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刁娅娅心痛着在心里重复上这句话。
“一敏现在在家里，与刘春开的家。”杨得志说，“记者招待会在宾馆举办。”
他看了刁娅娅一眼，终于转身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至于去与不去就由刁娅娅自己决定吧！他以说到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若多说下去也无用可能也会让她多生反感吧？
刁娅娅呆怔在站在哪儿，她——该怎么做？她“是个聪明人”吗？何以见得此刻只觉得自己很笨，还笨到家根本不知如何处置这事？完全不知该怎么做？她不想杨得志得说的把此事“弄得天翻地覆”，她不想“弄得身败名裂”，但——她又怎能放弃刘春开？
为什么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呢？为什么人生一定要缺陷呢？为什么？
怎么才能阻止一敏开记者招待会？要在错事没铸成、要在不可收拾前提下及时阻止。
她真的不知道。
按下门铃，她甚至不知道见了一敏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说什么？
很快的有人来开门，是打扮得很齐整，神色平静中有一抹——同归于尽神情的一敏。
“刘太太，我希望——和你谈一谈。”刁娅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先开口了。再说她不开口也不行啊！人都送到他家门口了。
一敏沉默地注视她一阵，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哀乐地侧一侧身，表示让她进入里面坐一坐之意。
“进来。”她说，很淡漠地。
刁娅娅随着她走进一尘不染的客厅，是一敏打扫的吗？刁娅娅记得刘春开受伤后，一敏就住在这儿的。
“刘太太，我想与你谈一谈，真诚的谈一谈——”
刁娅娅说道。她看见一敏的眼中闪着一道光芒，看见一敏脸上不能置信的神情，这才意会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看见一敏的眼中光芒一闪，看见一敏脸上不能置信的神情，这才意会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哎！”了一声。
她说了没有后悔，却是——如释重负。
她没有下决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是天意吧？
“好抱歉，刘太太。”刁娅娅激动的话像泉水般涌了出来，完全不必思索、不必组织，“我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所有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论你谅解与否，我现在——现在决定——退出。”
刁娅娅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湿了，视线模糊，却又有一种难言的喜悦的心酸。不让泪花任意落下来。
一敏怔怔地注视着刁娅娅：“是他——让你来的？”
一敏问。她的声音很明显的有些颤抖和软弱，这倔强、任性又霸道的女人——竟眼也有泪。
“不，我自己来的，他不知道。”刁娅娅吸吸鼻子。“其实是好简单的问题，只要我退出了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而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侵入你们之间。”
“刁——刁娅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一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文有礼。是她的诚意打动了她吗？还是那问题触及她的软肋？
“有许多事你不必明白，例如——我的理由。”刁娅娅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又轻松又自在的，啊！好久都没有情绪了，多好啊！有什么理由弄得自己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呢？“只要你接受我的退出——就行了。”
“但是——我不能相信。”一敏怔一怔神，“你怕我的记者招待会？”
一敏好像忽然想起她要开记者招待会这事，会令刁娅娅害怕了吗？
“错了，我怕什么？”刁娅娅温柔又无奈的，“我只是想——我没有理由和资格令你痛苦。”
一敏皱眉，她的骄傲受损害，她却忍住了不出声。
“我自己有感情，却也不能否定别人的感情，”刁娅娅再说，“昨晚——我想了很多很多……”
“你——有什么条件？”一敏打断了她说，似乎她步步为营的。
“条件？”这二个字明显剌伤了她，刁娅娅无奈地苦笑，“如果我讲条件，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我——是诚心诚意的。”
一敏紧紧地注视着刁娅娅，不放松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但是——我为什么要接受？刘春开说过和我之间已完全没有感情。”
她突然强硬了起来——或者试探？应该说最伤一敏心的是刘春开的这句“你我之间已完全没有感情”的话。为了这份情她从外国追到国内，为了这份情她苦心经营着，为了这份情她放弃了一切……直到现在才知道并不那么如理如法已太迟了。
“感情有好多种，而且——感情可以培养的，你相信我。”刁娅娅说得真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一敏再问。她总是不放心，刁娅娅、刘春开的感情那么强烈，那么浓，怎能说分就分？说放就放？
“不赁任何东西，任何人，任何事。”刁娅娅坦然地注视着一敏，“你不信也没法子，但——我是真诚的。”
“总有理由？”一敏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当然我，如果说——我还年轻，不值得为感情放弃好多东西，你信吗？”刁娅娅问。
“你们——不是曾经不顾一切，甚至身败名裂的吗？”一敏冷哼着说。曾几何时他们在楼道口的对话让她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才让她孤注一掷——
“是，然而，谁在生命中不错过几次？”刁娅娅的口才突然变得十分了得，面对一敏这死缠硬磨的人：“虽然这事——未必是错，可是我无权伤人，包括你在内的。”
“你——伤不了我的。”一敏倔强的。
“若你对他真是没感情，你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剌激他？打击他？”刁娅娅轻轻叹息。
一敏呆住了，她再也讲不也话来。她对刘春开依然有感情，依然有感情。一刹那间，几年前的事全兜上心头，他们怎么相识、怎么恋爱……她的心变得温柔，再也强硬不起来。
“我们之间又没有仇，我们为什么要弄到——同归于尽呢？我不在乎自己，但他一个大男人，他要工作，要立足社会，要面对人群。刘太太，你该明白我为什么愿意——退出？”刁娅娅真诚却悲哀地说。
“然而——你仍然爱他？”一敏眼中的光芒连闪着。
“爱——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美丽的情绪，它不该伤人的。”
刁娅娅摇摇头，视线转向窗外，“任何人都有这种美丽的情绪，它——不是罪！”
一敏说不出话来，属于刁娅娅和刘春开的，爱只是种情绪。一敏知道刁娅娅和刘春开之间是清白的，她真的知道。那么，即使她真要面对记者又能提出什么指控？不过徒惹笑话而已。
一刹那间，她满脸冷汗，若刁娅娅不来，她几乎做了一生中最大的错事，不但她见不得人，抬不起头来，还连累好多的人，包括刘春开、刁娅娅她的父母亲人在内的——啊！好在刁娅娅来了，刁娅娅来了。
“刘太太，你——能谅解了，是吗？”刁娅娅轻轻地苦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刁娅娅——”一敏终于叫了刁娅娅的名字，她叫她的名字，她——哎！她能谅解了，是吧？
“刘太太——”刁娅娅的笑容扩大了，“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做，一时的意气用事只能造就永恒的后悔，所以我来——相信我，你们仍会有幸福的家庭。”
一敏热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出。
“爱是双方的事，而不是其中的一个。”刁娅娅摇摇头，“家——该是整体。”
“刁娅娅——”一敏抓住刁娅娅的手，泣不成声的。
“这些日子——刘春开折磨得不像样子，连个性都变得软弱。”刁娅娅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相信你会令他复元的，是不是？”
“是——是——”一敏只会点头。谁说她只是个会发大小姐脾气的骄纵女人？她不是也温顺了吗？她根本——根本始终是爱着刘春开的。
只是——只是这份感情竟然要在夫妻反目成仇时才能重新发觉出来，这——也是遗憾的。
“我该走了。”刁娅娅不能再忍受屋子里的这种气氛，“最后一件事，我——并不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女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一敏说着涨红了脸，她终于意识到以前自己的任性妄为，做错了多少事？说错了多少话？“刁娅娅，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担心什么？我才二十三岁。”刁娅娅挥一挥衣袖，“当然，我会离开浮雕市一段时间，或者——我会再读书，我总会有路可以走的，是不？多谢刘太不必替我担心。”
刁娅娅已说到这份上了，觉得差不多是该走的时候了，她与一敏道别后就走下玄关，一敏一直跟着过来。
“我该说——谢谢你，刁娅娅。”
一敏真挚的，“无论如何，我会好好地走我该走的路，不再出轨了。”
刁娅娅微笑着推门，突然转过头来。
“还有一件事，别忘了今晚给刘春开带夜霄。”刁娅娅说。背后的阳光，竟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看见你去，相信他会明白一切的。”
“谢谢你——谢谢你——”一敏还没谢完，刁娅娅已飘然而去。
这就是结束吧？
这个年代的人不再委屈求全，但许多因素、许多纠缠，人们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彩云，毕竟这只是一句美得虚幻的话。
刁娅娅踏出刘家的大门，立刻看到依灯而立的杨得志，师兄是关心她的，真的。
“问题——解决了，是吗？”杨得志端详着她的脸，“哭过又笑过了，谁的演技更精彩？”
“我不想人生如戏，客串——也是无可奈何的。”刁娅娅淡淡地笑。
“好一个客串！”杨得志笑了，“现在下台一鞠躬？”
“我得立即回家，带一点衣物离开浮雕市，我会去南部亲戚家或者什么地方能容纳我之处的。”刁娅娅说得很快，“总得避开一段时间，刘春开有点死心眼的。”
“别太担心他，有我呢！”杨得志拍拍胸口，“最可怕的一敏都服贴了，师妹，你还是高人一筹的。”
“主要是一敏对刘春开还有感情，而不是我高人一筹的。”刁娅娅摇摇头，“她——并不可怕。”
“那么——谁才可怕呢？”杨得志开玩笑的。
“我。”刁娅娅摇摇头，“我居然可以说断主断，说走说走，一副冷血动物状。”
杨得志沉默了一下说，突然说，“师妹，可千万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我受不了这剌激的。”
“嫁人？”刁娅娅怔一怔神，“除却巫山，我还能嫁人？”
“师妹——”杨得志心灵震动，刁娅娅虽平息了纷争，但是——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除却巫山？那岂不是她的一辈子？
“或者——我也不是可怕的。”刁娅娅摇摇头，“对我来说感情淹不死，只不过是烟花一现——”
“刁娅娅——”杨得志下意识地叫。
刁娅娅纤细的身影已消失在路口，只留下一抹难言的惆怅。
烟花一现的爱情很快就消失了，毕竟——它也美丽灿烂过，是的，它也曾美丽灿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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