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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山海逍遥王 > 第四百五十七章 终审评委
 
山海插话说,从哲学的高度上来看,精神是强于物质的,最重要的性器官是大脑。大家再次鼓掌,认为是妙语。艾琳笑盈盈地看着山海,替他夹菜。吃饭有时很像结婚,名义并非实际目的,好比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

热菜上来,大家继续海阔天空地闲聊,赵总借酒遮脸,开始演说自己擅长的萦段子,一个接一个逗得众人乐不可支,山海一边笑一边看着赵总的肉头,心想“嘴脸”这个词形容人,再准确没有了。

眼睛固然是心灵的窗户,可是窗户可以关上,可以不看风景,却不可以不吃饭,可以视无竹,不可食无鱼。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之本性也存焉。

赵总抢夺了饭桌上一半的话语权,可是掌握饭桌的舵手是光明圣子,他了解这张桌子上每一个人,包括艾琳,经验十足,足以从容驾驭这样一个饭局。光明圣子大大方方地感谢山海上次的帮忙,但没有特别强调后来的晚报和日报,他和山海夸张地连碰了三杯,似乎是为了照顾这位有些腼腆的主任不致冷落。

一桌人紧跟着响应光明圣子,张秘书长矜持一些,如同美国人一样,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傲慢,其他人都没有吝啬赞美,山海被恭维得象洗了一个蒸汽澡,遍体酥松。打理完山海,光明圣子微微暗示,赵总心领神会地鼓动欧梅出马挑战张秘书长,市领导和山海。

美女如此豪爽,三个男人哪有不舍命奉陪。干政治的人,没有几杯酒量就象当演员没有三分姿色七分开放一样不可想象,张秘书长和市领导久经沙场,几个回合下来算是热身,山海却已差不多进入状态。

光明圣子看气氛营造不错,山海酒量恰到好处,得隙问他能否给他们做一个春运的系列报道,侧重突出运管所的工作。光明圣子象一个围棋高手,计算很远,还未走马上任,就已经着手准备开创运管所的新局面。

交通局长虽然任人唯亲,却也算唯才是举,用人得当。山海有些错愕地看着光明圣子,醒悟过来这应该是今晚饭局的主要目的。这饭不是白吃,酒不能白喝,刚才的恭维好比是诱骗人去火炉上烤,他若是拒绝,就跟收了定金交不出货的骗子一样,迟疑着说,还是跟王庙的报道一样,网站这边没有问题,晚报和日报需要做工作。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实诚,山海象面对警察一样竹筒倒豆地说出上次交涉过程,强调关键在于报社那个同学晴川。

翻出电话上晴川的号码立刻拔了过去,可是没有人接听。光明圣子和赵总怪有趣地看着山海,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毫无心机的好人。

官场上,越级汇报被视为禁忌;商场上,信息和人脉远比产品本身重要。路径决定结果,对路径的垄断决定他在整个事件中的地位,商人和官员在这一点上所见略同,绝不会象it人只知道资源共享。

光明圣子问:“改天请你同学一起吃个饭?”

山海举杯称谢,解释晴川可能也正在酒桌上或者写稿中,所以不接电话。艾琳插了一句话,山海豪气大发,大包大揽地表示,晴川跟他关系密切,他先答应下来,这个系列报道应该没有问题。

光明圣子觉得山海知趣,赵总认为山海识相,----识相隐含着权力意识,没有权力的一方,衡量利害向拥有权力的一方默默臣服。知趣即是明白事理,懂得顺昌和捧场,倘若一味固执和逆势,那就是无趣和愚蠢。

三人碰杯,艾琳主动举起饮料配合。那边欧梅假公济私,趁机全力进攻张秘书长,市领导一旁煽风点火,小罗起哄助阵,张秘书长半推半就地扮猪吃老虎,四人乱成一团。

光明圣子笑笑,举杯找艾琳说话,本是敷衍,可是片刻后,光明圣子开始若有所思地询问艾琳家土地征用的一些细节,赵总接过山海,大谈网站,职场,人生和天气。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歌城,山海大学时得过校园歌手一等奖,赵总提议唱歌的时候,他并不情愿,自高自大,象专业选手对业余选手的轻视,他跟他们去唱歌,好比大联盟选手去小联盟打球,这些人肯定会把一首首动听的歌曲撕裂糟踏得不成样子。

结果证明,他的担心完全多余。首先出场的欧梅就令山海目瞪口呆,无论他多么偏见和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歌唱具有专业水准,接着是拥军的完美表现,他的嗓音通透又雄浑,感情深沉同时又意气风发。

然后张秘书长,市领导,赵总,小罗踊跃而上,每个人的发挥都超出山海的想象,连艾琳也避重就轻地用一首节奏强烈的快歌博取满场掌声,山海大为感叹,熟能生巧,只要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做卖油翁。他和艾琳跳舞的时候,艾琳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山海有了醉意。

山海和郎诗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山海曾经是个文学少年,热情敏感,忧伤无边,读到“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这样的诗句如痴如狂。象贾岛一样,有一个大笔记本记录随时洋溢,零碎的诗句以供传世。

那时候,世风淳朴,提到“作家”、“演员”,就如饥饿年代说起馒头大饼,向往不已,山海也做过很多少年人不切实际的梦,可是最后,文学兴趣抵抗不了考试分数,跟那些所谓的学习尖子一样,山海最终被教育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庸才。

至到研究生毕业,几乎没有再完整看过一本所谓的文学书籍,现在遇到一个真正的诗人,好比在戈壁里看见一缕炊烟,兴奋异常。最初山海还带着男人之间天生的戒备,象股票新手不敢满仓操作一样,只说三分话。

他们从诗歌谈起。山海认为旧体诗早已死了,新诗也只是苟延残喘,现在的诗歌流于个人体验的倾诉,人为的隐晦生涩,就象医生的处方或者道士的符咒,存心不让人懂。他的结论是不管诗歌具有怎样高贵的情操和深刻的智慧,只是古典伸进现代的一条小尾巴,命运与京剧酷似。

郎诗人解释说,诗歌目前的存在现况是一种必然。诗歌的鉴赏与写作,需要心灵的潜沉体验和一定的文学素养做为前提,这跟现代社会快餐化的文化生活状态严重冲突,再加上这三十年来商品经济,金钱至上思潮的肆虐,诗歌的衰落不可避免。

但他坚信,诗歌总会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域以某种方式存在,高高飘扬着理想主义的大旗。至于现代诗人的某种现象,是因为他们个体的狂躁与浅薄,他认为他们不是在创作,而是在糟蹋,但任何时代,都还是有一批真正的诗人,比如他。

山海笑他象母鸡下蛋的啼叫,不是尼采说的痛苦使然,而是自鸣得意。讽刺说诗与形而上学,政治并列而三,都是哄人的顽意儿。郎诗人反击山海是酸葡萄心理,因为自己不会写。

山海叹诗道之穷,伤已生之晚,自己没有适逢唐宋,不能写诗并不羞愧,譬若败军之将,非战之罪,归咎于天。然后挑衅,说这个时代绞尽脑汁憋一句诗还不如去打一个小时的短工,好歹可以挣包纸烟钱。进行推论文学无甚大用,刘项原来不读书。郎诗人严肃地反问,诗歌固然难以挣钱,天下不挣钱的事就少了?

听音乐郊野散步能够挣钱?思念亲人和朋友聚会能挣钱?进教堂做义工能挣钱?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具有精神需求,而文学恰恰就能够满足这种比物质更高的需求。倘若要以金钱来衡量诗歌的价值,好比从爱克司光透视里来鉴定图画家和雕刻家所选择的人体美,那是舍本逐末。

山海无言以对。他们谈到小说,郎诗人言论更加汪洋恣肆,批评现在的小说家缺乏想象力,沉淀不够,技巧贫乏,不懂得使用隐喻,为了回避许多政治地雷,思想又吞吞吐吐。

有时候为了掩饰这些缺陷,象说谎的人只得撒更多的谎,又故作高深而让语言发酵、溃疡和腐烂,刻意的堂皇叙事反而暴露天生的农民情结、猥琐心理,扭曲、病态的人物和做作的家族史,不一而足。

山海似懂非懂,只好把问题具体化,谈到网络写作,有些网络写手一天一万字,郎诗人讥笑写字不是泡妞,写得多算什么本事,应该视作不自尊的表现。作品如果以点击来衡量,人也被异化为计数器,真正的经典作品是曲高和寡。

谈到时下的美女作家,郎诗人评论为:颜良而文丑。谈到民族性,郎诗人认为这跟中医和武术一样,是在编故事,造神来哄骗自己和别人。总而言之,郎诗人认为目前文学已经堕落,带给人们的八卦娱乐比艺术享受多,已经很难再被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行业了。

山海想到这次网络征文大赛,深有体会,连声称是。只是困惑,哲学家以理性为信仰,诗人以激情为生命,郎诗人何以身兼理性与激情?感觉郎诗人并非完全正确,可是正如郎诗人所谓的“片面的尖锐”,“因为错误,所以生动”,受益非浅,钦佩不尽,连故意抬杠的心情都没有。

可惜自己不是组委会主任,否则现在就想把这次大赛的头奖私相授受,又想以郎诗人的水平和眼光,应该来做终审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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