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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何以酒歌两相和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知走向的指引
 
  外面雨雪霏霏,枝头厚雪依存,终年晦暗苍茫,实在不算一个适宜人居的地方。当年的那些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驱赶到犹如绝境的楼门县?一袭红衣傲然立在石房顶上,双手抱怀,双目微眯凝视前方。

  街道上的人,来往行走,独来独往。天地为盘,人为棋子,被名为生存的目的驱使,来回挪移。

  几日的生活,凌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楼门县半数以上的人皆以狩猎为生,这倒不算奇怪。北境地冻天寒,寸草不生。生活在深林的野兽便是楼门人的衣食父母,肉可果腹,皮可御寒。

  只不过几次三番经过的松林中并未看到走兽。别说走兽,连只兔子这等小的活物都没看到。

  这就令少女不禁遐想楼门人究竟狩的是什么猎?

  还有一点,令她无法置若罔闻。偌大的楼门县,有老翁老妪,也有身强力壮的年轻认,然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一个孩童。不仅如此,连年轻女子都少得可怜。

  照此下去,若没有外人流入,楼门县迟早会成为死城。

  雪花落在凌若长睫,少女垂眸,带着状似悲悯的目光俯瞰全城。她想,与其说此地是死亡之城,不如说是诅咒之城。

  想来,初入江湖不过几载,却像是饱经风霜的沧桑老妪。许多事看的淡了,是何结果也变得无所谓。世间这般大,以她一人之力又能做到何种地步呢?

  夜深人静,几经梦醒时才想起她曾经是个三脚猫医者,心怀救济天下之愿,欲成身怀绝世武功的盖世女侠。

  可是路走远了,初心还在那里吗?

  “嗖嗖嗖”,几声细微声响,少女轻盈的轻跃几间房顶,回到暂居的破落宅院。

  坐在门堂以雪水煮茶,然而独饮三盏过后,仍未见有人归。

  这个江湖教给她如何以一人之力生存,可是师侄曾说不必如此艰辛,可是尝试依靠他。

  有人可倚的感觉,真好。可是也会让人变得软弱。

  少女兀自笑了,笑得很落寞。

  她现在的样子好傻,像个只会等着男人回家的哀怨妇人,更可笑的是在等的还是自家猫儿的男人。

  没有别人难不成此事还不查了吗?

  少女再次召出乾坤囊,将昨夜取回的棍状装置放在手中细细磨搓,棍身铭刻的文字几经指肚碰触,浮土落雪皆被蹭去,变得纤尘不染。

  “不知此为何族文字。”

  棍身的未知文字让凌若感到无力,心想若是装置内有灵,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她可以与异族交流,却无法辨识所有异族文字。

  正当此时,手上的墨玉指环忽然变得炙热,险些烫伤她白皙娇嫩的皮肤。

  “怎么,你的主人欺骗我,现在连你也要来欺负我?”凌若自言自语,顺势将指环摘下放在桌上,愀然不乐道,“先前的承诺都算什么。”

  然而当指环和棍状装置摆放在一起时,二者似是产生共鸣。原本暗淡的棍子忽然金光大作,铭文散发光芒,竟然脱离棍身悬浮在空中。

  “墨玉指环和装置有感应?”

  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蠢,一个是罗肆至贴身之物,一个残存着他的魔气,当然会有感应。

  然而屋内被照亮未几,棍身的铭文便失去光彩,再次归于沉寂。不论凌若怎样摆放指环的位置,装置始终都没有反应,又变回一根普通的棍子。

  少女再次用指肚抚摸棍身文字,心想方才应当是有什么力量将它激活。“难道这根棍子其实是个储能装置?”

  这样也不怪为何能从上面感到罗肆至的魔气了。

  凌若只手凝着灵力,闭目凝神,嘴中叨念咒文。但见一股纯清灵息从少女的指尖流向棍身。

  可是装置并没有动静。

  见状,心中不免有些烦闷,难道必须有指环在才可以?

  将墨玉指环重新戴回手上,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将自身灵息灌输在乌黑棍子中。

  仍旧不见起色。

  “噗哈哈哈”,沉寂之中忽闻一声娇笑。

  “怎么,皮痒欠扔?”

  凌若这一句说得比往日更是清冷,周身三尺空气能瞬间冻结。

  闻言,绯云亦未退却,仍旧很不怕死的跟凌若顶嘴道,“新主的力道不够,下次可以试着扔的再远一些。”

  “我看不用等下次,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罢,便从腰间撤下红色血玉,蓄力准备往外丢。

  “不管扔多远我都会回来,新主心知肚明,又何须做这些多余事?”

  “不管如何激怒,都无法改变我是你主人的事实,你也心知肚明不是吗?”说罢,凌若走到院外,纵身跃到屋顶,对着楼门县中央最核心的圆环奋力丢去。

  未几,但闻“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

  “不是吧,难道真的被我扔碎了?”凌若目视远方,不由说道。

  而小雪却忍不住冒出来泼她冷水,“主人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在担忧,而是隐隐欢愉……”

  “哎呀,摔不坏摔不坏的,好歹一个灵器,哪有那么脆弱。”少女踱步回到房内。

  可是又过了许久,也没见绯云回来。

  “不妙,难不成我这位新主要去亲自把它捡回来?”

  正在她踟蹰不定时,绯云忽然现身腰间。只是它缄默不言,难得乖巧地被红绳悬挂。周身萦绕红光,气若游丝,犹如身受重伤的女子。

  不大对头,寻常时候不过是一枚红色玉佩,只有触发能力时才会莹亮才是。

  “绯云?绯云?”凌若试图呼唤。

  过了会,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回应,“干嘛?”

  “还活着就行。”与绯云相处,绝不能说好话,否则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指不定哪句能噎死她。

  “嘁,那可不劳烦您费心,纵使新主死了我都不一定死。”

  绯云这个死傲娇,就是不肯好好说话。听到它那蛮横的语气,本是有些生气的,可是这个回答却让凌若放下心来。

  原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对绯云是挂心的。

  凌若一口咬破指肚,将血滴在玉身。方才那股微弱的红光变得更加妖艳,连同绯云身上的云纹,也变得愈为明晰。

  “喂!我可没让你喂!”

  嘴上这么说,吮吸的却很用力。凌若并未打算理会,任由它使着小性子。

  毕竟身为“医者”,病患为大。

  然而,院中的地面忽然猛地摇晃,门堂内的桌椅被甩开原有位置,放置在茶桌上的紫砂壶“啪”的一声摔个粉碎。

  与此同时,乾坤囊强行显形,它被莫名力量搞得东倒西歪。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少女撇了撇嘴轻声嗟叹。无视摇摇欲坠的房屋,努力稳住身形。

  当务之急,先是制伏乾坤囊。

  白色布袋在空中四处乱撞的画面的确令人目瞪口呆,不过对于见惯尸鬼的凌若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但见红衣少女双手捏决,眼眸澄澈,口中念念有词。

  只有小雪知道刚才主人嘴中叽里咕噜的念叨着什么,为此不止一次的替乾坤囊捏把冷汗,并且严重怀疑它是否能顺利的被使用到生命终焉,安然度过晚年。

  未几周遭重归静寂,乾坤囊逐渐没了声响,静静的落在木桌上。

  晃动还未停止。

  外面传来人群惊慌逃脱的仓皇,锅子落地,石具倾塌,男男女女的尖叫充斥耳边。

  凌若再一次无奈摇头。在天灾面前,练就一身功法又能如何,可以救得了谁?或者说,谁能安安静静的等她来救?

  而且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何物可以引发天地共振,雪崩?应该不至于。难不成和地脉有关?!

  宅院的东配房轰然倒塌,那间本是罗肆至歇息的地方。

  而凌若仍旧维持端正站姿,不受晃动影响。心想这世间若是能有将时间定格之法就好了,如此便可趁机查清晃动缘由,解决事端,人群也不必因恐惧而四处逃窜。

  “隐约察觉一丝魔气。”

  “隐约察觉一丝鬼气。”

  猫儿和绯云几乎同时对凌若说出。

  只是小雪能听主人所听,绯云不能。于是不满道,“不是魔气,是鬼气。”

  “鬼气?”这个词儿当真有些新鲜。经历的鬼力乱神之事不在少数,可先前碰触的不过只有灵气、魔气和杀伐之气三种罢了。

  “有什么东西从地下跑出来了。”小雪如是道。

  绯云不知新主正与小雪以心念交谈,只听到方才口中的鬼气二字,便立刻否定道,“不是不是,是魔气,从北部传来!我能汲取世间所有能力,不会说错的。”

  各有各的理,凌若听得有些发懵。

  但是不论如何,此番震裂与地底有关,地脉异动是跑不掉的。至于鬼气,乱葬岗附近既然有留存阳世通往阴间的入口,若是地脉产生异变,放出些鬼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逻辑倒是好理清,重点是问题要如何解决。

  鬼气也好,魔气也罢,不该留存阳世,否则终将打破阴阳平衡,到时人界必定大乱。

  少女万万没想到这种想法竟然能从她的小脑瓜中冒出。想当初立志成为女侠的初衷也并非解救百姓于水火,更多的是觉得仗剑江湖很酷。

  如今……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要和话本写的一样去拯救众生了吗?

  乾坤囊从桌上又跳动几下,仿佛在提醒凌若要注意它的存在。而凌若也的确很配合的走到桌前,念咒打开囊袋,“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刚说完,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突得飞了出来,险些撞到少女额头。好在凌若眼疾手快,凭直觉将它握在手中。

  “乌金扇?!”少女神情复杂,“这时候你蹦出来添什么乱。”

  凌若的口气很淡,却还是可以听出几许惊讶,几许疲惫。

  然而小雪却忽然跳出来,蹲在少女肩膀上,歪着雪白小脑袋看着扇面,“主人,上面好像有话,是那位大人留给你的。”

  “我怎看不到?”

  将扇面展开,除却诡异又漆黑的山水画,纵是翻来覆去摆弄半天也没发现个所以然。

  “的确有字的喵。”

  感知到小雪的喜悦,凌若更是大惑不解,即便罗肆至真的留下什么话,开心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何况小雪向来惧怕师侄,怎现在却如此雀跃?

  “喵喵,我就是在为主人开心呢喵~看来那位大人时时刻刻将主人挂在心上呢喵。”

  “唔……好好说话,又并非真的是猫。”

  “跟刀疤脸待久了被带的喵。”刚说完,小雪用爪子拍了它的脑袋,“呸!没有喵!”

  见状,少女好笑的摇摇头,“也罢,说正经事儿,上面留有什么消息?”

  “是一句诗?风歇雪停落,赤松沧溟里。”

  “欸?”忽如其来的“诗句”着实让她错愕不及,“师侄也不像个喜欢吟诗作赋的人啊。”

  猫儿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雪白毛发蹭得少女的脸直发痒。

  宅院外仍如末世,可笑的是即便事态如此危急,此地居民也只能乖乖地顺着一圈圈圆环向外逃。

  屋里屋外,恍若隔世。

  红衣少女定定然站在原地仔细把赏,小雪口中的文字她是看不到,罗肆至兴致之至的作诗同样令她摸不到头脑。对于一个醒来后就失忆的人来说,完全不通现世文学,这不是为难人吗?

  “还挺应景,风雪松一个不落。”

  转念一想,世间怎么可能有第二个像楼门县一样的地方。师侄留的这句话定是意有所指。

  “风雪是北境的天气,赤松…必定是那片松林,可是沧溟是指什么?”

  溟为水,莫不是寻个河湖?

  可是北境冰天雪地,即便有河湖也已冻冰被厚雪覆盖了。若真要寻,怕是要掘地三尺的寻。

  “他这是在暗示我去那里吗?正好我也有事找他!”长眉微挑,眉梢间难得露出一丝喜悦。

  而此刻少女心中一直回荡着某段对话:

  “这其二吗,我告诉夫人,夫人可不要告知他人。”

  “嗳?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嗯,只有你知道。”

  “好!”

  “这里有通往魔域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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