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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欧阳嘉杨可 > 第92章
 
“出克!”杨可学着她的口音,一声断喝,看她一个娇滴滴瘦伶伶的小姑娘,也下不去手,干脆用抹布在旁边的柱子上狠狠抽了两下,“越来越荒唐了哈!卖假古董还得有个东西呢!蛊什么蛊!那才是封建迷信!”

蓝桑撇着嘴,嘀咕道:“我就知道你们城里人没有见识,连蛊都不认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丑盒子,纠正道:“不是蛊啦,是蛊珠,蛊那都是很古老的东西,早就失传了,这是我老家寨子里存下来的好东西,说是蛊池里生长出来的菁华,可以驱蚊避虫,美容养颜,健身强体……”

“咿~~~”杨可露出恼火的表情,看她作势要揭开盖子,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是不是动物的排泄物啊!我可知道中药里有什么五灵脂就是蝙蝠粪便,你怎么从来也没说过你家里还养蛊啊,蛊池什么的,一听就很……你给我讲讲呗?什么样儿的啊?养蛊是怎么回事?”

蓝桑灵巧的手指在那个老旧的银盒子上操作着,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好说的,早就不养了,据说是因为蛊种死了,那都很远很远的事,我婆婆都没赶上,蛊池嘛,就是一个石头砌的池子呗,在我们寨子后面的老寨子里,也不很大,我小时候常去那里玩,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下雨,里面的积水就变成红色的,特别吓人。水退了之后,石头上就会生这种小珠珠。小孩要是找到一颗,就很高兴呢。”

“哦哦。”杨可摸着下巴,沉思地问,“那你在老家有没有见过什么‘不一般的东西’啊,比如奇怪的生物,龙啊怪兽啊野人什么的。”

蓝桑噗嗤一笑:“你说啥子嘛,我们寨子又不是在深山老林,连网线都有呢,野人就没得,前几年还有野猪下山来糟蹋庄稼,后来大队组织了联防队,每年都固定去赶猪进山,这几年也没有啦。”

她手指一转,那个带着黑乌的银盒子啪嗒一声打开了,露出里面一颗灰蓝色斑驳的球形体,黄豆大小,在圆形的盒底滚动了几下,迎面扑来一股好像是从背阴的草木深处涌来的怪味,倒也不难闻。

杨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嫌弃地说:“妈呀,说这么热闹,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磷灰石呀!”

他伸出两根指头,捏起那颗圆得不太规则的球球,凑到面前看了几眼,肯定地说:“就是磷灰石!晶质体,你们那里应该在几亿年前爆发过火山,这种矿石一般存在于火成岩中……唔,我想想,你是贵州来的,地层是完美的北东向弧形箱状褶皱束,火山活动不是很频繁,火成岩并不多,主要地质状况以碳酸盐岩石为主,磷灰石是磷酸盐……你家在黔东吧?”

蓝桑听他叽里咕噜了一大堆,完全听不懂,但最后一句话是懂的,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小杨锅,你也会算命的呀?!”

“这是知识的力量。”杨可谦虚地说,“我虽然实习的时候没有分配到贵州,但课本上的东西还是读进去了。”

他手指一弹,把那颗‘磷酸盐’小球弹回盒子里,拍手道:“你就别骗我啦,什么池子里长出来的,磷灰石就是一种很常见的矿物啊,石头里敲出来的还差不多,你这个连玻璃状晶体都不是,只能拿来生产磷肥……本来应该是六面柱体,大概为了好看磨成圆的,哎呀反正这玩意儿不值钱,但黔东地区有着一定数量的金伯利岩,你呀,回去别在什么老寨子玩,没事去山上敲敲石头,万一敲到一颗大钻石,你就发财了。”

蓝桑手忙脚乱地把盒子盖好,噘嘴道:“我可不想什么钻石,这也不是石头里敲出来的,就是池子里长的!你没见过,当然不信我说的。”

“呵呀,我什么没见过。”杨可喃喃地说,“我连史前怪兽的骨头都见过。”

蓝桑狡黠地笑了:“是大恐龙吧,你莫看我没读过大学,中学时候老师也带我们去博物馆看过呢。”

“跟你说不明白。”杨可撇撇嘴,拿起抹布驱赶,“总之要宰哪个冤大头,也别在我店里,我有家有口的,冒不起这个风险!”

“别这样嘛,小杨锅。”蓝桑腆着脸撒娇道,“卖了钱我请你吃烤鱿鱼好不好?就街角那家的风琴鱿鱼,二十五一串,香的来!”

杨可惊叫道:“什么?涨价到二十五了?我刚开店的时候明明才二十二。”

“所以说喽!没有横财的话哪里吃得起。”蓝桑起劲地鼓动道,“反正那个冤大头你也认识,就是你上次把一个石头卖了人家两万块的那个胖妹妹。”

杨可脑海中顿时想起了那个穿着一身蕾丝蝴蝶结LO装的圆润身影,毕竟他这个店开张以来冷清的生意,两万块绝对是大客户了。

“不,不许胡说!”他掩饰住心虚,结结巴巴地说,“那是很难得的黄石七彩矿标本!周围还有白云石和石英石共生,摆出来很好看的!知道这玩意儿在收藏界叫什么嘛?叫‘江南聚宝盆’!”

蓝桑对他吐吐舌头:“不跟你说啦,反正你自己知道赚了多少。”

她看了一眼门外,雨还在下着,天阴得好像到了傍晚一样,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欢快地说:“就要来了!小杨锅,你可别拆我的台!”

“我哪敢拆你的台,你家里都养着蛊呢。”杨可阴阳怪气地说,也不多跟她计较,继续拿着抹布擦家具。

蓝桑站在门口,伸长着脖子往外看着,突然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好像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这个行为简直欲盖弥彰,于是尴尬地又站回原地,嘿嘿地笑了两声:“小杨嫂,你来罗?”

欧阳嘉拉起运动装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尽力遮挡住淅淅沥沥的秋雨,身后的的霍清泉却是悠然自得,虽然被雨水打湿了西装肩头,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跟在她身后。

待听到蓝桑的声音,欧阳嘉猛地一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蓝桑迅速从眼神里领会了她的意思,脖子一缩,脑海里自动补充了十万八千字的‘捉奸记’,以往寨子里泼辣的婆姨们为了争风吃醋连打带骂的刺激场景疯狂涌现出来,她顿时忘记了什么大客户,什么风琴鱿鱼,干笑着说:“我……我就过来借点东西,马上就走哈……我这就走哈!”

她再也不敢耽搁,脚底抹油一般从欧阳嘉身边溜走,跑得太急了,两人几乎是擦身而过,她握着银盒子的右手简直是蹭着欧阳嘉的手臂过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蓝桑一叠声地说着,瞬间跑得没影了。

欧阳嘉皱着眉头,侧身看了看她仓皇的背影,霍清泉好奇地问:“这位是?”

“街坊。”欧阳嘉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只能这么说。

霍清泉默然,又抬头看了一眼蓝桑跑走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你先生的日子过得挺自在的。”

麻蛋你什么意思?

欧阳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随即又被自己给硬按下去,默念‘既然离婚就毫无瓜葛,我没资格生气没资格生气……’,念完对着大门做了个手势,“请进。”

杨可背着门正在忙活,耳朵一竖:想老婆想的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好像听到她的说话声音了呢?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那个熟悉无比又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杨可?”

“啊!”他慌慌张张地想要站直身体,又想来个立正,手忙脚乱之间手一挥,抹布飞了出去,打着旋儿飞过半个厅堂,精准地落在博古架上一个珊瑚标本上,晃荡了两下,居然还没掉。

“你……你来啦!”杨可试图掩饰自己的惊喜交加,大声地说着,转身的同时用力把手在裤子上正反擦了两遍,脸上荡漾着笑容,就准备来个‘久别重逢’。

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就僵住了:霍清泉一身西装,雪白的衬衫,虽然一路走来被雨水打湿了双肩,粗硬的黑发也打成了鬈,松松散散地盖在饱满的额头,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给他平添了一份男性魅力,尤其脸上的从容,和虽然站在欧阳嘉身后,但一副掌控全场的压迫感,都让杨可心生警惕。

欧阳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来了。”

“来……那就来了嘛。”杨可皮笑肉不笑地说,走过去扯下珊瑚石上的抹布,泄愤似地狠狠擦着博古架,“坐啊,难道还要我请你。”

天杀的!离上次正式说分手不是也才不到一个月吗!为什么这男的就和我老婆如此亲密,同进同出!?他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摊牌?不对!摊牌的话老婆大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难道是来送喜帖请自己去喝喜酒的?!

杨可陡然醒悟到自己和欧阳嘉的婚姻已经基本破裂,只差一纸离婚证就可以分道扬镳各自自由,看嘛!欧阳嘉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那自己呢?自己在她生命里那六年呢?就换来一个‘前夫哥’的称呼吗?

杨可想的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手下发狠地擦着,简直要把博古架擦掉一层漆。

从他僵直的姿势,绷紧的后背,欧阳嘉用脚趾头都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杨可到底是好打发的,霍清泉这尊大神就杵在旁边,首要目的是把他糊弄过去,于是她笑了笑,十分温柔地说:“是啊,你不是说店里忙不过来,要我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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