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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欧阳嘉杨可 > 第177章
 
今天是个阴郁的天气,总觉得要下雨似的,空气湿度异常重,尤其是302这种学校分配的老房子更是感觉冷森森,湿乎乎的,一反早春的温煦。

杨可把昨天买来的两麻袋筋脉石全都铺开在客厅里,满地都是,简直像是开了杂货铺一样,宋哥倒也真算个实诚人,并没有往里面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数,卖相大多不差,筋脉分明,只有零星一部分是真平淡没有任何特色的,如果他真的是想做这门生意,沉住气慢慢挑,能挑出起码三分之一的优良品种,轻松回本,赚钱也不成问题。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做什么奇石生意,进了门跟扔棒球一样直接把还在手上蠕动的小花往石头上一扔,口气急躁的说:“快!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能吃的?”

“哇!欺负小孩子!”小花猝不及防被扔到了石头上,柔嫩脆弱的茎秆在上面弹了弹,再度落下,哭哭啼啼地抱怨,“哪有逼着人家吃饭的,最讨厌把拔了!”

“少来!”杨可一夜没睡,都在研究这些石头,现在眼前好像看什么东西都是遍布筋脉,眼球一跳一跳地疼,他走过去捞了瓶矿泉水,仰头咕咕地喝,痛快地喘了一口气,才命令道,“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你别给我撒娇,好好干!”

小花嘀嘀咕咕地开始在石头上爬行起来,敲一敲,看一看,闻一闻,甚至把花盘趴上去,用簇生的细密花瓣抱住筋脉石进行不知道什么方式的鉴定,杨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监工,到底是熬夜没精神,他看着看着,眼皮就耷拉了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他,杨可从沙发上直蹦起来,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机,半梦半醒之中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直戳,没有反应才彻底清醒过来,响的不是手机,是沙发旁边的固定电话。

他赶紧蹿过去,在挂断的前一秒接了起来,喘着气问:“喂!?”

对方都没想到还能有人接,迟疑了一下才说:“欧阳嘉小姐吗?”

“对,我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欧阳嘉,我是她丈夫。”杨可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语无伦次地说。

“哦……我是顺丰啊,有一封欧阳嘉小姐的快件,请问她在家吗?”

“她不在,你可以送到她公司去。”杨可习惯性地说,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绷紧了,忽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寄给欧阳嘉的快件为什么会送到这里来?还留的是固定电话的号码?

这年头,二十多岁的城市年轻人,谁不是必备手机号码,家庭固定电话几乎已经快退出市场了,真要寄给欧阳嘉的,为什么不直接填她的号码,反而要打到潘教授这里来?

“也可以啊。”对方倒是很专业,“更换地址的话,请您给我说一下。”

“不不不!”杨可立刻说,“我现在就在家里,请问收件地址是普中街西马巷吗?我在的,你送来好了,不用改地址了。”

顺丰爽快地答应了,说马上到,就挂断了电话。

杨可放下话筒,心还砰砰跳,总有一种好像什么事要发生了的不祥感觉似的,他一转头,看见小花正盘踞在石头上,捡了几颗小的筋脉石,拿两片细长的叶片在玩‘抛子儿’的游戏,一个一个往上加,玩的不亦乐乎。

他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说:“玩!就知道玩!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啦”小花懒洋洋地拖着长音说,“没劲,都是死的。”

杨可‘哦’地点了点头,一分钟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和他之前最习惯听到的‘没有吃的’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他瞪大眼睛冲过去,急切地问:“你说清楚!什么死的!?”

“就是死的啊”小花奇怪地说,“活的,死的,你不懂吗?没想到把拔你这么大的人了,对生命还稀里糊涂的。”

它用一根叶片把几颗筋脉石都接住,垒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小石堆,腾出一片叶子来,指指杨可:“把拔,活哒!楼下阿姨厨房里的鸡,死哒!区别就是这样!”

“你又不是流浪猫,你管楼下阿姨厨房里有没有鸡……等等,你的意思是。”杨可难以置信地指着它,“这些石头里,有你的同类!?”

“对啦!”小花骄傲地说,“看起来把拔也不是很笨嘛。”

“我一个堂堂本科大学生哪儿就至于笨了……这不是重点!”杨可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这里真的是有你的同类吗?”

小花歪歪花盘,不明白地问:“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不是遇到过好几次了吗?甜甜的小黄也是我的同类啊。”

杨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好像一直笼罩在前方,让他们摸不清方向的迷雾终于散开,前方真相的轮廓隐隐露出,他们终于要触碰到一切怪事的起源了。

他在客厅里困兽一样地转了好几圈,又回到小花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就是你手里的这几颗?给我!”

“嗯。”小花是个好孩子,看他伸出手,用两根叶片捧着乖乖地递到了他手里,“把拔,你要这些干什么呀,它们都已经死了,不能发芽了。”

杨可拿起一颗,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着,这是一颗标准的青灰色筋脉石,纯色,没有杂质,玉化的表皮莹润光洁,筋脉密布而清晰,走向紧致,遍布通身,单从品相上来看,是一颗上品。

但谁又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一颗再也不能发芽的种子。

“也没有开花啊。”他喃喃地说,又拿起了一颗,这颗就比较华丽了,表皮简直像是一幅印象画,棕褐色的本体上遍布赤赭色的筋脉,在节点的位置‘开’着小小的花,看起来更像是液体滴落时候自然形成的痕迹,他数了数,一共七朵。

他在看的时候,小花就爬到他袖筒上探着小花盘跟着一起看,末了还要挑剔:“都跟你说是死了啦,有什么好看的呀。”

“小花,你能不能告诉我,它们为什么会死?”杨可觉得自己很可能触碰到了一个此类生物忌讳的问题。

小花摊开叶片,无所谓地说:“宿命呗,种子找不到土壤就永远不能发芽,等到能量耗尽的那一天就会死的呀,并不是所有的花花都有好运气活下来的,这就是生命的悲壮呀!”

“能量,又是从哪里来的?”杨可回身找工具箱,想把筋脉石锤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小花看穿了他的想法,大方地说:“把拔,放着我来!”说罢,两片柔嫩的粉色叶片捧过他手里的‘印象画’,杨可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已经咔嚓一声,变成了两半,茬口虽然不很整齐,但也就跟掰个苹果那么干脆。

杨可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怒吼:“原来如此!去年六月五号那天晚上,果然是你在这屋子里掰的石头!?”

“NONO!”小花强烈地摇着头反对,“绝对不是我!那时候我还小,根本没有发芽!”

杨可一想也对,小花从欧阳嘉手背上现身,那都是三星堆酒吧后面的事了,六月五号它的确还不可能有实体,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一天晚上,这个屋子里有一朵另外的花!

他拿起断开的筋脉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里面的结构,和任何一颗玉髓类矿物的结构没有任何不同,断口呈贝壳状,并没有任何隐藏的秘密差异,看不出这里面曾经藏着‘一颗种子’。

“你说的,种子死了,那么它们还存在吗?”

小花嘲笑地说:“都很小,根本看不见的,死了就是死了,消失了,disappear,你把这块石头分成多少份都找不到的。”

“那活着的,打开了能找到吗?”杨可追问。

小花抖动着叶片,天真地说:“那如果能成功寄生到你身上,就会多出一朵花,哎呀,这也不错呀,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尼玛!也许这就是事实真相!那天有一朵花,掰开了隐藏着种子的筋脉石,正好欧阳嘉接到电话来看潘教授,就这么被寄生了,才有了现在的小花!

现在问题只剩下一个了,潘教授打的那个电话里的‘开花’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那时候的潘教授,头脑还是清醒的吗?还是他自己的思维吗?他是真的目睹了一颗筋脉石活生生地变成了‘开花’的状态,所以下意识打电话给欧阳嘉,还是那个时候,他已经被那朵花给掌控了行为?

又或者……他忽然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这个寄生的过程其实也有可能不是在六月五号晚上刚刚发生,而是在更早之前,比如说,十年前,在潘教授自称‘欧阳’找到宋哥那里斥巨资买了三万块钱的筋脉石的时候。

大学地质系的教授掏钱买当时根本不值钱的筋脉石,无论如何不是个非法的勾当,甚至可以说出去用来宣扬自己是‘慧眼早具’的,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姓呢?

他握着筋脉石,陷入了沉思,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才想起来刚才快递要上门的事,急忙一骨碌爬起来,还不忘叮嘱小花:“藏起来,别让人看见。”

“什么嘛,这时候就知道我见不得人了。”小花挥舞着半透明的细长叶片,嘀嘀咕咕地飞了起来,用茎秆勾住,挂在吊灯上打晃晃玩。

杨可跑过去开了门,顺丰小哥核对了地址之后,把一个薄薄的公文信封递给他:“请签收。”

“嗯嗯。”杨可心不在焉地大笔一挥,签上了欧阳嘉的名字,快递小哥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透过他的身影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地址和联络电话都是对的,他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等到快递小哥走了,杨可拿着信封回到屋子里,盯着上面的快递单,奇怪了,是一个从北京寄来的,陌生的姓名,电话号码是一个很普通的139开头的北京移动号码,也没什么特殊。

他目光瞥向一边桌子上放的剪刀,眼神游移不定,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拆开?不好吧,这是违反道德的行为,欧阳嘉要是知道了,估计能把自己捆起来拖到民政局去打离婚,一丝一毫破镜重圆的可能都没有了。

可是他满脑子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呼之欲出:不能给欧阳嘉,这里面很可能会是他们一直追寻的谜底的所在,也会是改变欧阳嘉人生的关键因素。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无法释怀,潘教授为什么在十年前用的化名是‘欧阳’?这一点像是一场浓密的阴影,覆盖在他心头

“把拔?”小花吊在上面打秋千,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奇地叫了一声。

杨可咬咬牙,本来犹豫不决的心思被它这一声软软的呼唤突然就给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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