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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一个无情的剑客常雪初 > 33 宝相经(七)
 
187.

“我甚么时候骗你了?”谢陵绞尽脑汁,也未想出我说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也是,他如何能够想明白。

这一世的他,压根不曾经历过前世的一切。

我眼下是七分清醒三分醉,借着酒劲儿说胡话,方才那三分醉意撺掇着我说了些前尘往事,现下反而不好收场了。

若是清醒过来,谢陵必定会将我的胡话铭记在心,还得想方设法替他抹去心上疑虑。

干脆将错就错,装作彻底喝醉,没人会拿酒醉之人的言谈举止当真,也免去一桩琐事。

我抱着谢陵的胳膊,软声控诉道:“你就是常常骗我,拿我逗趣儿,又爱捉弄我……”

此番果然奏效,谢陵松了口气,哄小孩般竖起三根手指:“师兄发誓,以后一定不骗阿雪了,阿雪莫要讨厌师兄了。”

“真的?”

谢陵伸出小拇指,勾住了我的,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立刻装作手脚无力的模样,任他拉起手指。

谢陵抬手挡了下火星子,木炭烧得正旺,他微微拨弄了几下,再低下头来看我时,我已经阖上了眼,佯装睡着了。

我在心中憋笑,要他也尝一尝陪着醉鬼的苦楚。

我勤勤恳恳地装醉,谢陵没有办法,起身将我连拖带抱地送回了房里。

他把我放到了床榻上,解下帷帐,仔仔细细替我盖好被褥。

人却没有打算立刻离去的意思。

188.

他这是在打甚么鬼主意?

谢陵缓慢地探指覆到我脸颊上,我不露声色,继续装醉,耳畔是他微小的呼吸声。

“阿雪,阿雪?”

他唤了两声,得不到应答,确信我已沉沉睡去,说话声放得更低,喃喃道:“找甚么师嫂,你这个小傻子……”

抚着脸颊的手指忽地移开,碰了碰我的唇峰。

下一刻,谢陵俯身下来,往我唇角亲了一口。

189.

是的,亲了一口。

并非是幼时玩闹般的亲吻,我能察觉到这个吻中暗藏的克制情|欲。

我几乎要将指腹掐出血痕来,才勉强稳住了呼吸,未叫谢陵觉察出异样来。

他占我一回便宜还不够,又往唇上轻轻碰了第二回。

好在谢陵自个儿也发觉他做的不叫人事,亲了第二回后猛地起身,飞快地夺门而出。

190.

谢陵走了。

我人呆了。

喝醉了的是他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僵直着身子平躺于床榻上,谢陵从房间里出去约莫有一个时辰了,我仍然睁着眼睛,那寥寥几分醉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谢陵怎会有心悦我的理由?

倘若他千真万确是个断袖,还恰好看上了他的师弟,那他又为何要放任江御风屠杀剑宗数人?

我情愿信他是喝醉了,而非出自本心,情难自禁。

191.

谢陵眼下恐怕已经歇下了,而我却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夜色渐浓,阴云蔽月,厚雪遮盖住了院中草木。

我披上轻裘,正欲出去走走,却发觉谢陵房里的灯尚且亮着。

要出远门,须得经过谢陵房门,我只得折返回房。悄声阖上木门之际,隔壁忽然有了声响。

我屏息趴在窗纸边往外瞧,大约是关门时错过了一二,院里何时多了一个人我都没能及时发现。

那人应是从谢陵房里走出来的,身着黑衣,帽衫遮住头脸,瞧不清究竟是谁。

看身形是个男人。

可惜没能看清究竟是谁,那人就从从院中消失了。

满院积雪,地上留下的鞋印也明显出自一个男人。我第一反应便是江御风来了,可以他的轻功,区区踏雪无痕还是能做得到的,不会留脚印徒增事端。

是谁呢,大晚上的来找谢陵又做什么呢。

奇了怪了。

192.

雪下了大半夜,在天光乍破时方停。

我也是在那是才有了倦意,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时辰,醒来刚好赶上吃午饭。

我爹不例外地训了我一通,说是逮着机会就偷懒,哪有人白日里还贪眠的。

前脚方从我爹的碎碎念下逃过一劫,后脚踏上门槛就撞见了一个讨债鬼。

夜里偷摸亲上来的人端的一副坦荡的模样,反倒是我生了些见不得人的情绪。也不知是不是我心里犯嘀咕,竟从谢陵面上瞧出三分温柔的意味。

我匆匆低下头和他错开身,鲜少不扯上几句闲话就分道扬镳了。

即便隐隐约约听见谢陵在后头唤我,我也只当没听见,兀自躲起来练剑。

这样的时日持续了半个多月,在谢陵有所察觉前,除夕如期而至。

年节是个喜庆日子,我总不好再躲着他。

云师嫂开始显怀了,走路愈发小心谨慎。谢陵伸手摸了摸我酒足饭饱的肚皮,嘲笑我也像有了两个月身孕的人。

我着实无法在面对谢陵时泰然处之,搁下碗筷就夺门而出,借口说是去藏书阁找一本剑谱,不同他一道回房了。

193.

这样下去不成。

谢陵早迟有一日会觉察到我对他的疏远,可我偏偏没法同他直言。

况且我本意也并非如此。

我若投生成了姑娘,恐怕早几年便要对这个时时伴在身侧的师兄动心了。

可我与谢陵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弟,亲情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甚至能让我挖空心思为他上辈子犯下的事找出藉口来填补。

换句话说,我从未想过,我与他之间会有旁的可能。

唉。

算了,不能细想,不过是庸人自扰。

除夕佳夜,剑宗弟子有家的早早回了家去,无家可归的便凑做一堆,生火做饭,把酒言欢。莫说藏书阁空无一人,四下更是寂静无声。

半绿枝条于夜风中瑟瑟拂动,我磨磨蹭蹭回了房,伸手关上雕花窗,忽地发觉窗台上的净瓶似乎挪换了方向。

那净瓶上的花纹细致错落,乍一看纹理对称,唯有底部的缠枝多了一截,是为分辨瓶身的细微不同。常人不细看是不会察觉到差别,可我日日用它浇水,原先瓶底上的缠枝正对着铜镜,如今却是朝着门外了。

房门是阖着的,冬夜里的冷气就这么从罅隙里钻了进来,轰地一声教我清醒了。

有人趁着除夕夜,偷偷溜进了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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