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是在温谨言的办公室里，当着他的面。有那个人的搅和，也并没有谈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不过此刻听着庄司琛的问话，苏暮却是秒懂。
“都能说到你跟前了，自然还是有把握的。上次我也跟你实话实说交代了，无非就是临床时间稍微短一些，关于这些，我觉着完全可以不用担忧。”
“放心，我既然敢跟你提到这个建议，就自然会免去你的后顾之忧。毕竟你也算是我的金主儿了，为你服务，是我的责任。”
话说的很漂亮，只是结合上苏暮那副藏在温文尔雅下面的癫狂表情，却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懒得给他多余的眼神，庄司琛阴沉着脸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只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来。
“说人话！”
“好的。”
察觉到他的不喜，从善如流的点头，苏暮表面上一本正经，神情也跟着收敛了不少。
只是隔着镜片的眼底，透着那么几分疯狂的暗芒，却怎么也隐藏不掉。一开口，就颇有一种，想要为庄司琛洗脑的架势。
“庄总，您要相信，现代的医学，还是很发达的。连想要个什么样的孩子都能定制了，何况只是您太太的那点儿小毛病。”
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忽悠。听着对方勾画出来的蓝图，庄司琛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过去。
被他无形中散发的气场给压迫的有些不大自然，苏暮还是照旧用扶眼镜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干笑两声，一语中的。
“您总不会希望，让您跟太太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吧？”
话音还没落下，庄司琛的视线就变得陡然锐利。其中的幽冷，让人不寒而栗。察觉到这份变化，苏暮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踩到了雷区。
才想着要怎么样补救挽回，就看到对方突然就点了下头。
“去做准备吧。”
这是……终于同意了？
狂喜的气息瞬间爆发，就连庄司琛不善的眼神也阻挡不住。生怕稍微迟一点儿他就后悔似的，苏暮立马起身，快步离开。
“您放心，设备仪器都是现成的，我会请我国外的导师亲自过来。最多到明天，就能全部ok。那……我明天来接庄太太？”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迫不及待。就好像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似的。
从三年前那件事情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回不去。既然如此，还不如……
没有过多的犹豫，这一次庄司琛的态度明显肯定了许多，再次点头。
“您放心，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全新的太太。”
这听上去本该是个好消息，可是落在耳朵里面，却让他莫名不爽。总觉着……这个决定一下去，有什么东西，就被彻底的改变了。
苏暮办事情很有效率。
或者说是，对于这项疯狂的技术，他早已经跃跃欲试，一切早就准备就绪，只等着出现一个实验小白鼠了。
很不幸的，秦安好就是那只小白鼠，等到温谨言辗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手术室的门口，一片死寂。为了不遭受到打扰，是特意借用了一家私立医院的。
温谨言气喘吁吁地赶过去时，恰好赶上红灯灭。随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闭着眼睛的秦安好被推了出来。
而庄司琛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就跟尊雕塑似的。
并没有去理会他，只是看着病床上的人脑袋上的那一圈刺眼的白纱布，温谨言的眼睛都红了。
想都没想，挥起拳头就直接朝着随后出现的苏暮脸上砸了过去。
医生的手很贵重，尤其是他这个外科医生的。可是这会儿，盛怒中的温谨言，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苏暮，你特么就是个败类！”
也是苏暮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才结束了数个小时的紧张，反应难免会稍微慢一些，一时间躲避不及，侧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
因为强劲的力道，人也不受控制地往后退，撞上随后出来的工具小推车，发出一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
被这些动静惊动，庄司琛这才从迷茫中回过了神。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抬脚跟上了被推走的手术床，默默走在后面。
实在看不过去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温谨言简直气到差点儿原地爆炸。
“庄司琛，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记忆清除手术，你又了解多少？直接伤害到安好的大脑，你就真的那么不在乎？”
为秦安好清洗记忆，将过去的那些事情，彻底的从她的脑海里面清除出去。从此之后，她能拥有的，就仅仅只有空白的人生。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怎么忍心？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关于这项技术，即便是在国外，也仅仅还只是处在尝试阶段，根本不成熟。
临床经验只有三五年，会有什么后果，什么意外，谁也不能预料。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怎么敢？”
而庄司琛，又为什么会同意？！
声声质问，几乎接近于咆哮。可惜，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被揍的倒在地上的苏暮摘下口罩抬起指头抹着自己嘴角的血迹，跟个疯子似的嗤嗤笑。
清除记忆，其实并不算是小手术。也不像是苏暮所描绘的那样，只是个小毛病。
至少手术后的秦安好，就足足昏迷了五天多。
这段时间里面，庄司琛自然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实在困的厉害了，就趴在床沿上眯一会儿。
整个人也成了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憔悴着神情不说，还熬的两眼通红，跟以前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而秦安好是在第五天的下午醒过来的。
因为提前做过检查跟测试，基本上掌握的时间也准。终于看到她有了动静，等待着这一刻的庄司琛，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看着秦安好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她眸底逐渐褪尽了迷茫，变得清明，看着她终于有所察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宛若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一般。
就连呼吸，也在无意识中变得缓慢而紧绷。
只是，对方眼底清晰地倒影出来的陌生，还是成功令庄司琛神情一滞。
好在这种情况苏暮在手术之前就已经再三强调过，也算是为他打了预防针，很快也就淡定了。
生怕是吓到她，就连唇畔的笑意，也只余柔情。
“可算是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头还疼不疼了？”
问话里面全部都是亲昵的味道，听的秦安好带上了明显的迟疑。先是转动着视线扫了圈病房四周，而后又抬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摸去。
被庄司琛眼疾手快地阻止之后，才试探着开口。
“你是……”
“我是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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