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普天之下, 所有的交易市场都贯彻着一个简单的道理：氪金使人变强。
只要有足够的资源氪金的同时再拼命肝，就是最新的斩鬼刀也能满级练度，带出来后更是拉风又炫目……嗯, 这里说的当然不是我。
许久没来万屋，这里与过去相比并无改变。长街上一片乌泱泱的, 所见除了商贩, 就是来自其他本丸的审神者与近侍。我一眼就能看到, 前方人群里的审神者身侧, 是一位面容陌生的青年付丧神。黑色眼罩，皮制甲胄，肩头还有描金的鬼首图案。额头上的独角配上淡金色的头发与红瞳，显得人外感十足。
这样风格独树一帜的酷盖付丧神，在整条街上都很少见。没看到来来往往蒙面的审神者身边, 其实都是还是一些熟悉的面孔吗？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刀帐，本丸内花里胡哨的刀子精虽多，但确实没有这样的一位付丧神。
“那是前期时之政府限时引介的付丧神, 鬼丸国纲。”
一旁的近侍烛台切光忠早就注意到我的目光，他适时地介绍道。“那是与三日月和数珠丸先生他们同为‘天下五剑’, 历史上非常有名的太刀, 您听说过吗？”
我点点头, 天下五剑嘛，这点功课我还是做了的。“北条家斩鬼的典故，现世高中的历史课上就学到过的……听说鬼丸的本体目前被宫内厅收藏，属于连参观都参观不了的‘皇家御物’。”
目光转向那表情冷硬，脾气估计不怎么样的酷哥付丧神，我感叹道。“……原来是他啊。”
拥有一把名贵又珍稀的刀剑，自然是件快乐的事情, 他人也必定追捧不断。那位幸运的审神者眼下就很开心，举着皇家御物级别的太刀对着围观的人群一通显摆。
可惜当主人的太过嗨皮，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被迫营业的近侍刀逐渐灰下去的表情。明明站在最显眼的人群中央，可那位社恐的鬼丸小哥满脸都是好想换星球生活的绝望感。
我的注意力还在讨论玄学公式的审神者身上。“光忠，之前时之政府发限锻公告的时候，锻刀室内有锻出刀吗？”
“唔，我想想……刀匠们确实锻造出了一些刀剑，只是到现在还未被主人注入灵力。我记得确实有太刀在其中。”
“那个审神者提到的资源公式，我好像让刀匠用过……”
我默默沉思，说不定、万一、很有可能，其中就有天下五剑之一的鬼丸国纲呢？
我跃跃欲试，就想杀回本丸去看刀，还是烛台切光忠温言安抚，说感兴趣的话可以稍后回到本丸再去锻刀室看个究竟——总之这件事很快被安排进了行事历。
就在我们商量先去买食材还是道具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某人突然开腔了。“难怪你从来没有向禅院家索要过咒具。”
直哉蹙眉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烛台切光忠微笑着没说话，我冲他挥手。“哟，少爷你终于心情好点啦。”
“……你当我小孩么。”
我微微一笑很官方，心想当我没照顾过小孩吗？惠，真希，真依。哪一个都没你难搞。
禅院直哉……这家伙从早上一见面就拉着张臭脸，抵达万屋后更是如此，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高兴一样。
不过显而易见，这里没人会特意去哄他的破脾气。我问都没问，烛台切光忠看着好说话，但同样不是随便释好心的付丧神。
到最后，还是直哉自己消化那点不高兴，顺带接收下【本丸之外还有本丸】、【平行世界和时空缝隙】这些奇幻设定。
还好没自闭一整天。我心里忍不住阴暗地想，不然老对着那张欠钱不还的司马脸，我真怕自己会一拳揍过去。
这位下巴抬得我都替他嫌酸的少爷，先前一直在环顾周围来往的人群。正好在此时，一些蒙面的女性审神者挽着身侧近侍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路过。直哉厌恶地拧紧眉毛，立刻转目看向我。
他的语气笃定。“【审神者】的你可以锻造既定的刀剑，从而召唤付丧神。”
“所以本丸里的那些家伙，全都是由你锻造出来的。”
“看了半天，你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啊……而且还是错的。”
“我的本丸是先祖传下来的，一开始就藏有不少刀剑。”我耸了耸肩。“正确说来的话，是我重新唤醒了他们，然后定下新契约，又陆陆续续锻了些新刀……鹤丸你应该有印象了吧？他就是我锻出来的。”
想到鹤丸，直哉的脸色不由暗下来。“你还要和他们一个个地定契约？”
“不然呢？要让付丧神留在本丸静心做事，那肯定要签下绑定灵魂的契约才行，你让他们一个个打白工吗？”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是不是傻？
我想了想，又举现成的例子。“咒术师不是有‘束缚’的说法吗？比如你的‘投影术法’就有先决条件在。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只有在合理的契约下，大家才好一起合作，保护历史。”
“任何力量的使用都不可能百无禁忌，得讲个基本法吧。”
这样关于付丧神与契约的粗糙讲解，我不知道禅院直哉是否能明白，但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是get到意思了。满意地将视线转开，我刚打算和烛台切去附近商店，就听到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
“所以，你喜欢的类型就是那种吗？”
“……啥？”
不得不说，直哉少爷这天外一笔的发言可真够打断思路的，搞得我延迟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啥玩意？”
他指了指前方，鬼丸国纲仍被想蹭欧气的人群包围着，受欢迎程度不减。而这边讨嫌的少爷嘴上还在放嘲讽。“你喜欢的类型，就是像那样穿着皮衣，头上还长角的笨蛋吗？”
“喂，你说人家笨蛋做什么！”
“都被他的主人当成观赏物、还一声不吭的家伙，不是笨蛋还能是什么！”直哉不耐烦道，“所以他到底是不是……”
“我当然喜欢啊！这种问题还要你问？！”
那张咄咄逼人的破嘴停下来，总算安静下来了。我继续说道。“那可是天下五剑之一的鬼丸国纲，御物好么？很珍稀的！”
“…………”
烛台切光忠：“……噗。”
身旁的近侍刀一手捂住下半张脸，一边向我们示意没事，“不用在意我，请继续……噗。”
但我已经不想和小混蛋继续对线了，于是直接上手，一把拉住疑似在看热闹的烛台切。“谁要跟他继续啦！光忠，我们走！”
“呃，稍等一下主人，别走那么快啊……”
扭过头的时候，正巧就对上少年阴晴不定的双眼，我没忍住，做了个丑绝人寰的鬼脸。他顿时愣住，眉毛拧嘴角下撇，自带凶气的脸越发凶巴巴。
‘蠢货。’
用口型骂人，谁不会啊？我立马回击，‘傻瓜！’
……
接下来的买买买之旅，盖因有禅院直哉（被迫）提供拎包服务，我们的扫货进展得十分顺利。所到之处，都是钱拍翅膀飞出去的声音。
当然，钱都是花在刀刃上了，一旁都有烛台切光忠负责把关，我们买到手的东西，也都是有用的必需品。
在食材之外，加速符是我最想要的。还有依赖札也是很有用的道具。在路过售卖御守的柜台时，我想起药研那枚碎得彻底的御守，于是又在那里多停留了一会。
想买的东西太多太杂，等到柜员好不容易交到我的手上，被拎包地狱折腾不轻的禅院直哉已十分焦躁了。
“还没好？你也太磨蹭了吧？”
少爷不高兴，又嫌弃柜员们。“你们也太磨蹭了吧！”
“啧，放轻松点……你的耐心可真够差的。”
我对他的无能狂怒十分无语。“逛街的精髓就在于等待，瞎着急啥。”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家伙虽然板着张超臭的脸、好像我欠他越来越多的钱，但他如何都没有跑路离开——算是一点小小的进步了。
想到这儿，我掏出刚买的御守丢过去，少爷防不胜防，任由小小的御守击中额头。
他下意识接住，“这是……”
“御守，可以为你挡一次命，平时挂在脖子上就行。”我说道。“算是今天拎东西的谢礼，怎么样，我大方吧？”
若是寻常礼物，我还得寻思怎么接住他恼羞成怒扔回来的物品。但御守这样可以保命的道具，直哉也该知道它的价值。
果不其然，他低下头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就默默挂脖子上了。
大概是收人礼物的手短。接下来的行程里，禅院直哉果真没有再叽叽歪歪的抱怨。只是偶尔低下脑袋看看脖子上的御守，脸色五彩斑斓，一会抽象派一会写实派。
御守的作用就是这么强，太可喜可贺了。
……
我一直觉得，万屋这种神奇的设定，不只是个时之政府提供的大卖场，更是一个让来自各个时空的审神者娱乐休闲，放松调剂的地方。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都能碰见与众不同的审神者近侍组合，就跟抽盲盒一样，次次都有新体验。这样新奇的感触，想必我的付丧神也能感同身受。所以每有逛万屋的机会，刀子精们都踊跃报名想要加入。
比方说这一回，社恐的鬼丸国纲和炫耀狂魔的主人，上来就给我和光忠留下深刻印象。离开前还能看到缺心眼子主人正呼朋唤友，开起玄学公式茶话会。她大概毫无感觉，杵在原地的鬼丸小哥已经想好下一个移居的星球了吧。
然而在接下来的购物过程中，不断出现的另一种组合，更是让某个保守的小少爷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哉一开始好歹还绷紧了脸，等到我们坐下休息时，他才再憋不住想说的话。
“那是……压切，长谷部吧？”
直哉说的是远处长椅上的两个人影。说是两个人影，其实快变成一个人了——蒙着面也能看出年纪，那位主妇风的审神者正笑得花枝乱颤，倚在灰发紫瞳的青年付丧神身上。
“他和他的主人……嗯？”
直哉瞳孔紧缩，盯着叠在一起的脑袋们。“他和他的主人？？”
“什么长谷部……哦，你说那个近侍。”
我瞥了一眼，确认不是自家刀后继续干饭。早餐之后就是练习和长时间逛街，现在再不吃手上的铜锣烧，我连抄起刀子蘸酱油啃的心都有了。“这种时候就非礼勿视，小孩子别瞎看。”
臭弟弟的怒火就是来得这么快。“你说谁是小孩啊！”
“据我所知，长谷部君确实受到不少审神者的喜爱，毕竟主命也是个很受欢迎的类型。”
烛台切光忠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容加深了一些。“就如同直哉君所想……在各个方面。”
“你说话何必这么迂回。”直哉冷冷地道。“就说付丧神也会和审神者搞到一起去，那叫作压切长谷部的家伙特别擅长，不就可以了？”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对长谷部君很不公平？每个本丸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付丧神的金瞳里闪着莫名的情绪，语气依然不急不慢。“还有直哉君，我以为贵族世家都能接受更委婉的说话方法？”
“……啧！”这家伙，装什么大人余裕！
直哉咬紧后槽牙，别以为他没看到，那些陪同的近侍里也有不少【烛台切光忠】！这样献殷勤的态度，跟六本木按时计费的坐台牛郎又有什么区别？
“是哦，长谷部一直都很敬业。”
手中的铜锣烧太香了，我只听到他们前半截在讨论劳模，于是接口赞道。“先前带他回现世，本来是想让长谷部放松一下，没想到那家伙在学校还全副武装，随时待命要砍我同学的状态……”
烛台切闻言轻笑出来，我借机多说了两句，“不是说工作狂不好啦，我交给他的任务都能完成，他超值得信任……就是有时候严肃到我都喘不过气。”
“我敢保证，长谷部君知道您的这番评价，一定会很激动的……”
“——谁跟你们说这些了啊！！！”
被他超大的嗓门吓得一抖，我差点没用铜锣烧把自己噎死，锤了胸口几拳才缓过气来。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俯身过来的小混蛋，他快被怒火点燃的俊脸。
“所以‘压切长谷部’，也是你喜欢的类型了？”
“我说的‘喜欢’，指的是后面俩快变成接吻鱼的那种。谁管他敬不敬业。”他冷冰冰道。“你喜欢压切长谷部，也会跟他做一样的事了？”
金瞳的付丧神终于无法忍耐了，“直哉君，你这样太失礼了——”
“——没事哦，光忠。”我说道。“咳……给我点水先。”
清凉滋润的水一入喉咙，立刻缓解了刺痛感。然而那双深绿色的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直视，仿佛今天我必须要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来。
但我的回答，从来只有一个而已。
“你管的真宽。”我撇了撇嘴道。“关你屁事啊？”
“……”
……
两两怒视之间，气氛掉到了冰点，就连烛台切都想打个圆场给彼此个台阶下。而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女声突兀加入进来。“抱歉打扰一下，这位审神者小妹妹……”
转头看去，一名看不清脸的女性审神者正站在旁边。
我见她虽用白纱蒙着整张脸，可是手一直挡在嘴部的位置，站姿笔直，大概是个讲究礼仪教养的审神者。确实有住在深宅没有其他事可做，无聊开始做审神者的贵妇……大概就是那样的人吧。
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她接下来的举措给推翻了。
“请问这位面生的少年，是最近实装的刀剑付丧神吗？”
那位风度尤为优雅的女审神者，似乎一早就看上了禅院直哉。她自顾自地上前，俯身观察他震惊的面容。“看不出是什么刀种……不过能出现在这里，还佩戴着御守，应该是你珍惜的刀吧？”
属于成熟女性的手指，缓缓滑过他脖颈上挂着的御守。
少年骤然间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他猛地后退，脸色扭曲难看到了极点。
而直哉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听到那位审神者无所谓地道。“报个价吧，多少钱你愿意出。”
“……不好意思，大姐。”
傻了半天，我也看明白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审神者眼瘸到把人认成刀了——真是莫名其妙。“我不接受问价。”
“欸？不再考虑一下吗~多少钱都可以的。”
“抱歉，不行。”如果真把直哉拾掇拾掇卖了，那我不就成无良人贩子了？这怎么对得起先前的义务教育！
——况且我们还在吵架，没吵完呢！
我竖起根手指摇了摇，重申道。“那个是非卖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惨啊直哉，给你点蜡……
茉莉有喜欢的类型，现在直哉还在试探中。可惜茉莉总是左顾右言它。
下章就会观察到她真正喜欢的付丧神是哪一款，然后就开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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