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句话是不是赞美，听在秦安好的耳朵里，也仅仅只有深切的嘲讽。
一想到这几天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动作每一句都完全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就忍不住开始头皮发麻。
难怪那个微信小视频会来的那么及时，时机恰到好处，只有她一个人在的时候。
难怪，难怪……
唇齿之间的寒意，一阵阵地涌动着侵蚀她的意志力。心底的恐慌，压都压不下去。
随即又想到，自己这边的一句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不想在他面前过于狼狈，只能咬牙坚忍。
至于对方的目的，却一点儿都不感到乐观。
“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着这句话，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手机那头的人嗤笑了一声。而后慢悠悠地开口，一字一句，都好像带着千钧之力，直直就往秦安好的心头上砸。
“我想怎么样，不都是由你来决定的？”
“我那么爱你，肯定不会舍得让你难过。”
“放心，三年前的约定，依然有效。江雪会不会走上江夏的路，全在你一念之间。”
“有些事情既然开始了，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我说过的，庄家的男人，没有离异。”
“秦安好，看我对你多好？就连这事儿的最终抉择权，也依然交到了你的手上。至于之前的那些混账话……嗯，我最近记性不怎么好，好像有些模糊了。
不如，你再说一遍？”
“来，告诉我你的决定。”
三年的时间，秦安好听过了太多庄司琛诛心的话语。其中有不乏带着森森恶意，直往她心里戳刀子一样的存在。
也曾有一度，她自认为都已经麻木到有了免疫力，再过分，也无所谓。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这些话，却只想笑。
比较起之前的冷嘲热讽，上面那一句句，攻击力其实远远不够。可也就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却成功地令她自认为已经心死，想着要彻底逃离，从此开始新生活的决定，一点点开裂，直至完全土崩瓦解。
而最后这句，俨然成了最后的那根稻草。
既然意志力都已经被压垮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歇斯底里地跟对方争辩的必要，因为知道没用。缓缓地吐着胸口那股子怎么都散不掉的浊气，秦安好闭了闭眼，开口的时候，一字一顿，带着宣誓一般的庄重。
“我明天就出院回家。从此之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有的希望被彻底斩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她已经感觉不到了。横竖经历过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一次。
想要逃离，又岂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庄司琛那个人，总有能耐，可以抓住她的把柄。
再说人本来就是一种很坚韧的动物，打击这东西，受啊受啊的，也就成了习惯，无所谓了。
事已至此，秦汉好以为自己足以坦然面对。可是在话出口之后，眼角还是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一滴水珠来。
掉到白色的被单上，很快晕染浸湿了一小片儿。
明明没有伤心的，可是竟然就哭了，多奇怪？可见哭这回事儿，跟伤心大概也是没有多大关系。
超高清摄像头，就连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轻微的情绪变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加别说是那滴眼泪了。
吸了口指间的烟，在猩红色的丁点火光明明灭灭间，庄司琛面色疏离，眸底幽暗一片。
不过口中的语气，却是与之丝毫不符的轻柔跟诱哄。
“我明天在公司，你收拾好了就直接过来。这阵子没有你的协助，还有些怪不习惯的。”
“……好。”
怕是以后的日子，要不好混了。
“嗯，乖。”
声声温和，字字深情。只是手机这头说话人的脸色，却是一片莫测的冰凉。
尤其是听到秦安好妥协，尽管并没有任何的笑容，可嘴角依旧勾了勾。随之而起的森森寒意，都要通过信号传递出去的架势。
挂掉了手机，秦安好却宛若是经历了一场劳心劳力的殊死较量。
落得个一败涂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动动手指，都费力。
整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即便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浓厚的颓废。
温谨言带着秦睿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弟弟，乍然之下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将人往前推。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小阳好好的呢。”
至于真正不好的消息……经过一路上的交流，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这会儿却是闭口不言。
甚至还试图活跃气氛来驱散那种让人难受的感觉。
只是并未得到秦安好的回应。甚至被惊动之后，她都没顾得上多看一眼秦睿阳，手臂一抬，手指就直直指向了床对面的花盆。
“把那东西，给我扔出去！”
“啊？”
被她怪异的举动给惊到，病房里面的两个男人齐齐面露诧异。不过看着秦安好那个样子，又不敢多问。
最后还是温谨言去了，拿着花盆出了门。秦睿阳则是第一时间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的人。
“姐，你……没事吧？”
“放心，姐没事。还有妈妈那里，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人我已经找到了，没事儿。”
“姐你……”
担心变成了惊讶，秦睿阳一瞬间色变，颇有些忐忑的样子。
对着他的不安，秦安好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勉强笑了笑。
“没事儿，姐都明白。你好好上课，剩下的事情有姐在呢，不用担心。”
***
温谨言扔了花盆回来时，病房里面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姐弟两个坐在一起，正手拉着手在聊天。
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秦睿阳说他在学校里面的近况，也没有插嘴，只用一双眼睛在病房四下打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异常，病床上的秦安好忽然抽空，就朝着他说了一句。
“谨言，我想明天出院。”
“明天？姐你怎么不再多呆几天，把身体彻底养好再说？着什么急啊……”
少年心思单纯，秦睿阳自然没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只下意识地出声反对。
秦安好也没解释，只是朝着他笑了笑，而后看向温谨言。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被她仍在一旁的手机，温谨言最终则是任何劝慰的话都没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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