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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终归离别,自强9

街道上,软轿轻盈而过,道上百姓纷纷让路。

睿王府的软轿,加之又非睿王府小厮所抬,反而是两名面色冷然的黑衣暗卫,想来这轿中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

然而即便如此,仍有那么一个外地人不懂规矩,盯不准势头,非要冲出去拦那软轿。

霎时间,街道两侧百姓皆朝那拦轿之人投去错愕眼神,待反应过来,皆是心底明然叹息,那拦轿人生得年轻,满身书卷气,就是脑袋笨了点,眼神差了点,这一拦住睿王府软轿,怕是没活头。

可惜,可惜了。

众人正摇头暗叹,不料睿王府抬轿的黑衣暗卫并未有怒,眼见那书卷气的男子拦轿,他们也仅是稍稍皱眉,遂抬着软轿朝那年轻男子身侧绕行,并未有意主动冲撞。

皇孙贵族,马车亦或是软轿过也,皆是不可一世,何人若敢在他们车轿前冲撞,定会被随从打得丢了半条命,而今这睿王府暗卫们则是好脾气,竟是浑然未怒,反而还主动绕行,不得不说,这等现象,委实少见。

本以为这场意外将以睿王府暗卫的忍耐而收场,奈何那书卷气的男子竟是不怕死的再度拦住软轿,嘴里大声相唤:“凤兮!”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凤兮二字,这些日子在东临已是如雷贯耳,亦如家喻户晓。

前几日茶楼小肆,亦或是百姓三两扎堆茶余饭后款款而谈的,也是这名为凤兮的奇女子了。

这些日子东临发生了不少大事,先是君墨皇子由一名本不受宠的皇子入主东宫,随即把持朝政,后又是先帝病亡,最后由东临皇子顺然的登上帝位,成为东临帝君。

皇家争权夺势之事,他们这些百姓虽未亲眼相见,但也知晓其中的厉害。想来,皇家便是一汪深水,表面冠冕堂皇,富贵逼人,但里面可乱着呢,他们这些百姓不能参与些什么,但茶余饭后悄悄议论些帝家之事,倒也可打发时辰,久而久之,此事议论得多了,倒也乏了,街头巷尾的舆论本是稍稍平歇了下来,奈何这名为凤兮的女子,却是再度掀起了狂澜,惹得街头巷尾的议论之潮轰动一时。

前些日子,街头皇榜明确昭告,只道睿老王爷家的孙小姐,端庄温和,深得太后与皇上喜爱,特封为东临长公主,甚至赐了名号,赐了封地,此等殊荣,胜过皇上的几位皇姐或皇妹。

闻之消息,他们这些老百姓皆震惊,以至于不可置信,纵然睿王府功高震主,但这皇恩浩荡,委实过了头,然而待他们听得小道消息后,才突然解了心头疑惑。

原来,睿王府孙小姐凤兮,本名北唐娴,乃南岳前朝北唐皇族帝姬,更是以前睿王府长郡主朝蓉之女,遥想当年东临新帝还是皇子时,在宫中受尽欺凌,若非朝蓉郡主一直相护,新帝岂还有活头?

如今,时过境迁,朝蓉郡主远嫁北唐,丧生火海,东临新帝与太后为补偿,御封北唐娴为东临长公主,这样一来,他们这些老百姓倒也解惑。

只是,遥想当年睿王府的朝蓉郡主端庄娴雅,才名远扬,深受东临世子或是郡王们倾慕,也不知朝蓉之女凤兮,又是何等姿容,何等才情?

突然间,百姓们略微忽略了那拦轿的年轻男子,目光大多皆朝那精贵的软轿落去,盼得那软轿厚重的轿帘被掀开,让他们真正睹一睹容颜。

然而令他们遗憾的是,那两名抬轿的暗卫虽驻了足,却并未落轿,那轿帘子,也未有分毫掀动,遮得严实。

“你是何人,竟敢挡睿王府的轿?”大抵是见那年轻男子难缠,那名在前抬轿的暗卫出了声,嗓音刻板而又威仪,透着几许暗卫该有的冷漠与冰霜。

众人皆回神,纷纷朝那挡轿的年轻男子捏把汗,只道睿王府暗卫方才本未计较,奈何这年轻男子非要冲撞,如此一来,这年轻男子委实不长眼。

本以为那年轻男子会被暗卫的冷冽气势吓住,奈何事实并非如此,相反的,那年轻男子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上的褶皱,柔和的盯着前方的轿帘,全然将暗卫的冷冽目光忽略,仅是朝轿帘方向道:“凤姑娘可是忘了在下了?在下名为苏衍,以前在华山之巅,曾与凤姑娘相处一时。”

他这话一落,睿王府暗卫眉头一皱,冷道:“日日皆有人在睿王府外求见,自称我家孙小姐旧识,意以此为借口,见我家孙小姐一面,最后皆被赏了十板。你倒不怕死,竟还敢在街道拦截,冲撞我家孙小姐轿门,该当……”

暗卫后话未落,不料轿内杨来一道平静清缓的嗓音:“不得无礼。”

暗卫愣了一下,后话当即噎住。

正这时,轿中再度杨来一腔柔和语调,却是朝那拦轿的年轻男子说的:“别了许久,不料竟还有缘与苏庄主相见,如今时辰正好,不知苏庄主可否应凤兮之邀去睿王府小坐一会儿,饮杯热茶?”

拦轿的年轻男子俊脸微红,神色略微局促,温和道:“既是凤姑娘相邀,苏某自当领情。”

街道两侧之人皆面面相觑,委实不知这街头不怕死搭讪的小子,竟有这等好运。

不多时,眼见那书卷气的男子随着睿王府软轿离远,众人朝那软轿离去的方向遥遥相望,最后再度议论开来。

“瞧那书生的脸红局促的模样,怕是对长公主有意。”

“长公主竟邀他入府小聚,莫不是要给大昭皇子戴绿帽子了?”

“这许是可能。听说这几日大昭皇子一直住在宁王府,谣传对宁王府若瑶郡主情有独钟,莫不是大昭皇子先抛却了长公主,使得长公主心灰意冷,欲重识良人?”

“这些话大伙儿可莫要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小声的议论里,睿王府软轿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暖风拂来,不似寒冬腊月里的冷,反而是莫名的暖和如春。

有落榜秀才叹息:“这世道当真无常,无常。”

有人应道:“嘿,你这穷酸秀才又开始伤怀了?”

秀才满面胡茬,年纪应在四十上下。

他摇摇头,满目凄凄:“是啊!世道怪异,连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都变得怪异了,我也不想再考取功名了,还是结庐在人境,做个山水人家,没准日后还能躲避天下大乱的风头。”

“你这酸秀才胡说些什么!”

秀才黯然神伤:“非也,非也。我并未胡说,我虽落榜,但对天下局势分析得清楚,兄台且看,不出三月,天下必定大乱。”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如看疯子一般盯他,最后三三两两的开始嘲笑。

秀才摇着头,一步三晃的走开了,薄薄的青衫甚是单薄,浑身的凄凉之意难以掩住。

淡阳柔和,微风浮动。

睿王府后院的亭台周围,冬花萦绕,腊梅鲜红,冷香盈盈中,怡人心脾。

亭内,纱幔相绕,茶香四溢。

石桌旁,一男一女对立而坐,手中皆捧有热气腾腾的茶盏,一时无话。

亭外,几名婢女整齐立于一边,不住的朝亭中那名男子打量,神色却是平静。

正这时,睿老王爷拖了长白山老头过来,远远蹲在远处的花丛。

随即,睿老王爷自怀中掏出一纸一笔,迅速在纸上写上一字,举起在长白山老头面前晃晃,紧着嗓音威仪道:“你看看这字,测测本王那外孙女儿可是心仪那亭中的男人?”

长白山老头扶额,白胡子一抖一抖,面上微有不悦:“我说睿老王爷,老头我又非神算子,怎能什么事都算得出来?”说着,见睿老王爷面露威胁,他正要出口的怒语顿时噎住,随即干咳一声,只道:“亭中那男子歪瓜裂枣,书生气重,你那外孙女儿见惯了貌美风华的公子哥,怕是瞧不上那人。”

睿老王爷眼角稍稍一抽:“看你平日里疯疯癫癫,此番说话也是疯癫!”

长白山老头一恼:“我何时疯癫了?”

睿老王爷道:“你擦亮你的眼,亭中那男子可非歪瓜裂枣,且谦谦有礼,没准儿我那外孙女儿就喜欢这类的!”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有些凝重:“这倒是不妥了,虎狼相争,我那外孙女儿若当真移情,怕是真要惹怒虎狼了。”

长白山老头敛了怒气,嘿嘿一笑:“你这老头瞎操什么心!你那外孙女儿可是冰雪聪明得紧,没准儿日后那些虎狼,也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说着,眼见睿老王爷瞪他,他又道:“听闻昨个儿我那孽徒差人为那丫头送了上好的碧螺春茶,可是又被你劫住了?你一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阻拦我那孽徒的好事,可该对我表示些什么?好歹,我也是那孽徒的师父,万一我去为他告密,说他送入睿王府的东西一件儿都未落入那丫头手里,你说说,我那孽徒可否生恼?”

睿老王爷冷声一笑:“你想如何?”

长白山老头捋捋胡须,笑嘻嘻的道:“不如何,只是你劫来的那些东西,你可不能独吞,我要分得一半!”说着,啧啧两声,又道:“近日喝酒喝得多了,再喝些上好的碧螺春茶解解味儿,倒也极好。想来啊,我那孽徒历来抠门,此番若不吃他喝他一些东西,老头我也良心难安。”

“良心难安?”

长白山老头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是啊!好歹我曾费心费力的教导过他,奈何他欺师灭祖,如今不宰他几次,老头我怎能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怎对得起我以往的费神教导他的心血?”

睿老王爷眼角一抽,冷哼一声:“大昭皇子有你这师父,倒是他毕生耻辱!”

长白山老头这回却是没生气,只道:“睿老王爷这话莫不是说反了?再者,那小子历来清高得很,只是这次怕是要阴沟翻船了,若论起他真正的耻辱来,也定是你那好外孙女儿给他奉上的。想来啊,不久之后,我那孽徒头顶的绿帽子当真要绿得出油了,嘿,好笑,好笑!本想天下太平,却用错了法子,本想抛却俗事归隐,奈何非得要自以为是的掺和一脚,本想坚守立场的干些大事,奈何又历来仁慈,不懂狠心,嘿,那小子这回,怕是要栽跟头了。”

说着,伸臂宛如哥们似的勾上睿老王爷的肩:“王爷,我们还是别在此偷偷打量了,万一被那丫头发现我们听墙角,你我老脸该往哪里搁?走走走,我们饮茶去,顺便下一盘棋,老头我今早输你那么多局,早想扳回一城!”

睿老王爷脸色变了几变,但终归未拒。

彼时,亭内冷香盈盈,寂寂中透着几许压抑。

苏衍再度喥了一口茶,视线略微拘谨的朝凤兮落来,道:“多日不见,凤姑娘可过得好?”

亭内沉寂的气氛终归被打破,凤兮抬眸朝他望来,只道:“凤兮如今乃睿王府孙小姐,又得皇上与太后眷顾,封为东临长公主,此番已是锦衣玉食,苏庄主觉得凤兮过得好吗?”

说着,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容平静无波,却也是干净纯洌。

苏衍神色微怔,随即垂眸下来,只道:“锦衣玉食,却也不一定过得好。在下方才见凤姑娘沉默,似是心事重重,想必凤姑娘,过得不开心吧?”

凤兮眸色微动,沉默片刻,才略微怅惘的道:“世人皆道我麻雀成了凤凰,皆道我登了高枝,满身富贵,却从未有人计较过我是否过得开心,苏庄主此言,倒是令说中凤兮的心了。”

苏衍目光一深,书卷气的面上依旧存有几许拘谨:“凤姑娘心底有何不顺心之事,不妨与在下说说,在下兴许能帮上忙。”

凤兮眸中滑过半许复杂,随即静静的观着他的双眼,见他目光略微拘谨躲闪,她又稍稍将目光挪于一边,只道:“凤兮之事,只能由凤兮自行来处理,苏庄主,许是帮不了。”

说着,话锋一转:“苏庄主怎来这东临了?自打华山之巅一别,凤兮便不知江湖之事,是以如今这武林,究竟谁成了盟主?”

虽嘴上这般说,但她心底却在自问着是否是夜流暄。

遥想当日华山之巅一战,小端王五千精兵惨败,无奈逃遁,而后武林硝烟如何平息,她却是不知了。只不过,当日夜流暄集结苍月宫宫徒,败了端王,整个武林赤手可得,想来如今这武林,也该是受他控制了。

正想着,苏衍缓缓答道:“如今的武林新盟主,凤姑娘也识得。”

凤兮抬眼观他,他道:“当日华山之巅,苍月宫与端王之兵两军相战,最后苍月宫大胜。而今武林的新盟主,正是苍月宫阁主,伏溪公子。”

凤兮眸色微动,对这结果并无太大诧异,即便夜流暄未做武林盟主,但换做伏溪,却也是一样的。

反正如今这天下,苍月宫独大,不是吗?

“那苏庄主呢?当日苏庄主与夜流暄联合,欲让你秋水庄独大,如今那武林盟主换做了苍月宫伏溪,苏庄主可有不甘?”

苏衍摇摇头,“在下之力,岂比得过苍月宫。再者,苍月宫对我秋水庄也是极好,我也成了武林副盟主,这等位置,已是流暄公子宽宏赏赐,我苏衍,该是知足。”

这样便知足了?

凤兮神色微沉,心底坦然。

诚服于苍月宫,诚服于夜流暄,却算得上是卖了命,丢了骨气!

一旦夜流暄有何动作,苏衍与秋水庄,定是先锋再前,若是事情成功了,便得夜流暄赏赐的一些甜头,若是失败了,苏衍与秋水庄定然同亡,这等厉害关系,这书生意气的苏衍,可是知晓?

心底略生几丝复杂,凤兮默了片刻,才淡道:“苏庄主之意,便是当真诚服苍月宫了?若夜流暄真有狼子野心,苏庄主就不怕秋水庄遭受连累?”

苏衍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目光有些不曾掩饰的激动:“流暄公子真性情,以往只闻他声名狼藉,但真正相处,才知流暄公子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苏衍此番,自是诚服于苍月宫,想来流暄公子,也定不会随意连累我秋水庄。”

“苏庄主竟是这般看待夜流暄的?”

他点头道:“苍月宫虽为魔教,但却从不擅自杀人,比起有些江湖的名门正派来,委实是作风严谨得多。再者,流暄公子虽被世人称作魔头,满身杀伐,但若世人不逼他,不与他作对,流暄公子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

凤兮委实不知苏衍竟会为夜流暄说好话,连带一言一行甚至表情都极为坦然,似是不曾有半分不实。

不得不说,这么久了,除了江南夜府与南岳摄政王府的管家,这苏衍,算是第一个为夜流暄说好话之人。

她心底滑过几许复杂,再度保持了沉默。

思绪婉转间,不由忆起当日夜流暄策马归去,她追至西桓城门口,见他早已杳无踪迹,彼时,冷风适时将她吹醒,使得她心底骤然发凉发寒。

她差点就意气用事了!

纵然想知晓北唐的一切,想知晓她与夜流暄真正的关系,甚至想知晓心底那萦绕着的所有呼之欲出的谜团,但她,又岂能真正对夜流暄追至南岳?

以往心思用尽,不惜带着一剑穿心之痛跳崖,也势必要彻底脱离他,如此,她又岂能再度回到他的身边,钻进他为她早已布好的囹圄。

事态早已变得脱离了她的想象,夜流暄给她的感觉,也一直在变化,纵然心底对夜流暄的恨意因着北唐之事减了几许,因着自家外祖父对夜流暄莫名的态度及夜流暄身边的管家点醒了几句,但她,终归不能全数相信他,不是吗?

亦如他最初在苍月宫所说,她能百般信任的,只能是她自己,不是吗?

“凤姑娘在想什么?”正这时,一道拘谨温和的嗓音扬来。

凤兮按捺神色的敛住心底的波动,目光再度对上了苏衍的明目,问:“苏庄主觉得夜流暄当真可信?”

他怔了一下,再度点头,道:“凤姑娘似是对流暄公子存有芥蒂?”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凤姑娘可是在怪流暄公子当日在华山之巅对你一剑穿心?”

说着,又叹息一声,再度道:“事出紧急,其实流暄公子也仅是为了救你,不料却阴差阳错的害了你。流暄公子本意,是朝你的肩头刺来,惹那挟持你的人推开你,不料那人推你的方向不妥,竟是让你心脉中剑。而后,凤姑娘主动落崖,流暄公子便杀尽端王之兵,满身染血,凤姑娘不知,他真正怒的,并非端王领兵突袭,而是凤姑娘的坠崖丧命。其实,流暄公子也是乱了方寸的,甚至到最后,他从崖下抱起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封在南岳京都护国寺的冰窖,后挟持长白山观主,欲逼他为你还魂,若非知晓那具尸首并非是你,流暄公子,怕是……”

说着说着,他嗓音似是有些怅惘,连带目光都低沉黯然了几许。

凤兮神色已是变了,心底却是复杂涌动。

“苏庄主因何知晓这些?”凤兮嗓音开始无法控制的发紧。

苏衍叹了口气,目光依旧黯然:“是伏溪公子告知在下的。”说着,顿了顿,又道:“当日凤姑娘坠崖,伏溪公子大醉,与在下说了好多话,伏溪公子曾说,若非他胆小怕事,他早已在凤姑娘入得端王府前便带着凤姑娘远走高飞了,是吗?凤姑娘与伏溪公子,也有渊源?”

凤兮不置可否,心底越发的复杂。

她默了良久,才道:“我以前孤星带煞,未有任何人会亲近于我。而伏溪,是第一个不曾看不起我的人,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苏衍道:“原来是这样。对了,伏溪公子不久便会来这西桓了,到时候凤姑娘与他也可聚聚。”

“他来这里做何?”凤兮问。

他眉头皱了皱,默了片刻,才道:“其一是带长白山观主去南岳京都,其二是闻说凤姑娘在此,便来相探,其三便是……便是来参加在下的成亲宴。”

凤兮愣了一下,按捺神色的问:“苏庄主要成亲了?”

他深眼观了凤兮一眼,略微黯然的垂眸,脸色有过刹那的悲戚与复杂,随即强行按捺着神色,朝凤兮温和而笑:“是啊!此番来这西桓都城,便是为成亲而来。前不久我遇短剑门袭击,一位姑娘救了我,并悉心照料,在下便想娶她。”

凤兮怔了一下,嗓音也增了半许温度:“如此,便恭喜苏庄主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脸色微白,但却瞬间被微笑掩盖,道:“是了,的确有情,她对在下的情意,在下没齿难忘。只是眷属二字,在下却没这福气。”

凤兮眉宇微蹙,心底不解,正要反问,他却拘谨仓促的狂饮了一口茶,随即起身而立,朝凤兮温和道:“天色也不早了,多谢凤姑娘今日招待,在下便先告辞了。”

凤兮点点头,眼见他略微仓促的转身出得亭子,凤兮盯着他的背影,又问:“苏庄主哪日成亲?成亲之地在何处?到时候,凤兮也来观礼。”

他足下步子有过刹那的滞留,但依旧速步往前,头也不回的道:“她的家人极其平常,胆子小,未见过什么世面,凤姑娘乃东临长公主,去了怕会让她的家人拘谨。不如日后有机会,在下再为凤姑娘补一杯酒。”

凤兮怔了怔,紧盯着他的背影,未言。

夜里,晚膳之后,凤兮再度入了自己主屋隔壁的药屋,琢磨了些新毒。

待出得药屋,候在门外的一名婢女递来一张信笺。

借着廊檐灯火,凤兮接过那信笺,垂眸一观,才见信笺上有朵朵淡色桃花,散着隐隐馨香,而展开信笺,多多桃花之中,龙飞凤舞的落着几个刚毅楷体:明日,将军府静候。

凤兮眉头一皱,那名婢女则出声解释:“方才镇国将军差人送了这封信笺来,且那送信之人一直未归去,说是要拿到孙小姐的回信才会离去。”

凤兮目光也跟着一沉,心底漫出几许复杂。

她不置可否,仅是缓步入得自己主屋,随意在桌上寻了一方纸,沉默片刻,在上面落下四字:承君之意。

翌日一早,凤兮出门,依旧一身白裙,裙边镶有紫纹,而面容,却是精心装扮,施了朱粉。

她历来不喜胭脂朱粉的味道,婢女怕她难受,便为她制了一个荷包,并在荷包内装了梅花,以用梅花的冷香驱散脂粉味。

在感叹婢女贴心之时,不料出得睿王府府门,便见一抹淡蓝身影赫然立在门外。

“清娴。”那人笑盈盈的唤她,儒雅的面容风华俊逸,委实是赏心悦目。

凤兮眉头微蹙,随即缓步朝他走近。

这些日子一直若有无意的躲他,他似是也猜到她的心思,并不曾上门相扰,但近日他赫然立在这睿王府前,是为何意?

心底漫出几道复杂,凤兮暗自敛神,继续缓步往前,待立在他面前,他却是伸手自然而然的为她拢了拢衣裙,似是浑然不诧异她欲要出府,更不好奇她会去哪儿,只是道:“外面风大,清娴出门,倒是得多穿些。”

他并未开门见山的道出来意,反而是温和贴心的与她说着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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