天道好轮回,宁千重是怎么到了客栈的,我就是怎么被他挟持着离开客栈的。

正是住店吵闹的时刻,客栈里人来人往,宁千重悄然推开屏风后的小窗,揽着我跃出窗外,未惊动任何一人。

他就近拽了一个车夫,叫人家从马厩边颤颤巍巍地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出来。马身套上车厢,车夫在前头依着他的指令驾车,宁千重将我推进车厢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他还挺聪明的。

若是两人在大街上飞檐走壁,必定引起路人注意,换做马车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城。

“你不是想知道林青的去向?”宁千重一拂衣摆,解开了我的哑穴,冷冷笑道:“待会你便同他师兄弟团聚了。”

他身上那股香粉味格外刺鼻,我疑心他又会用调配的迷香之流来对付人,再一次用起了敛息法,任他发泄怨气,我不接话便是。

两人同在一辆马车之内,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宁千重这回很快发现我沉默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答他的话。

我只好道:“那我就跟你去见他呗。”

宁千重怒极反笑:“你倒是乐天,只怕到了我教中地界,就由不得你伶牙俐齿了!”

噢,是去枯木教啊。

意外收获,原来枯木教在京城附近也有分舵。

马车稳稳驶出城外,宁千重从袖中扯出一条丝绢,往我眼上一蒙,而后探出脑袋去给车夫指明方向,不知又要往哪个荒郊野岭而去。

其实大可不必,天色已晚,我未必能准确记住来时的路。

他揪着衣领将我拽下马车,我虽目不能视,双耳还是灵光的。更何况是他不离身的银铃声,瞬息之后,只闻那车夫一声痛叫,便没了声息。

我心头一跳,立刻问道:“你做了什么?”

“大惊小怪什么?”宁千重抓着我往前走,细细的嗓音在空谷中分外清晰,“不封了他的口,万一他出去乱嚷嚷可怎么算?”

我不说话了。

宁千重娇笑道:“怎么,怕了?”

怕啥呢,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掉。他若是真想叫我去死,在客栈就动手了,不就是留我一条命做鱼饵,要钓三师兄和谢陵来自投罗网。

宁千重也不会知晓,我并不如常人那般怕死。

再往前走,脚下似乎是两扇铁栅栏。

宁千重挥掌打开栅栏,冷冰冰的靡音从我耳道钻进脑袋里:“听闻你与教主算是有旧?”

如果你说的是整个江湖都晓得的那一件事,那勉强算吧。

他说的多半是两年前在凌霄山庄一事,此事不过是江御风踩着我树威风的小小手段,传来传去,我在其中的戏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御风教训闵晋的那一段而已。

后来听闻闵晋在惊刀门的日子很不好过,说来好笑,他原本是替师父出气,不过很不走运,将事情办砸了,就连他的师父也视他为师门耻辱。

毕竟惊刀门弟子绑走了盟主之子,是为嫁祸人人鄙弃的魔教教主,听起来完全不像是白道人士应该做出来的事。

我摸不透宁千重此话的用意,随口答道:“几面之缘。”

日子虽已入夏,早晚的风依旧是凉的。一阵夜风穿堂过,宁千重阴测测笑道:“可教主似乎对你颇为挂心,你与李雁行没有私情也好,我做个顺水人情,将你送与教主做个小宠,说不定教主会愿意助我拿下李雁行。”

133.



从教主到左护法皆是断袖,你们枯木教不如改叫龙阳教。

听起来还顶天立地些!

134.

上辈子,没听说过江御风有分桃之癖。

这辈子,更是连一丁点风月上的传闻都没传出来过。

我怀疑宁千重是沉迷双修,脑子里完全想不到别的了。

耳畔水声涓滴落下,宁千重攥着肩膀将我推进一间石室,我身形不稳,脚下蹒跚,扶着石壁才勉强站稳。

我扬手取下丝绢,心里就一个念头。

你们枯木教兴许真的蛮缺钱,住宿环境未免也太艰苦了。

四壁皆是坑坑洼洼的硬石,靠里的石壁边缘摆了张硬梆梆的石床,紧紧贴着墙根,比起居处,更像是练功之地。

我伸手在石床上摸了一下,干净无尘,近日确有人来过。

宁千重趾高气昂地走了,留我在这么间空空荡荡的石室里站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下吧,我又怕石床上有什么机关。

那还是站着吧。

我百无聊赖地沿着四壁走了一圈,触手可及的石壁都叫我摸了一遍,得出了一个啥用没有的结论。

壁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刻痕,一瞧便知是外力所为。

这似乎真的只是一间练功室。

我对着石墙发怔,宛如小时候叫我爹训斥了一番,委委屈屈地面壁思过。

老天爷啊,赶快找个人进来罢,哪怕是江御风也成。

135.

我恐怕真是老天爷的干儿子。

心中话音未落,身后的石门猝然打开。

我仓促转过身,瞧见一个长身直立的面具男子。

操,还真是江御风。

136.

这两年多,偶尔午夜梦回,江御风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当然,全都不是什么吉利的梦。

醒过来后,我会去同经常下山的师兄弟套上几句话,问一问江御风的现状。

很遗憾,他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不论谁去下战帖,光明正大过招也好,暗地埋伏偷袭也罢,他就不曾输过一回。

我越听越生气,索性就不问了。

反正他在临安城,我在翠逢山,虽说隔得不远,但也井水不犯河水。

我万没想到,再见到江御风,他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滚。”

他娘的,你以为我很想到这鬼地方,你以为我很想见到你?

不瞒你说,我真是被他一句话骂傻了,呆呆愣愣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滚就滚,我求之不得!

我低着头从江御风身侧穿过,生怕他下一句就改了主意,着急忙慌地往石门走去。不料江御风猛地擒住我的小臂,硬生生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托着我的下巴颏让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盯了一瞬,“小矮子?”

糟了。

怪不得一进门就叫我滚,原来是没认出我。早知道就不该愣那么一下,我再懊悔也于事无补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哀怨道:“我不是小矮子了呀。”

江御风笑了,一手抓着我,另一只手轻送掌风,又封上了这座四四方方的石室。

阔别两年,我的仇人非但没死,内力反倒愈发深厚。那扇石门少说重逾千斤,在江御风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合上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是肯定我的说法:“的确长高了。”

我不客气地回道:“你也变老了。”

“我戴着面罩,你又从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我掀起眼皮,铁了心要与他斗气:“我多活了两载,江叔叔可不是变老了吗?”

不得不说,我学谢陵阴阳怪气的语调简直是一绝。江叔叔三个字说得振振有词,仿佛江御风确是垂垂老矣。

可他依旧意气风发,半分疲态也无。

也就只有我在心中愤愤不平。

江御风抬手摘下面具,温热鼻息扑面而来:“那你仔细瞧瞧,江叔叔到底没有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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