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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羔羊陷阱[无限] > 第27章 出嫁(6)
 
蔺怀生盯着手中的字条。

字迹看似端正, 又处处藏锋,九成是出自一个男人之手。可惜的是,目前蔺怀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字迹进行比对。

所谓秘密指向两种可能, 其一是蔺怀生本人玩家的身份, 其二则是小郡主男扮女装的秘密。蔺怀生倾向第二种。

这次副本背景不像上一个【绑架】, 需要人质们协作逃离,玩家们角色身份不同, 领到的任务也许都不一致, 暴露身份并没有意义。如果是蔺怀生,不会选择主动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来谋求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坦诚与信任, 而不是一方在明一方在暗,居高临下地戏弄着人。所以蔺怀生并不认为写下这张字条的人对自己抱有善意。

倘若指向蔺怀生男扮女装。

这是蔺怀生、甚至曾经的西靖王府最大的秘密,知道的恐怕只有蔺家人。但现在多了一个人知道,并且蓄意写了一张字条给蔺怀生, 可见居心叵测,目的就是要看蔺怀生慌张失措。

这个人是谁?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进的闻人府?

这个疑问留在蔺怀生心底, 而字条被他记住后用烛火烧掉。做完这一切,蔺怀生照常在小阁楼里独自用早膳,而后提出要独自走走。

经过昨天, 蔺怀生身边的一众婢女婆子都私下里被闻人樾敲打过,现在哪里还敢掉以轻心。她们也不烦他, 只是女儿家的眼泪到底是珍贵的, 蔺怀生也无意让这些无关人等受牵连,便退一步:“那便留两个吧,我就在府里头走走。”

蔺怀生这样说, 步子却直往闻人樾那去。闻人樾答应了今天带他去见两名嫌犯, 以他那种骨子里自负的人, 承诺的事不会抵赖,蔺怀生就提前去他院子里等他。

两人住处相隔不远,往日蔺怀生站在阁楼上就能看见闻人樾院子里的翠竹,只是走过去时,却有蜿蜒曲折、移步换景之妙。这一段路对于蔺怀生来说是陌生的,他很少走,如今愿意走了,便不禁为精致的庭景沉醉。

本朝每日一朝,此时闻人樾还在宫中。蔺怀生进了他院子,远远的,管事见着蔺怀生,连忙过来,脸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

“姑娘是来找大人的?”

蔺怀生点点头。

管事是闻人樾的心腹,当下笑容更开,当蔺怀生询问能否在闻人樾的书房等他时,管事更是直接将蔺怀生引进去,还吩咐下头人准备茶点。

门敞着,但没人来拘束蔺怀生,仿佛他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蔺怀生便开始在屋内走动。

书架上摆满了书,多是经世治国之书与各家经典,也有部分的名家骈散。蔺怀生翻了几本,闻人樾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会在书上旁批,他平日伪装君子温润,而那些批注用语似乎更能看出他真实的轻狂和自负。蔺怀生翻得很快,专挑有闻人樾笔记的地方,但闻人樾的字迹显然与给他写字条的人不一致。

“生生在看什么?”

说这人,他就来了。

闻人樾的声音在蔺怀生身后响起。蔺怀生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登云履踩着对方靴子。闻人樾扶住蔺怀生,他并没有很快放开,毫不介意蔺怀生踩在他鞋面上。蔺怀生还计较昨夜的仇呢,便胆大地两只脚都踩上闻人樾的靴子,叫这表里不一的男人尝尝苦头。

闻人樾却笑得毫无阴鸷。

他从容地换了个姿势,单手揽着蔺怀生,另一只手抽走蔺怀生手中的书。

“还是轻。”

男人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两人这时靠得很近,蔺怀生也闻到闻人樾身上的熏香。两人用的香很像,再结合闻人樾之前说过的话,可知这男人在每一个细枝末节有多么强烈的掌控欲。到最后,蔺怀生都有些分不出这香的味道究竟是自己还是闻人樾身上的。

“这一篇?写俗了,不看也罢。”

软香在怀,闻人樾有些率性地倚着书架,论起过去文章大家的缺憾。他是他那年的状元,更是罕见的连中三元,腹有诗书气自华,是有本事论一二的。

但蔺怀生偏和他唱反调:“是么?我倒觉得情感真挚,精雕细琢来空无一物,那是假惺惺,是骗人的话。诗词歌赋,情字最先。”

闻人樾盯着他看,半晌,把人从怀里放开了。

蔺怀生就是刺他一刺,解昨夜的气,但见闻人樾收了笑容,蔺怀生心里又惴惴。小郡主心高气傲,但是他吃闻人樾的、用闻人樾的、住闻人樾的,他心里有傲气,可现实里寄人篱下什么都没有。

蔺怀生和闻人樾闹,很多时候闻人樾都一笑了之,好像蔺怀生是他的祖宗,他供着宠着,蔺怀生怎么样都可以。但有时,明明只是小事,蔺怀生甚至是无心之言,但闻人樾却真正生气了。而当他变了脸色,就绝不会率先出口。

沉默难熬,蔺怀生望着他、盯着他、但闻人樾冷漠得好像一具石像。越长大,小郡主越打从心底里畏惧他的未婚夫,他渐渐明白,不是表面温柔的人,心里也那么真挚。

闻人樾就像熬鹰人,他把鹰关在笼子里,生生地熬掉他的烈性与脾气。

蔺怀生用鞋尖轻踢了下闻人樾的靴子。闻人樾没躲,但也没有回应。

最后,蔺怀生逼自己言不由衷:“……我想你了。”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唇齿间挤出来的,在前头已经用尽了力气,最后成声,便那样微不可闻。

可这好像是闻人樾的什么关窍,他一下子冰雪消融,甚至比刚才还更加温柔。他等到了,所以鞭子收起来,威吓也收起来,然后给予双倍的甜枣。他抚摸蔺怀生的长发,把那些如同蔺怀生本人的调皮鬓发整齐地挽到他耳后去。当看到蔺怀生头上带着的是他昨日送的玉簪时,他的心情出奇得好。

“生生,你真厉害。”

但蔺怀生明白,闻人樾知道他说假话,就是想看他说假话。

因为他先讽刺闻人樾没有真情,闻人樾就用手段逼他狼狈为奸。

闻人樾笑道:“走吧。昨日答应你的事,可不能没做到。这一行要去京郊,马车颠簸,生生只怕得受点委屈。”

但这只是闻人樾嘴上的话。

闻人府的马车宽敞十足,无一处不是用最好的东西,与之相比,江社雁过得实在简朴。那会,蔺怀生和江社雁是没办法,须得挤挤挨挨坐着,而闻人樾却是愿意与蔺怀生靠近。

小矮几上有茶、有点心,角落里还有事先给蔺怀生备着的薄披风。闻人府的下人、或者说是闻人樾本人,把万事都备细了,仿佛他们此番是去郊外游玩。

闻人樾对蔺怀生招手,言辞说是:“我想与生生挨得近些。”

眼下他们已在路上,蔺怀生若是不听闻人樾的话,闻人樾恐怕真做得出令马车立刻掉头的事。蔺怀生不情愿地坐过来。还是小孩子心性呢,心里想什么,全都在脸上。闻人樾不会不知道,但他好像只要蔺怀生愿意听他的,就够了。

闻人樾用帕子主动捻了一块糕点递给蔺怀生,嘱咐道:“这一去一返,马车需行一个多时辰,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等到了那再给你准备午膳。”

蔺怀生点点头。

他一心想着死去的姐姐,亟待弄清真相,因而并不责怪闻人樾行路仓促。

心里惦记着事,等东西吃下肚子,蔺怀生才尝出来是桂花糕,而他昨天才刚吃过。他抬头去看闻人樾,闻人樾正处理公文,他毕竟是宰辅,事务繁多,平时更不可能早早回来,今日的确破例了。

好像知道蔺怀生在看他,闻人樾弯唇,虽未抬头,但抽空还把糕点盘子往蔺怀生那微微推了一些。

“你自己吃。”

这一去,的确晌午都过了。若是没有马车里这些事先准备,一路不知该有多难挨。蔺怀生这副身体,就是如此舒坦的马车慢慢赶路,也有些吃不消,下车时险些摔了,还好闻人樾始终在他身侧,当即扶了把。

闻人樾叹了声,好像有点不满。蔺怀生权当没听见。

映入眼前的,是一座佛寺。

闻人樾告诉蔺怀生:“蔺其姝出事当晚,与你姐姐有过接触的二人,其中之一如今就在里头。”

“半月后就是万寿节,皇上特意请僧入京,为社稷子民祈福。”

“出事后,其余使节臣子被鸿胪寺与礼部安置到其他驿馆,而这位僧人则自请暂居这座寺庙里。”

见到人前,闻人樾与蔺怀生大致交代了一遍。

当寺中小僧引他们到了厢房门口,只见屋门敞开,里头有对话声传出。其中一人的声音蔺怀生熟悉,正是他那便宜表哥。

屋内人也听闻动静,转过身来。

蔺怀生这时才完整看清所谓名僧的模样。

单看相貌,清隽得近乎出尘,与在座王公平分秋色;但论慈悲,无人胜他。他有一张佛相,缥缈乘云欲去,但巧妙地,眉间生一颗红痣,又拉他回了人间。

僧人看到蔺怀生两人,轻念佛号。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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