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摔死么？呵，我也是命硬，早知道，还不如自绝经脉。白白吃了一顿苦。”
悬崖之下，黑发少年面朝天空，呢喃着。
不过想来这种程度的痛苦跟那群惨死在自己手下的百数条人命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吧。
少年蓝紫色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
自己活该，他们也活该。在这个世界上，本来杀人偿命这种事情就是一个笑话。不过，既然自家的那群混蛋已经消失了，自己也杀光了所有可能害他们的人，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啊……真不该偷懒跳崖啊。可是死在自己的匕首上总觉得不甘心呢，你说是吧，老伙计。”
断金龙牙，自己最钟爱的匕首，金光闪烁的它现在沾了一层肮脏的血污，这么多年来，这把匕首上沾染过的人血以及不计其数了，不过好在今天，是自己最后一次用了……
握着匕首的右手还能动……
身体其他部分差不多都瘫痪了吧……
算啦，那就用它了结自己吧。
想到龙牙强大的破防能力，少年苦笑了出来，这个能力杀人方便……没想到有一天用来自杀……同样方便……
只要把龙牙慢慢的移到脖子上……诶……
少年拼劲身体最后的力气，缓缓移动右手。手刚刚抬起来一点点，突然天上掉下来个蓝乎乎的玩意儿。
“碰！”
那玩意儿砸在了少年身上。原本就重伤的身体被这一下弄得雪上加霜，嗓子一甜一热，险些一口血涌出来，好不容易抬起来的手也被再次压了下去。
“唔！唔！呜呜！”
什么鬼！天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砸在了自己脸上。虽然这本来也不重要，反正自己一心求死……
但是，特么的好歹砸死我啊！托这个玩意所赐，唯一能活动的右手也被压住了啊啊！难道非要我窒息死！？不公平啊！我杀人的时候都是一刀两断，痛痛快快的啊！贼老天你妹啊！
“呀……好过分，竟然不事先……咦啊呀！！”
脸部的压力突然消失，压在自己脸上的东西被挪开——倒不如说是自己爬起来了。
“对，对不起——”
那个东西蠕动蠕动着，在少年的胸口不断制造着额外的压力。
“……咳咳，咳……”
少年眯着眼睛，刚才压住自己的人赫然是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稚气未脱——应该也是来这悬崖寻死没死成的人。真不知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经历了什么。
不过……算了，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我，我，对不起……”
“……咳，没事……”
“咦呀！这，这个，跟我的断金龙牙好像诶！”
嗯？
知道断金龙牙的名字……一般来讲，刺客武器的名字通常只有制造者和持有者知道才对，毕竟没人会真的在刺杀活动时挣正经的跟被刺杀目标说：“你将死在我的爱刀XXX之下，感到荣幸吧”这样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任何意义的话。
等等……不，不对，重点是，什么叫“你的断金龙牙”！
这是老子从遗迹里挖掘出来的残匕，亲手交给帮里的老伙计重铸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小女孩兴奋的想要从少年右手那里把断金龙牙拿过来，少年浑身无力，也没办法阻止女孩的毛手毛脚。
“等等，你别动！”
这龙牙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杀人无数，早已经有了凶性，要是这么大点的小姑娘去碰的话，估计会被龙牙里蕴藏的杀意冲击成傻子！
虽然这辈子杀人无数，手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不过那都是他们活该或者罪有应得，总之都有个理由和借口，可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把一个小姑娘霍霍成傻子，就算是自己这种人，也难免会不舒服。
不过阻止还是晚了一步，小女孩握着断金龙牙之后，呆住了好一会儿，想必已经意识已经开始被杀意席卷破坏了吧……
算了，反正她从这个悬崖掉下来，估计也是寻死。
可惜了，傻了之后，又要在这个世间受更多的罪……
“好……好沉啊……”
小女孩发出哎呀哎呀的感叹声，其中竟然还有几分欣喜。
哈？
“不愧……不愧是……那，那么多的……嘿咻，传奇……嘿，材料……超级重…………沉……沉死了，这个……肯定就是……就是我的断金龙牙，嘿！”
小女孩脸蛋渐渐憋红，拼命的想要抬起断金龙牙，咬牙切齿，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来这个小小的匕首——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诶？咳咳，你……”
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一点事都没有！？
不，不对！断金龙牙是我的啊啊啊！你都抬不起来还好意思说这把武器是属于你的我也是从未见过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啊！
“呀……好沉……呀……不行了不行了。”
小女孩似乎放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看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一拍手。
“呀！既然，你拿着断金龙牙，那么，那么！你，你是小千川对不对呀！”
“小……咳咳，小什么玩意儿？”
这么可爱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又是什么鬼！？
少年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声音颤抖的说道:“在下……是……夜宁……”
还没说完，少年的脸蛋就被捧了起来。
“嗯嗯，对对对，这张脸……还有这衣服……额头还有红色的胎记。对，你就是小千川！”
……
哈？
小女孩满脸好奇的戳着少年的脸，纤细的指头戳的少年脸蛋好生痒痒。
你这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自重一点嗯？！
“诶，头一次看见活的小千川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什么叫活的，我以前也是活的好么！“……姑娘……我们认识么？”
少年真的不觉得自己以前认识这么一号人。
小女孩闻言一惊，旋即手指点
着她自己的脸蛋，思考了起来。
“的确，你不认识我呀……”
少女孩突然站起来，掐腰，拍着自己有着微妙弧度的胸脯，底气十足的说:“我叫唐怜云，是你的主人！”
“啥？”
“我叫唐怜云！是你的主人！！”
“哈？ ”
“哎呀，让人家说几次啦！我是唐怜云，是你的主人啦！！”
你能想象么，你垂死的时候，一个素未平生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掐着腰拍着胸脯站在你面自称是你的主人……
果然还是被杀气冲击坏了脑子啊……
少年叹了口气。
“小姑娘……抱歉，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记得我有什么主人……收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做仆人，没什么意义……而且……算了。”
“谁说你是我的仆人啦！你是我的游戏角色！是我的玩……朋，朋友！”
你刚才分明就是想说玩具吧！?
还有游戏角色是什么……
刚才还说是我主人，现在又说是朋友……
这姑娘傻得不轻啊……
少年叹了口气，扭过头不去理会这个疯子。
现在的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命都不打算要了，还管得了哪儿来的什么疯丫头。
呵，贼老天。
你竟然不收我。
我一生虽然屠戮无数，但也问心无愧，不杀无辜之人，不杀与生意没有关系的人……
虽然说不上好人，但也绝不是个你个贼老天瞧不上眼的人。
咳……
他妈的。
你既然把他们都收走了，为何独留我一个在此地苟活——
贼老天，你真他妈的……
“嘿嘿嘿，千川千川，你干嘛躺在这里啊？是来接住我的吗？”
……
“千川，你怎么灰头土脸的，是不是跟人干架了哇？”
……
“啊啊，肚子好饿，快起来，你兜里应该还剩下几百金子的，带我去吃饭，我要吃臊子面！臊~子~面~”
……
“不过，千川你好像自己就会做饭来着，嗯……”
……
“对了，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你，千川，你比较喜欢什么菜啊？爱吃甜的，还是辣的？是不是比较喜欢放醋？还是说……”
“你……”
“诶诶？怎么了怎么了？”
小女孩蹲在少年身边，脸上堆满天真的笑容。
“嘶……你能不能扶我起来？”
“嗯？你躺太久了麻了吗？嘻嘻嘻嘻。”
……
嘻嘻嘻
嘻嘻你个大头鬼。
老子是等你把我扶起来的时候一巴掌拍死你个话痨精啊。
烦不烦啊你问这问那的，是不是这辈子没见过活人啊！
还有你谁啊你，一脸自来熟的样子，我认识你吗？
还用怎么可能会有人躺着躺麻了啊！
“嗯哼哼，真拿你没办法”
小女孩……记得是叫唐怜云来着？
唐怜云抱着肩膀，笑着哼哼了两声，然后两个肩膀托住少年的双肩。
“就让你可爱又机灵的主人帮……帮……”
少年的胳膊被抓的生疼生疼的，本来刚才那么一摔骨头差不多就都碎了，还让小女孩这么一顿瞎折腾。
她连着扶了两下都没有扶起来，虽然少年躺着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从声音差不多能判断出来这个丫头现在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
“喝啊啊啊啊！！！”
……
你个小兔羔子不要为了扶我就把脚丫子垫在我的后背上啊！
痛痛痛，喂，别把腿往前拱！
这算哪门子的扶人啊！
我真的要一巴掌拍死你个小兔羔子啊！
“啊……”
忽然，支撑着少年身体的所有的力在一瞬间撤离，原本成功的离开了地面十厘米的身体又一次重重地摔了下去。
“哈……真是的，千川，你很重诶，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本体却那么沉……”
“……你能不能把我腰上的暗器囊袋解下来，然后把我胸前的飞刀夹和绑在腿上的弹丸包拆下来……前提是你会……”
“诶，那是啥？感觉超厉害的——”
小女孩的声音一颤抖，然后猛然提高。
“诶诶诶诶？原来你的暗器不是从菊花里……呸呸呸……原来你真的有暗器囊啊！”
“……”
这丫头脑子真的没毛病吗?
嘶……
算了。
少年咬着牙。
虽然五脏六腑还是像刀搅一样的疼，但是再这样下去，不是被这个小女孩烦死就是被她玩死，堂堂第一杀手死在一个不知道是何等来历的小丫头手下，怕不是做鬼都要被孟婆笑掉大牙。
用尽全身的力量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紧跟着就是大脑的剧痛，眼前的一切事物瞬间变黑——应该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从悬崖上摔下来还是后脑勺着地的自己究竟是凭着什么活下来的啊……
少年挣扎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浑身的剧痛，但是手指触摸到后脑勺，却并没有感知到明显的凹陷。
嘶——
“诶诶？千川你怎么龇牙咧嘴的？我帮你揉揉？”
不由分说的，两只小手摸上了少年的肩膀。
“诶诶诶，你干啥——”
老实说，要是放在以前，有人胆敢擅自触碰自己脖颈附近的肌肤，自己的本能早就操控着胳膊把她一刀两断了。
只可惜现在，虎落平阳……
诶？
不知为何。
被少女触碰到的一瞬间……
肩膀的剧痛，竟然消失了。
浑身上下都在剧痛的身体按理说突然有一块恢复正常是应该感觉不到的。
但是这块恢复区的存在的的确确是存在的——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像是身体的控制权在不断地丢失，感官不断退化一样，肩膀，脖颈，后背……
这种绝对异常的感觉还在不断延伸。
“你……妖女，你在做什么！？”身体的异常绝对是少年无法容忍的，杀手的警戒在此刻竟然也有了些许的沉沦，明明脑子知道这样很不对劲，但是身体却请不禁的渐渐沉沦，怠惰感代替了剧痛感染了全身。
“嘻嘻，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唐怜云说话时吹出了一一阵风，钻入了少年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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