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谨慎地揭开飞行盔面罩，两眼紧贴红外目镜。
没错！是潜望镜！
后面紧跟着，黑黢黢的巨型帆罩也露出海面。
他目光转向飞机的电子仪器操作面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下雷达载波键，原本绿色的指示键变成红色，机载平面搜索雷达开始工作。
“启用X频段，超高频搜索雷达，二号射控雷达对扫！三刀，罗霄，我阿帕奇进入攻击战位！”
李彪“喀喀”按了两声通话键，将悬停的飞机高度拉到一百五十米，而后俯冲向下，直接冲向潜艇。
X频段是SH-60海鹰反潜机平面搜索雷达的工作频段。搜索雷达的功能在于导航或警戒，通常水面舰在航行都会开启搜索雷达。至于射控雷达，那是水面舰在发动攻击以前，为确定目标的精确位置才使用的雷达。国际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除非要发动攻击，绝对禁止使用射控雷达照射别人的军舰。
阿帕奇搜索雷达为何不轻易使用X频段，和机载雷达的重量受限，无法容纳较低频、较重的雷达天线有关。阿帕奇配挂的是四枚射程五公里，能打穿轻装甲的地狱火型反坦克导弹。
李彪关闭飞行灯，绝对无线电发射管制，潜艇唯一可能发现直升机的途径是帆罩上的远红外望远镜。
在漆黑的海面，一架黑漆漆的直升机掠海而来，李彪最极限的估算，望远镜目视距离不可能超过三千米。三千米还要减掉地狱火导弹的半海里最佳攻击距离，再除以直升机的两百海里时速，木村的潜艇大约有半分钟的反应逃逸时间。
假如李彪在三千五百米就发动攻击，潜艇反应时间只有二十秒钟。潜艇反应时间的计算数据包含很多，看到直升机黑点的瞭望人员要思考：那是什么东西、要做什么处置、指挥塔的人紧急下舱、关闭水密舱口盖、紧急下潜……等潜艇帆罩完全没入海里，训练再是严格、动作再是速捷，至少也得要四十秒钟。
四十秒以后，四枚反坦克导弹已经打烂潜艇的帆罩。此时再补上海鹰机的四枚MK-46反潜鱼雷，任他木村千条妙计，也必要尸沉大海。
再如果，一切都出乎李彪的算计，管他木村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能及时逃过阿帕奇反坦克导弹的攻击，但是它才下潜，又要如何回避海鹰机四枚MK-46鱼雷的攻击。
李彪心情稍缓，没错，胜算就算不是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九！
“一齐开火！！准备！！”
听到耳机中三刀的呼叫，李彪分秒必争，将阿帕奇斜拉，再将速度操纵杆往前推，海面上顿时卷起一阵狂风，大海地都在簌簌抖动。
此刻，前方海鹰A由上往下俯冲加速。
对飞机而言高度就是速度。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海鹰A没多久速度便到达时速二百二十海里，赶在阿帕奇的前方，维持两百米的高度，带头导引飞向目标的方向。
李彪把速度操纵杆推到底，增速到阿帕奇的极限时速，紧盯海鹰A屁股，渐渐拉近落后的距离。他一边飞，一边斜瞄红外线探测器的屏幕，终于在墨绿色屏幕的中央看到一个小灰点。
距离不知道有多远，他开启射控雷达。
只见小灰点逐渐变大……帆罩慢慢变成一颗芝麻、一颗黄豆。
是潜艇侧翼！
帆罩面积最大的角度，最佳的攻击方位！
“三刀，我准备开火了！”
李彪使用火控数据链，操控射击手柄上方的按钮，设法让屏幕中的十字瞄准线对准灰点的中心，他真正控制的是阿帕奇飞机顶端的电视测角仪。
电视测角仪是阿帕奇目视导引的一种。只要十字瞄准线对准目标，飞行中的地狱火就能接受飞机发出的攻击指令，精准地飞向目标。
假如攻击一辆重型坦克，李彪是手拿把攥，目视导引绝不是问题。但是高速飞行中的直升机，瞄准一艘在浪涌中晃动不已的潜艇，难度增加了十倍。
所幸潜艇不是坦克！直升机飞行速度也快过帆罩移动速度百倍，假如瞄不准，就把射击距离拉近，只要在地狱火最小射击距离一百米之外，不可能打不中帆罩那么大的目标。
灰影持续增大，目前大得像一片指甲，要不是晃动得太厉害，现在射击就有绝对的把握。
怪事突生！
正当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和推演的过程吻合，那片大得像指甲的影像，忽然开始变大。
一开始李彪以为是眼花，但是它的确在变胖，而且继续在变大。
钟灵惊呼：“天啊！它在上浮！”
李彪瞥了眼屏幕，意外发现目标已经变得像一快口香糖！估计它不可能继续上浮，不久影像会回复成指甲，或甚至变成蚕豆……
可惜他错了，当距离接近到一千米，潜艇已经完全浮出海面。
那边三刀也是一怔，“邪门！准备降落，我们进潜艇里面看看！！”
李彪这才吐了口气，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憋着没呼吸。
这一换气，他隐隐感觉右边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他接近！这感觉就像深更半夜一个人呆在坟场，乍然间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向他接近。
李彪骇然转头。这一看，吓得他浑身爆起一片鸡皮疙瘩。
呼！一波巨大的浪涌排山倒海而来！
感觉上，它会将直升机整个吞噬下去！事实上，它不过是太平洋长涌中的一个简单浪花。
李彪从不曾从这么低的角度、这么近的距离见识过长涌。在月光的烘托下，长涌雄壮得像移动中的万里长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而来。
“我们完啦！！”钟灵震慑。
完全是出自直觉的反应，李彪猛地将操纵杆往上扳，力量大到操纵杆重重地发出铿铿声，希望拉高直升机的高度。但他扳动速度太快，就如同汽车驾驶猛地踩下油门，瞬间输出功率差得太大，引擎难以负荷。
骤然间引擎增速，李彪先听到一个异声，接着就瞧见右引擎的指示灯闪着红光。
引擎熄火！
阿帕奇有两部引擎，一部引擎熄火造成马力不足，飞机的高度会徐徐下降，并不会造成立即的危险。即便是两部引擎同时熄火，只要降落点空旷无障碍物，直升机照样可以平安盘旋而下。
但是，阿帕奇刚降低大约十米高度，长涌峰头就猛然一扫阿帕奇右机脚架，把它狠狠那么一推，尾桨沾到浪头，瞬间造成机尾左甩，机身一斜，直径十二米的旋翼就扫到刚通过机身左边的长涌。
直升机的旋翼打到海浪，“咔嚓！”阿帕奇的四片旋翼碎成了八片，机身来了个凌空大翻转，倒扣在海面。
李彪急忙挣脱安全带，踹开机舱护罩，再从狭小机舱里面爬出去。
“救我！李彪！”钟灵撕心裂肺地大喊！
阿帕奇快速沉入大海，李彪的头才刚刚钻出护罩，钟灵还在黑暗中尝试撞开机门！
激荡的波涛下，李彪只有一咬牙，返回去猛踹开机门，死命拖出钟灵！
“哗啦”两人奋力游出海平面，终于探出头。
“谢谢……”钟灵紧紧抱住李彪。
李彪刚呼出口气，猛见僵尸般的巨大潜艇，阴阴地横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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