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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宋柏劳宁郁 > 17 第17章
 
【从来未曾拥有过比较可悲,还是拥有了再失去更为凄惨?】

我看他路都走不了了,连忙上去搀扶。刚走到他边上,手都没碰到,就被他一个眼神凝在原地。

“别碰我。”

月色透过走廊另一侧的玻璃窗照**来,落到他眼里仿佛生了霜。我一下像被烈焰烫到般蜷起手指,人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摇摇晃晃扶着墙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又停下来。小心翼翼又吃力的喘息,我就算是听力不出色的beta,这会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宋柏劳倔强的背影,我咬了咬牙,快步追上看也不看他脸色,将人架起来就往卧室走。

“你放手……”他想挣开,但苦于伤痛,只能不甘不愿被我扶着。

进到卧室,他总算集聚起一点力气,挣扎着将我推离。

“碰”地一声,我脊背重重撞到门上,再好的脾气都要被他的不识好歹磨没了。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还跟我闹脾气?”我压着声音道,“多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分不清吗?”

宋柏劳迟缓地一点点挪动身体,关节就像生锈的齿轮,手臂每往上抬一点,就要有片刻停滞。经过一番努力,他艰难地脱去外套,将它丢到了地毯上。

他倦怠地转身:“出去,我不想见任何人。”

红色在白底上总是格外触目惊心。我震惊地盯着他的后背,不知道是刚才他动作太大还是路上就这样了,新换的白衬衫上竟然显出斑斑血迹。

“听不懂人话吗?”他解着扣子,见我没动静,再次下逐客令。

“你……伤口又出血了。”方才还有些生气,一见宋柏劳伤得这么重,我又有点被吓住了,说话都不顺溜。

他扭头往自己后背看了眼,满不在乎道:“我又不是死人,出血不是很正常吗。”说着他脱掉衬衫,露出裹满上身的绷带。果然那上面洇血洇得更厉害,将一大片绷带都染红了。

他看也不看染血的衬衫,整个人面朝床铺倒了上去,再没动静。

我怕他晕过去,凑近观察了片刻,确定人没事后,便将另一头的被子翻折,盖到了他腰部以下。

仔细一看,宋柏劳背上没有被绷带缠绕的地方旧疤不少,零零碎碎形状也各不相同。

我记得以前他也经常受伤,不过大多是打架的小伤,贴个创可贴就完了。只有一次伤得特别惨,整个后背又青又紫,肩膀还肿了老大一块,像是被棍棒之类打的。

他自己够不到,就强迫我帮他搓药油。那时候我还纳闷到底是怎样的高手能把他打成那样,现在看来这位高手很可能叫“骆青禾”。

宋柏劳是欠打一些,但他过叛逆期都多少年了,如今再对他施行棍棒教育会不会太晚?

就算宁诗再讨厌我,也从来没将我打成这样。最痛的那次是她喝醉了拿烟头烫我胳膊,当时起了个大泡,憋下去后留下道浅淡的印子。这么多年过去,几乎已经看不出了。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我简直想问一句宋柏劳,他是不是领养的。

“你……”

我靠得那么近,目光又毫不遮掩,很容易叫宋柏劳察觉。

他抬起头,很有些不耐,像是又要骂人。可一对上我的脸,不知怎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一句无关痛痒的:“你快点出去。”

我想了想自己还能做的事情,问他:“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来?”

宋柏劳大概从来没遇到我这么难缠的对手,他重新趴回枕间,后脑勺对着我,每个字都加重读音。

“不用,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再下去估计就真的要抓狂了。

我见好就收:“那好,今晚我就睡在隔壁,你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

他没再回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捡起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哟,这……要不要叫骆小姐啊?”九嫂接过我手上的脏衣服,瞧见上面血渍,脸色陡然一变。

“现在别叫。”宋柏劳现在就跟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似的,脾气大,警惕性高,这要是贸然靠近,说不准要被他一爪子挠得头破血流。“今天晚了,也不方便接她上山。明天吧,明天请她来给先生换药。”

我问九嫂要了些退烧药消炎药,之后端着温水又上了楼。

将水杯放在床头时,宋柏劳已经沉沉睡去。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片肌肤温度尚可,并不灼人,应该没有发烧。

看他睡颜片刻,发现他连睡着了眉头都没松开,仍是隐隐蹙起。

食指点在他眉心褶皱处,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痛吧?这就是乱搞的下场。”

宋柏劳突然眉头皱得更紧,将脸往枕头上蹭了蹭。我吓得赶紧收回手,半天见他没醒,按着乱跳的心脏长长舒了口气。

一时也睡不着,就打算去图书室找本书看看。又想起上次不小心碰落了藏着宋柏劳“秘密”的摄影集,还没来得及归到原处。他连被别人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都不允许,要是发现我偷看他隐私,说不定会杀我灭口。

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我决心将它找出来物归原位。

凭着记忆食指一一点过书脊,找了大约五分钟终于被我找到了。

到这会儿我才发现,摄影集的作者竟然也姓宋。冥冥中有股预感,我翻开书页,拿出泛黄的信封,将收信人的名字与封面上那两个字相对

宋霄。

是同一个人。怪不得宋柏劳会选择这本摄影集藏信。

看了眼出版信息,书是十五年前出版的,而信封上的邮戳是十六年前。

原本毫无音讯的母亲,某天突然得知了对方的消息,发现他依然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还出版了名为《生命的意义》的摄影集。宋柏劳当年发现这本书时,该是多高兴,又该多难受。

《生命的意义》……我翻了下,发现这是本鸟类的观察写真集,鹰隼雀鸟,一应俱全,每一只都又耀眼又美丽,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画面。

要收集这么多鸟,他必定走过了许多地方。

独自一人,反而明白生命意义何在了吗?真讽刺啊。

捏着那只稍有厚度的信封,我心中天人交战。

一会儿天使在右边说:“看人隐私不好,放回去吧。”

一会儿恶魔又在左边说:“你看了宋柏劳又不知道,看看嘛,你上次反正也看过一点了。”

天使反驳:“上次是意外,不是故意的。”

恶魔:“那你也把这次当意外好啦。”

天使还想说什么,被恶魔一叉插死了。

算了,我都看过一段了,也不差看更多。

我坐到沙发上,打开一旁的落地阅读灯,开始一封封读起宋柏劳的信。信一共有五封,加起来大概三四千字,看着也不费力。而且宋柏劳的字虽然稚嫩,但还挺端正的。

每一封信的主题都逃不开一个——想要宋霄接他走。

骆青禾再婚后对宋柏劳的态度似乎变了很多,严苛而疏远,又对自己的继子夏砚池十分纵容。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宋柏劳产生了迷茫,觉得自己不被需要,是多余的人。

骆青禾不仅会毫不顾及宋柏劳感情地将他救助的小鸟丢出门,也会在他与继子发生争执时不问缘由的偏向对方而责罚他。

夏乔在他看来是个懦弱无能,遇事只会哭,毫无主见的没用omega,根本无法与宋霄相提并论。

总的来说,他把自己的“新家”批得一文不值。

在最后一封信,内容比前面任何一封都要简短。

【爸爸说你不要我了。是你将我抛下,不是他要留下我,是真的吗?

我以为你不让我跟你走是因为骆家阻止我跟着你。

原来根本就没有人需要我……】

终于全都看完了,我松开手里的那封信,任它自由飘落到我大腿上。

骆青禾这个人,要是将他的事迹发到社交网站上,肯定能火。想想那会儿宋柏劳也不比优优现在大几岁,优优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觉得根本没人需要他?

抹了把脸,我将信叠好塞回信封,接着从沙发上起身,将那本摄影集和宋柏劳的“秘密”放回了书架的最高层。

随便拿了本杂志回去,路过宋柏劳卧室时,正好听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怕对方出什么意外,我推开门冲了进去。

宋柏劳小半个身子探出床外,看姿势该是想喝水,结果失手打翻了杯子。

他像是被我吓了一跳,手臂悬在半空,整个人僵在那里。等看清进来的是我,又骤然放松肌肉,垂下胳膊。

“你来得还挺快……”

“刚巧路过。”

我蹲**要去捡玻璃碎片,耳边又响起宋柏劳的声音:“去倒水啊,捡什么垃圾。”

我只好又站起身:“你等会儿。”

去楼下倒了杯温水,还给宋柏劳找了根宋墨喝酸奶用的吸管。他就着吸管喝了大杯的水,我见他面色有些潮红,心里生出不妙,探手一摸,还真是发烧了。

“把药给我,我吃药睡一觉就好。”宋柏劳甩开我的手,又去找柜子上的药。

我拦住他,将他按回床上:“你别动,我帮你拿。”

吃过退烧药,他趴回去,很快又安静下来。我替他将被子盖好,拿着杂志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翻阅起来。

宋柏劳发烧又出汗,后半夜甚至说起胡话。我去给他擦身,他不知道将我认成谁,抓住我手质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卑劣的事,一会儿又问我为什么要丢下他。

“对不起。”我哄他松手,“对不起总行了吧,原谅我好不好?”

宋柏劳睁着发红的双眼看我一阵,睫毛轻颤了两下,终于松开手。

“怎么可能,做梦……”他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没多会儿又陷入昏睡。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彻夜未眠的糟糕脸色,让九嫂打电话给骆梦白。

骆梦白来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出现在宋柏劳面前。

“舅舅怎么突然下这么重的手?你又做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宋柏劳背对着骆梦白盘膝坐在床上,身上的绷带都已解开,露出他斑驳狰狞的后背。骆梦白用镊子夹着药棉小心为他清理伤口,我站一旁托着医疗盘充当助手,及时递上各种工具器械。

“一个半大不小的明星,为我吞了几颗安眠药,硬是洗了个胃闹着要我去看他,结果被有心人挖到,差点成了今日头条。”他已经退烧,只是声音还很沙哑,精神也不济。

骆梦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小明星够闹腾的呀,表弟你可真是祸水啊。然后呢,舅舅就要打你?”

“你也知道他最近在准备什么。”宋柏劳每个字尾音都拖得很长,显得有气无力的,“他说他要是为这件事丢了选票,差一票就抽我一鞭子,直到补齐票数。我让他别等了,想打直接打,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我在旁边听了止不住的皱眉。这父子俩可真都……太硬了。嘴硬,骨头硬,脾气更硬。简简单单用嘴就能说清的事,非得闹到动手。

骆梦白开始站起身给他缠绷带:“半大不小的明星,粉丝应该也不少,集体弃投舅舅,他怎么也得损失几千张选票吧?这件事的确险之又险啊表弟,也难怪舅舅生气。”

“你们果然是一家人……”

宋柏劳没有说下去,但这话一听就不是好话,骆梦白手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又再继续动作。

“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啊表弟。”

宋柏劳坐在那里,背脊略微弓起,沉默着没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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