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也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愿意将孩子送回来。
九九这孩子打小就没了娘，本来就可怜，如今她那没进门的后娘一个字咬定不养她，她当婆婆的也不能拗着来。
朱家如今没得个传宗接代的男丁，不给儿子续个媳妇回来，将来也不能就指望着这小丫头片子。
可张氏半点都不动容，没得好气道：“别求老娘，你们朱家的孩子自个不养，倒要我们老秦家养，亏得你一把年纪了开得了这个口。”
又骂：“我们家春杏嫁到你家的时候，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了你们朱家生这小丫头片子死了，如今你们连这孩子都还要丢回她娘家来，就问你们朱家要不要脸。”
“我呸，你赶紧给我滚，不然老娘可不客气了。”
吴氏被推搡在地，见张氏态度这般强硬，一时间也没得法子，只将小九九抱在怀里，痛哭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九九这会子也有了反应，抱着吴氏的脖子，也跟着哭：“奶，奶……”
祖孙两个抱头痛哭，旁人瞧着也心头不忍，复又有人上前劝几句，可张氏愣是半点不心软。
苏锦言在一旁瞧着都难受死了，一侧眸看得秦子衡一眼，见他神色淡淡，也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打算，随即轻哼一声，负气的回了西屋。
吴氏抱着小九九哭得会子，这才又给她抹了眼泪，把头发拨弄顺了。
强忍着哭声，压低声儿同她道：“九九，你不要怪奶奶狠心，奶奶也是没办法了。”
吴氏泣不成声，老泪纵横：“奶奶等会就走了，今后在姥姥家，你要勤快点，自己的事自己做，要乖乖的，少吃点。”
“将来长大了，多干点活，你这姥姥能赏你口饭吃，给你地儿住，不让你饿着，冻着，日后就是你的大恩人。”
“奶奶……”小九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拉着吴氏来来去去也只得这一声。
小人儿哭得一抽一抽的，不过两岁出头的年纪，可吴氏说的什么，她都懂。
吴氏伸手替她把眼泪擦干净，将带来的包袱背在她身上，又叮嘱道：“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奶奶……”
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吴氏看得依旧骂骂咧咧的张氏一眼，咬牙狠下心来，将小九九的扯着自个衣裳的手掰开，趁人不注意猛的冲出门去。
“奶，奶，奶……”小九九大哭着追了几步，却又顿住脚步不动了，只站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的。
“你这杀千刀的，你给我站住……”张氏一见吴氏就这么跑了，顿时气得直跳脚，连忙追上去。
门口好些看热闹的，很有几个见不得张氏这铁石心肠，倒是故意拦了一拦。
等张氏把人轰到一边去，出了院门，哪里还有吴氏的影子。
当下气得拍腿大骂：“别叫老娘再见着你们朱家的，不然老娘非要打死你们这些烂心肝的玩意。”
“你们朱家的孩子丢到我们老秦家来，这算怎么回事，哪有人这样做人的，气死老娘了。”
本来在屋里头蒙着被子的苏锦言听见动静，忙又一溜烟的跑了出来，见吴氏当真把孩子留下，跑得没得影。
再看那孩子，背着个比人还大的包袱，站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的，瞧着就让人心疼，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想了想还是上前抱起来轻哄着。
张氏骂完了吴氏，一转头见院门前还站着那些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见天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不是？管东管西的还管到老娘家来了。”
又指着方才打头说话的那两个妇人：“得了，你们两不是说一个供饭食一个供衣裳么？赶紧把人领回去养着，反正我是不养的。”
那说送旧衣裳的正是秦子德好伙伴赵大顺的娘，她也是个泼辣的性子，素来就看不惯张氏这人行事。
闻言就嗤笑一声：“二郎她娘，看你说的什么话，这孩子怎么说也有一半留着秦家的血。”
“看这孩子长得多俊的，我倒是想抱回去同妞妞做个伴，可也怕到时候你家老秦找上门来啊，这孩子她娘死了，可她姥姥，姥爷没死啊，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的份。”
大顺娘就是见不惯张氏，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的。
张氏却被气得跳起来，指着鼻子就道：“你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大顺娘轻哼一声：“谁怕谁啊，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这十里八村的谁还不晓得你的德性，要论虐待继子继女的，谁都没你厉害。”
“啊，你这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张氏被气得炸毛了，几步上前扯着大顺娘就厮打了起来。
这些个看热闹的好些都是不喜张氏的，这会子两人打起来，便多是帮着大顺娘，没叫张氏得了半点便宜。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大顺娘同张氏被人分开。
大顺娘离了离衣裳，哼道：“人在做天在看呢，缺德事做多了，迟早有一日老天要收了你。”
“行了行了，别吵了，犯不着跟这样的人吵……”
有人上前打圆场，好叫他们不要闹了。
张氏抹得一把被抓花的脸，也没得好气：“滚滚滚，我秦家的大门不欢迎你们这些人，都滚，滚远点……”
“谁还稀罕了……”大顺娘翻了个白眼，便同其他几个交好的妇人道：“走，今儿大家伙都别做饭了，上我家去，我给大家整好吃的。”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陆陆续续离去。
张氏蓬着头骂骂咧咧的进院子，见苏锦言正抱着小九九哄着，更是没得好气。
几步上前，猛的将小九九给拽下来往院外一丢，一回头见秦子衡手上还有包袱，又拿了过来。
正要扔出去，可摸到里头有些东西，往里头一摸，倒是摸出一吊钱来。
也不管别个怎么看，钱往兜里一揣，包袱便扔了出去，院门“嘭”的一声关上，丝毫不留情的将小九九丢在外头。
苏锦言委实气不过了，也怒道：“孩子也就这么点大，犯得着做这么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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