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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孰是孰非,心意7

说着,见夜流暄深眼锁他,不言,皇帝脸上滑出了几抹势在必得的笑,他将手中的长剑再度朝凤兮的脖子贴近几许,嗓音一冷:“摄政王,朕无意与你多说!时不待人,我如今仅数三声,你若不收兵妥协,自残两腿,朕这手中的剑,便刺下去了。”

“皇上,当真要与我做对?”夜流暄嗓音突然带了几分阴沉,连带那平静无波的眸子,都滑出了几分凛然的杀气。

凤兮垂眸静静的观着他,心底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复杂。

此际的夜流暄,本该是冷血无情,本该如那次华山之巅一样,毫不犹豫的以长剑朝她破空刺来。

上次,他能对她做到一箭穿心,而这次,他与皇帝对峙了这么久,却久久不曾动手,他在等什么?

他是在等合适的突破机会,还是真怕自己再度用剑刺她,会再度失手让她的心脉被一剑贯穿?

越想越觉得心底复杂涌动,难以平息。

凤兮深眼盯着望月台下的夜流暄,神色发着紧。

“二。”正这时,皇帝的嗓音再度阴测测的响起,这次的语气比上次更加的低沉冷冽。

皇帝的确在孤注一掷,在拼死一赌了。

然而即便他的第二声数出,望月台下的夜流暄,也仅是静静的抬眸朝上望着,精致俊逸的容颜不变分毫,平寂清幽得犹如一道不起任何涟漪的淡风。

然而凤兮却将他盯得仔细,看到了他袖袍下稍稍露出的手,已是紧握成了拳。

他在紧张吗?

怀疑一生,顿觉心思莫名通畅,连带平寂的心底都增了几许莫名其妙的释然。

正这时,皇帝手中的剑也逐渐开始发抖,因力道不匀,凤兮的脖子也隐隐生了疼,她心下明然,她脖子上的皮肤怕是被割破了,只是这种疼痛,似是并不如上次在华山之巅那般锥心,那般惊心的疼。

眼见皇帝要数出第三声,凤兮目光朝远方意味深长的眺望一眼,待眼光再度触及到不远处那抹墨兰衣袂,凤兮神色动了动,随即在皇帝开口之前挑着嗓子出了声:“皇上何必亲自杀凤兮,凤兮自行了断便是。”

这嗓音有些大,望月台下之人皆能听清,如此,她敢确定,那阁楼上的墨兰身影,也定能听清。

意料之中的,皇帝一愣,转眸望她。

凤兮趁此机会一拳挥开他握着长剑的手,皇帝慌了一下,但也反应及时,当即伸手朝凤兮捉来,然而凤兮却故作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当即朝望月台下跌落。

寒风入骨,青丝与衣袂骤然被拂乱。

望月台下一片惊呼,望月台上的皇帝也惊唤了一声,然而,望月台下的夜流暄未动,不远处阁楼的墨兰身影未动,凤兮宽袖中的长绫,也未动。

眼见跌落速度加快,身子也跌下望月台一半,凤兮终归是皱了眉,若非她轻功在身,加之袖中还有长绫,她此番绝对不敢这般故作跌下,只是待寒风入骨,周围寂寂,她突然发觉,她这般配合夜流暄,是否徒劳?

正想着,望月台下的夜流暄竟是突然腾身而起,直朝她迎来。

凤兮眸中骤然滑过几分诧异与震惊,连带下落的身子都颤了一下。

她完全未料到,她此际第一次学夜流暄以谋为盘,以命为子的豪赌,不料赌来赌去,最先慌了的人,竟是这最不该慌乱的人。

一时间,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聪明如他,不该就这般看她一直跌落,若那人当真在意她,此举就定能逼得那人现身吗?

可明明就快成功了,他如何按捺不住了?

这不是他的风格,更不是他冷硬如常的姿态。

他在想什么?他究竟在想什么?

正想着,腰间蓦地被一道细长的纱幔缠住,凤兮怔了一下,转眸一望,待目光触及到不远处一方墨兰衣袍时,她身形已是不受控制的被纱幔拉着腾空朝他撞去。

正这时,夜流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软剑,而那软剑一动,霎时割破了缠着她的纱幔,凤兮身子再度下坠,眼看就要被夜流暄接住,然而就在这刹那间,她眸色一动,猛的提气往上避开夜流暄,手中的长绫也霎时朝不远处迎来的墨兰身影缠去,最后稍稍使力,在夜流暄快要伸手捉住她时,她已是顺着手中长绫的力道,猛撞向了那抹墨兰身影。

半空中,墨兰身影单手将她勾入怀里,衣袍翻飞,狂然而又潇洒,随即几个飞跃,他已是带着她落在了不远处的阁楼上站稳。

淡淡的血腥味迎鼻,凤兮眉头微蹙,待抬眸一观,瞧清面前那张略微沧桑的熟悉容颜,一时间,心底不受控制的百转千回。

意料之中的,是小端王。

她默了片刻,待回神,已是勾唇朝他微微一笑。

他将另一只手中被夜流暄软剑斩断的纱幔扔了,随即深眼凝她,眸底不加掩饰的增了喜色,只是容颜如初,俊美如初,但那沧桑感却令他不再如以往那般少年意气,反而是明显的成熟不少。

是了,在被岁月侵蚀,被世事所逼,东躲西藏,谋来谋去的磨砺中,小端王,也不是往日那潇洒轻笑的贵公子了。

“凤兮。”似是隔了千山万水后再度相聚,他的嗓音有些轻,有些远。

凤兮笑望着他,耳里听见阁楼下突然响起的一片片短兵相接,一阵阵惨呼嘶吼,她唇瓣上的笑弧再度加身了几分,低低的道:“王爷,你不该回来。”

他道:“上次在宫中一别,我被铁链锁着,我便告诉过你,好好的活着,等我回来迎你。如今你活了下来,我也来实现诺言了。”

说着,将她拥紧了几分,道:“凤兮,你且看,整个皇城,便将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待今日战事结束,我再带你去端王府。你曾住过的屋子,摆设皆未变化,对了,我还在院子里为你种了梅花,我亲手种的,日后你与我,便当真可以太平了。”

一听这话,凤兮心底波动,刹那间,心思竟是透不过气般的凝重。

前程往事忆着,本不该疼,也本不该再去多想,但面对这个曾经强势的小端王,看着他此际喜色自信的模样,心底的挣扎与波动,终不能平息。

她并不说话,脸上仅是淡笑,淡笑着。

良久,她将目光朝阁楼下一望,见下面早已乱作一团,两军交战,打得不可开交,正这时,小端王在她耳畔解释:“我此际领了大昭两万兵马暗中入城,对付夜流暄剩在城中的五千精兵,绰绰有余。”

凤兮眸色微动,依旧未言,目光又缓缓朝不远处的望月台望去,只见那一身雪白的夜流暄已是静立在了望月台上,而那南岳皇帝与一众御林军,却是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流暄手中执着长剑,寒剑血红,还在滴着血,他瘦削的身子迎风而立,宛如遗世独立般的修罗,那杀伐冷冽之气难掩。

此际,他正朝她望着,定定的望着,那眸子深邃无底,杀气中却掺杂了怒气,那犹如漫天浇灌而来的怒,仿佛要彻底喷洒在她身上,令她避无可避。

他怒了。

凤兮心底明然,但同时又莫名的释然。

夜流暄怒,是因她方才并未顺势投入他的怀,而她释然的,却是他静立不动,并未朝她这边迎来,从而对小端王,赶尽杀绝。

聪明如他,此际怕是早已猜透她的心思了。

半晌,凤兮目光终于是朝小端王落来,道:“王爷有备而来,但夜流暄,却也是等着你来。王爷此番,就不怕夜流暄瓮中捉鳖?”

小端王不曾犹豫的道:“前些日子你在东临,我不可在东临抢人,但在这南岳,纵然冒险,也得一搏。”

“王爷是为了凤兮才入城?”

他笑笑,面容沧桑,却依旧俊逸好看:“既是为了你而来,也是为了,拿回这南岳。”

“王爷又可知,凤兮如今真正的身份?”凤兮深眼凝她,低低的道,说着,又低沉沉的补了句:“比如,凤兮北唐帝姬的身份?”

此话一出,端王脸色一白,但片刻已是恢复过来,道:“北唐灭亡时,我也年幼,无能为力。”说着,他迎上凤兮的目光:“你会因此恨我?”

凤兮怔了一下,没料到他会说得这般坦白。

她并未立即回话,待小端王拥着她紧了紧,她才稍稍挣开他的怀,深眼凝他:“我的确是恨了,却不是独独恨你。我如今想要的,也不是杀了你,我只是想拿回属于北唐的东西。”

略微模棱两可的话,令小端王稍稍变了脸色,然而就在这刹那,凤兮长指一伸,已是趁他不备点了他的定穴。

身形僵住的刹那,小端王眸中顿时爆发出狂怒,嘴里阴测测的道:“你竟敢,竟敢……”

大抵是太怒,亦或是太失望,甚至是太震惊,他后话已是有些难以道出。

凤兮静静的望着他的反应,低沉沉的道:“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王爷想让凤兮伴随你左右,不过是因为你的强势不允许凤兮离开你,也因你独身一人,身边无完全可信之人,是以你便孤独了,想拉着凤兮陪你一起孤独。只是,王爷,凤兮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愿再依附谁了,凤兮如今能想的,也不过是为北唐拿回属于北唐的东西。王爷身为灭我北唐的南岳皇族,我本该杀你,但王爷以往对凤兮虽说无情无爱,但终归待凤兮不薄。至少凤兮住在端王府的那段日子,凤兮锦衣玉食,不曾挨冻受饿。至少方才,王爷会为了凤兮舍身犯险,暴露行踪。”

小端王眸底怒气不定,紧紧的盯着她,“那你如今想做何?你不亲手杀我,却点了我的定穴,你是想将我交给夜流暄?从而让夜流暄代你杀我?”

“凤兮心胸,永不曾这般狭隘。”凤兮缓道。

说着,又略微悠远的补了句:“我若真想让夜流暄杀了你,方才在坠下望月台时,我手中的长绫便不会朝你缠来,我此际,也不会站在你身边。王爷可知,方才凤兮若是被夜流暄接住,王爷你今日,必死无疑。凤兮,也不过是想救你一命。”也算是饶你一命。

夜流暄昨日便说要对小端王请君入瓮,如此一来,夜流暄岂会毫无准备,让小端王两位精兵杀他个措手不及?

再者,夜流暄本是没想过要小端王活命,方才若不是她以坠下望月台这种极端的方式逼出小端王,一旦小端王继续隐藏暗中,凭夜流暄之力,怕是迟早寻出他来,从而干脆果断的对他一剑毙命。

如今,小端王落入她手里,终归比落入夜流暄手里好。

即便夜流暄盛怒,但他终归,终归是未持剑过来,不是吗?至少由她出面周旋,夜流暄也不一定会干脆到在她不及求情之前就杀了小端王。

所有思绪交织,也不过刹那,待凤兮回神,她瞥了一眼小端王涨满怒意的脸,目光朝不远处望月台上的白袍身影落去,唇瓣一启,道:“小端王已在我手里,流暄,让下面两军住手吧!”

夜流暄深眼凝着她,那里面太深太深,深得令人头皮发麻,但也仅是片刻,他已是淡然出了声:“都住手。”

清冷如常的嗓音,却格外的具有穿透力,他这嗓音一出,下面那交织厮打的将军纷纷住手。

“端王爷!”大抵是见端王浑身无法动弹,下面大昭之军朝端王唤了声。

小端王并不言话,凤兮目光朝小端王落来,低道:“凭夜流暄的手段,这些大昭之兵,怕是都得埋葬在这宫里了。王爷可否发慈悲,让这些大昭之兵归顺夜流暄,凤兮再劝夜流暄莫要赶尽杀绝?”

小端王越发震怒,双眼盯着凤兮:“你与我说,你是不是早与夜流暄串通好了,就为算计我?你以为我当真会这般顺从的将两万大军交给夜流暄?纵然是让夜流暄杀了这些人,我也断然不会让这些人来增了夜流暄的羽翼!”

凤兮坦然淡道:“凤兮不曾算计过王爷。今日入宫若非南岳皇上算计我,我也不会将计就计,引出王爷你。”

说着,眼见他又要怒,凤兮道:“请王爷相信凤兮,凤兮今日,的确不喜两军交战,若能平和处之,才是最好。另外,凤兮说过要保王爷的命,凤兮便定会保住!”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信你?”

凤兮伸手握住了小端王的手,目光直视着他的双眼:“王爷谋略不当,被夜流暄请君入瓮。此际,你只有信凤兮,也只能信凤兮。”

说着,眼见小端王不答,凤兮再度捏紧了他的手,态度诚然而又认真,希望他多做考虑。

然而就在此际,不远处却传来清清冷冷的嗓音:“大昭之兵竟入南岳叛乱,杀我南岳之皇,皆当诛杀。尔等,速将大昭之兵,就地诛灭。”

凤兮心头一紧,垂眸一观,竟是见宫中四面竟是再度涌来黑压压的一片侍卫。

她心下惊骇。

果然,夜流暄果然有备无患!就凭这活生生多出来的侍卫,可比小端王口中的五千精兵多出了太多。

她心下发着紧,随即猛的扭头朝夜流暄望去,本想劝他收手,却见夜流暄腾空一跃,白衣翩跹的朝她跃来。

凤兮惊了一跳,目光触及到他手中那只血淋淋的长剑,正要推搡着小端王后退,不料夜流暄已是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彻底将她禁锢在了他面前。

“本以为你今日聪明了,欲配合我引出端王,却不料你竟是存有私心,竟是想在我眼皮下救他!北唐凤兮,你倒是长进了!”冷沉沉的话,清冷中透着几许无情。

嗓音一落,他已是一把推开她,手中的长剑朝小端王刺去。

凤兮袖中的长绫一出,霎时缠绕住了他的长剑,他转眸朝她望来,目光阴冷:“还是想救他?你莫忘了,灭你北唐的,便是他轩辕氏一族!”

凤兮忙闪身上前,一把握住他执剑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开几步,随即嗓音也暗自软了几分,微带劝慰的道:“流暄,收手吧!小端王已无法威胁到谁了,下面的大昭之兵,也成了瓮中之鳖。你放过小端王吧,也让下面的人停手吧,不要再增杀戮了,你将下面的大昭之兵招安,不是比杀了他们来得更好吗?”

他深黑的目光在她面上扫了几眼,清冷道:“没用的东西!与顾风祈处了这么久,便学会仁慈了?顾风祈自怀心系天下,你也要如此了?”

“既是能招安,又何必赶尽杀绝!手中鲜血无数,亡灵无数,这样,你便觉得好吗?”眼见夜流暄态度强硬,凤兮再度出声劝道。

他深眼观着她,半晌,低沉沉的道:“自然是好。惟有生杀予夺,斩草除根,才可摒除后患。”

嗓音一落,他手中的长剑稍稍飞舞,已是在眨眼间便将凤兮缠绕在他长剑上的长绫绞碎成碎布,随即,他锋利的剑尖,再度朝小端王逼去。

凤兮无奈,纵身上前朝他一扑。

夜流暄躲闪不及被她扑个正着,凤兮趁势将他连同他的双臂紧紧的抱住,嘴里道:“流暄,你别杀人,你可以废了小端王的武功,再将他……”

然而,后话还未道出,夜流暄闷哼一声,脸色霎时惨白。

凤兮怔了一下,怔怔的垂眸一观,才见小端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软剑,而那软剑已是紧挨着她细瘦的腰身,彻彻底底的刺入了夜流暄的腹。

一时间,鲜血刹那间染红了夜流暄雪白的衣袍,那刺眼的红刺痛了凤兮的眼,令她心头窒息般一紧,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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