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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易克秋桐_ > 033放到沙发上
 
我将冬儿的身体抱住,冰冷。

将冬儿抱进屋里,关上门,放到沙发上,脱掉她的鞋子,然后我找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冬儿毫无血色的脸慢慢有了一丝红润。我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半天,冬儿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我。

我站起来,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她坐起来,半靠在沙发上,接过去慢慢喝了几口,眼睛低垂着看着杯子,不说话。

“感觉好些了吗?”我说。

“嗯……”冬儿轻声应了了下。

“刚才你怎么了?”我说。

“没怎么……就是浑身突然虚弱无力……不知怎么就失去了知觉……”冬儿抬起眼皮看了我一下。

“从哪里过来的?”我说。

“从马路上过来的……”冬儿这话等于没说。

我看着冬儿,说:“你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好像你是高度紧张之后的突然放松……”

冬儿的身体抖了下,眼皮猛地跳了下,然后又喝了几口水,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我:“小克,今晚……我能在你这里住下吗?”

想着冬儿今晚的经历,看着冬儿眼神里还没有消逝的一丝惊恐,我点了点头:“可以……”

冬儿低头微微叹息了一声:“谢谢……我就睡在这里……”

我说:“你……可以到床上去睡……”

冬儿沉默了片刻:“我还是就躺在这里吧……”

“那好吧……”我点点头。

冬儿笑了下:“小克,你今天对我态度很好……”

我说:“今天我对你也没什么好,以前,我也没有想故意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你……你看起来很疲倦,你累了,睡吧……”

冬儿点点头,接着又躺下,拉上被子,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冬儿的眼睛,站起来说:“睡吧……”说着,我就要去关客厅的灯。

“别关灯……”冬儿突然叫了起来:“不要关灯……”

我回身看了下冬儿,点点头:“好…….那么,晚安……”

“晚安…….”

我进了卧室,和衣而睡。

躺在床上,客厅的灯光反射进来,朦朦胧胧,我有些倦了,闭上眼睛想睡去,却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折腾了半天,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睡得很浅,不时会半梦半醒睁开眼睛,接着又迷糊过去……

似乎听到有轻轻的叹息,就在我身边。

睁开眼睛,看到冬儿正坐在床头,披着一件外套,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我。

见我睁开眼,冬儿说:“我把你弄醒了……”

“没有,是我自己睡醒了……”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几点了?”

“凌晨四点……”冬儿看看表。

“怎么不睡觉?”我说。

“睡不着……就过来坐会儿……”冬儿说。

“身体感觉好些了没有?”我说。

“嗯……好多了……”冬儿的眼里又恢复了往常的神采,点点头。

我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点着,吸了两口,然后说:“冬儿……今晚怎么想到到这里来?”

“不知道…….或许有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冬儿说。

“昨晚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受到惊吓了?”我说。

冬儿看着我:“你想说什么?你在想什么?”

我说:“白老三那边出的事,我知道了……他损失了一个多亿,无人岛的老窝还被炸了,四大金刚也失踪了……”

“这事你当然会知道……这是李顺干的!”冬儿说。

我没有否认,说:“白老三在追查内部泄密的事情……在追查是谁拿了李顺的200万将自己偷税漏税的事情泄露给了李顺,是不是?”

冬儿说:“是的……白老三开始怀疑是我,后来查实是张小天干的……”

我说:“你认为此事真的是张小天干的?你认为张小天能干得了这事?”

冬儿说:“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也和白老三同样的想法,认为是我干的?”

我说:“我十分不愿意认为你是干的……但是,我认为绝对不会是张小天干的…….”

冬儿说:“不管你怎么认为,证据确凿,没人怀疑此事不是张小天干的……在张小天的宿舍里当场找到了那200万,还没来得及转移……”

我说:“你是因此而受到了惊吓?”

冬儿说:“白老三做事的手段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他怀疑到我头上,我受点惊吓,难道你觉得奇怪吗?”

我说:“你不是受了点惊吓,你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惊吓之后,你感到无助和恐惧,不敢自己一个人呆了,就到了我这里,是不是?”

冬儿说:“这很丢人是不是?”

我说:“不丢人……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冬儿说:“张小天不日将会被白老三处死…….”

我说:“你是来告诉我这事的?”

冬儿沉默了下,接着说:“你觉得张小天这个人怎么样?”

“不是个好东西,死了活该!”我不禁恨恨地说。

“虽然我不认为他是个好人,但是他毕竟没有做很大的恶……这种人,好事不会做,但是,坏事也做不到多么深的程度,他是个无能的男人,即使想做坏事,也没那本事……顶多只是做些偷鸡摸狗的鼠辈行为……这次白老三要处死他,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觉得他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还不至于到死的程度……”

“你真是好心肠的活菩萨……”我带着讽刺的口吻。

“我不是活菩萨,我只是就事论事……”冬儿说:“你是不是很恨张小天?”

“我很所有为虎作伥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我说。

“那么,你恨不恨我?”冬儿说。

我看着冬儿,没有回到她的问题,说:“你不该到白老三那边去的……就为了他的钱,难道钱真的就那么重要?”

冬儿的神情有些黯然,说:“你不正面回答,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是恨我的,你恨我不止一天两天了……从你企业破产离开宁州起你就是恨我的……你恨我在你破产之后玩失踪,你恨我无情无义在你最落魄的时候离你而去,你恨我和段祥龙搅合在一起,你恨我跟着你的敌人做事情,你恨我三番五次挑拨是非拆散了你和海珠,你恨我为了钱做的一切事情……”

我不停地抽烟,没有说话。

“不错,我是很喜欢钱,我无比热爱钱,钱对我来说无比重要……没有钱,我寸步难行…….”冬儿继续说:“为了钱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你都可以恨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还在想,我在你和发生那种关系之前,已经和别人有了那种事……你一定认为我和你分开的那段时间里跟了别的男人……”

我的心隐隐作痛,继续抽烟,不说话,冬儿的话让我又想起了段祥龙。

“我知道因为我,段祥龙和你不单是商业上的对手,还是情敌……”冬儿又说:“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次剧烈的体育运动下面流了血,如果我告诉你我给你的是我的第一次,如果我告诉你在你和我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我没有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如果我告诉你我自己一个人期间因为无聊和寂寞看了一些A片学会了一些做那事的技巧所以才会在和你做那事的时候主动而熟练……我告诉你这些,你会相信吗?”

冬儿的语气有些激动,我呆呆地看着冬儿。

“是的,你不会相信,因为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在你离开宁州后那漫长的几个月我都和谁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即使我给你解释,你也未必会相信……”冬儿说。

“你说……”我的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的,有些嘶哑。

“首先,我告诉你,段祥龙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冬儿说:“虽然他是你的大学同学,虽然他以前和你关系表面上一直不错,但是,对你的商场和情场的春风得意,他一直是带着不可遏制的羡慕妒忌恨,他一直就想搞垮你的企业,一直就想将我从你身边夺走……只是,当时你一直以一颗善良的人看待别人,一直没有识破段祥龙的真面目,当然,除了你的性格,也和你当时的太顺利有关,你忽略了周围可能存在的不安定不稳定因素……其实不光是你,我也大意疏忽了,我当时也没有看清段祥龙的真面目,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会上了段祥龙的当……”

我看着冬儿,凝神听着她的话。

“金融危机爆发后,你的公司运转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这些困难并不足以让你的公司垮掉……正是段祥龙在你最危机的时候在背后采取了最卑劣无耻的手段给了你狠狠的一击,才最终断送了你的公司……”冬儿说。

“什么手段?”我看着冬儿。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也正是我一直想调查清楚的……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彻底搞明白……”冬儿说:“我能知道的,就是他利用了当时我的幼稚,一直信誓旦旦对我你是他最铁的朋友,说他会竭力帮助你走出困境,我轻信的他的话,答应了他的一些要求……”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我,所以你就突然失踪了,是不是?”我说。

冬儿低下头,说:“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突然失踪,一方面是受到段祥龙的胁迫,另一方面我也想搞清楚段祥龙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你的公司搞垮的……我当时想的太天真了……后来我才明白,段祥龙除了想搞垮你的公司,还想霸占我,霸占我的目的一方面是想满足他肮脏的兽欲,一方面是他想得到羞辱你报复你的块感,你离开宁州之后,他用花言巧语欺骗我,瞒着我,说只要我不和你发生联系,只要我答应和他好,他就会想方设法帮助你……我当时开始有些警觉了,对他的话开始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我想找你,可是当时打不通你的电话了,找不到你了……我一方面和段祥龙周旋着,一方面开始对他保持着警觉…….我始终没有让他在我身上得逞,我始终没有给他机会…….直到有一天……”

我看着冬儿。

“段祥龙请银行的一个头头吃饭,为了弄贷款的事情,让我去作陪,酒席间,他和那银行的头头轮番劝酒,把我灌醉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宾馆的床上,那个银行的头头就躺在我身边呼呼大睡…….”

我睁大眼睛看着冬儿,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冬儿看了看我,说:“我这才意识到段祥龙是把我当做礼物送给那银行的头头,把我灌醉后送到了给那银行头头开的房间…….我起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又看到那银行的头头也穿着衣服,我意识到那银行头头也是喝得烂醉,一进房间就倒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对我做……我急忙起身离开了那宾馆……从此之后,我彻底看清了段祥龙的丑恶嘴脸,决心摆脱段祥龙的控制,我开始继续找你打听你的下落……期间段祥龙又来纠缠我,都被我避开或者婉拒……直到那天在天一广场再次遇到你……”

我紧紧握住拳头,一时无语。

“在此事上,我知道我犯了很大的错误,我为自己的幼稚和天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我们再次重逢后,我本想告诉你这些,但是,我当时顾虑很多,一来怕你会生气而嫌弃离开我,二来怕你根本就不会相信我的话……还有,就是我一直想自己去调查清楚找到段祥龙搞垮你公司的证据……我知道你对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直很疑虑,一直很在意,这成了你的一块心病……现在事情到了这个程度,我们到了这种样子,段祥龙脚踩两只船在李顺和白老三之间左右逢源,你又加入了李顺的集团,我又到了白老三的手下做事,事情似乎越来越纠葛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决定还是把我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出来……”说完,冬儿自顾摸起一支烟,点着,吸了起来,神情很淡定。

“段祥龙……段祥龙…….”我狠狠地念叨着,握紧拳头砸在床上。

“我希望你做事不要鲁莽,也不要冲动……我知道你的性格和脾气,玩心眼,玩诡计,你不是段祥龙的对手……”冬儿说。

“难道你就是他的对手?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做了哪些事,你成功了吗?”我说。

“我…….我承认自己当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现在,未必……”冬儿的眼里发出一阵冷冷的光。

“你以为你现在就进步了多少?成熟了多少?”我说。

“人总是会长大成熟的,人总是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的……”冬儿说。

“你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不会相信?”我说。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冬儿说。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信,是不是?”我说。

“是的,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只能相信!”冬儿说。

“你现在恨不恨段祥龙?”

“恨——我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冬儿说。

“那你明知道他现在和白老三勾搭,你为何还要和他发生来往?”我说。

冬儿沉默了半晌:“小克,有些话,我现在不能和你说……”

“你还另有隐情?”

“是的!”冬儿看着我,干脆地说。

我看着冬儿倔强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说:“冬儿,男人之间的事情,黑道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搅合,不要参与进去……这对你有好处……”

“你以为我想掺和,我只没办法!”冬儿说。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就不明白,钱对你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我说。

“很大的吸引力,爱钱,并不丢人!少给我讲大道理,难道你能离开钱吗?”冬儿说。

我一时无语了,半晌说:“假如海珠和我没有分手,你是不会和我说这些的吧?你告诉我这些,是有你的目的的吧?”

“随你怎么想……我知道,你,还有周围的一些人,都在恨我,都因为是我搅散了你和海珠而恨我……特别是海珠和海峰……”冬儿说:“可是,这又怎么了?我是正当防卫,当初海峰和海珠兄妹俩是怎么算计我的?我只是将他们对付我的手段送回去了而已……”

“你不要这么以为他们,假如你认为海珠和海峰真的是算计了你,那么,当初我和你在天一广场见面,你又作何解释?难道当时不是海珠主动找到你然后主动退出的吗?”

“哼……那只不过是他们玩的一个伎俩而已,当面做好人,背后下刀子……”冬儿冷笑一声。

“冬儿,你的想法有些不可理喻……”我说。

“我的想法很好理喻,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冬儿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人哄骗欺骗的人,对我好的我知道,对我坏的我也有数……对我好的人,我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我坏的人,我会毫不客气加倍还击……属于我的,只能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任何人都甭想染指,不然就会付出代价……我得不到的,谁也甭想得到……我不管是谁,不管是所谓的朋友还是敌人,一概同样对待之……”

我说:“属于你的谁也夺不去,不属于你的,你枉费心机也得不到,这不是你能掌控的,不是你说的就算的……在我们的周围,在我的朋友圈里,没人要刻意把你当做敌人,大家都希望你过得好……你不要带着敌视的目光看待大家……”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我心里明白,你不用说这些!”冬儿说:“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小克,属于我的,虽然我目前可能得不到,但是,早晚终究还是我的……我有这个自信……”

我说:“你自信过头了……我可以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也愿意相信,关于段祥龙,我会慢慢解决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会搞个水落石出……可是,关于其他的事情,事到如今,已经这样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请你理解尊重我的想法,即使是我之前误解了你,错怪了你,但是,现在,海珠是最大的受者,最无辜的受害者,我…….”

“你还不死心,你还想着和她重归于好,是不是?”冬儿打断我的话,脸色发青:“小克,我劝你死了这个心,别说海珠未必就会答应回到你身边,就是她答应,我还不答应……只要我不答应,她就别想,不光她,任何人都别想……”

“冬儿,你很无理,你很霸道!”我说。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经过了这么多失败和教训,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个道理我终于明白了,”冬儿说:“你可以认为我无理霸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无理霸道,你难道心里不明白?”

我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自己的路自己走,我不想被任何人左右和控制……”

“我没有左右你,也没有控制你,我想告诉你,小克,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话,最终会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冬儿说。

“你所说的话,你所做的一切……”我重复了一句,看着冬儿:“我不想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你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了知道不知道?你伤害了无辜的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毁了自己……”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深陷泥潭的是你,伤害无辜的也是你,继续下去,彻底毁了自己的也是你!”冬儿冷笑一声,声音有些悲凉地说:“行,我们都是如此,要毁灭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冬儿的口气让我感到心惊。

这时,天色不知不觉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想到冬儿刚才说的那些和段祥龙的话,我心里又痛又恨,痛的是冬儿的幼稚和无知,恨的是段祥龙的卑鄙和下作。其实,我知道,我已经不由自主信了冬儿的话。

不否认,冬儿说的那些话触动了我的内心,不否认,我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人生之中,最难以忘掉的就是初次的情怀。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无法回头,不管目前我将面对何种处境,我都必须要面对现实,我无法逃避。我无法判断冬儿的那些话会对我今后产生多大的影响。在我的心里,影影绰绰觉得海珠似乎并没有真正离去,似乎她还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感觉,或许是一直对海珠离去的真正原因感到无法理解和释怀……

想到昨晚冬儿在白老三别墅的经历,我心里惊悚不已,后怕不已,我知道,冬儿继续在白老三那边干下去,不用李顺动手,白老三早晚会对她下毒手,她知道白老三的事情太多了,她深陷于白老三那边的程度不亚于我在李顺这边。

我将烟头摁死,起身下床:“天亮了……想必你这一夜也没休息好……我去做早饭,吃了再走吧……”

冬儿站起来:“做饭是女人的事情,你去洗脸刷牙,我去弄早饭……”

说完,不待我说什么,冬儿已经转身出了卧室,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看着我:“谢谢你留我在这里吃早饭……”

接着冬儿去了厨房,接着,厨房里响起做饭的声音。

我呆呆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卫生间。

边洗漱脑子里边继续乱哄哄的,一时理不出什么头绪。

洗漱完毕,冬儿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饭吧……”冬儿坐在餐桌旁,冲我说。

冬儿做的是炒年糕,年糕是海峰从宁州带来的。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家乡饭……这是我们故乡的饭……”冬儿怅惘地看着桌面,喃喃地说:“我们的故乡在江南……江南,是我们的故乡……这里,是星海,星海终究不属于我们,终究,我们的灵魂不在这里……终究,我们是要魂归故里的……”

冬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我听了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凄凉。

我坐下,默默地吃饭。

“小克——”冬儿突然说了一句。

“嗯……”我答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冬儿却没有声音了,我抬起头,看着冬儿,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忧郁和迷惘,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放下筷子。

“我想……如果……有一天……”冬儿缓缓地说:“我一定要回到我的江南……假如……我自己不能归去……那么,你……你一定要将我带回到江南……回到我的故乡……我们的故乡……”

“冬儿……你在说什么?你要说什么?”我的心里有些惊惧,看着冬儿。

冬儿默默地看了我半晌,说:“没什么,吃饭吧……”

我的心被冬儿的这句话搞乱了,心神不定忐忑不安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冬儿收拾完餐桌,然后对我说:“小克,谢谢你昨晚留我这这里……谢谢你听我说了很多话……谢谢你留我吃早饭…….那么,现在,我是不是该走了?”

说完,冬儿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期待。

我看着冬儿,默默无语。

冬儿叹了口气:“好吧,我走了……我是该走了……”

正在这时,“梆梆——”有人敲门,接着门外传来夏雨的叫声:“二爷,二爷,大懒虫,起床了,快起床……二奶给你送早餐来了……”

夏雨来了。

我一愣。

冬儿也一愣,接着就是一声冷笑:“好一个二爷二奶,送早餐来了……”

说着,冬儿几步就走到门口,直接就打开门。

“啊——呀——吖——”门外传来夏雨的声音:“冬儿——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难道这里不是我可以来的地方?”冬儿冷冰冰地说:“二奶来了,那就请进吧……”

夏雨提着早餐走了进来,看到我,吐吐舌头,冬儿站在夏雨身后。

“二爷刚吃完早饭,哎——你这位二奶怎么搞的,要送餐饭早送啊,我早知道也就不用早起床做早饭了,也跟着沾光啊……”冬儿说。

夏雨转身看着冬儿:“你……你昨晚在这里住的?”

“当然……我是这里最早的女主人,我在这里住天经地义……”冬儿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夏雨:“二奶啊,二奶,你说你这么高贵的身份,怎么就甘愿当二奶呢,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二奶……”

夏雨看看我,又看看冬儿,说:“哼……我愿意当什么你管得着吗?我乐意,怎么样?哼……你骗我的,你昨晚根本没在这里睡,你是一大早来的……你也就比我早到一会儿……”

冬儿笑了:“这个我就不用和你解释了……你信不信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是,我想告诉你,我是小克的第一个女人,小克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还是这里的第一个女主人,当然,也会是最后一个女主人……”

夏雨嘿嘿一笑:“冬儿,这么说,你就是大大奶喽……听你的口气,你好自信啊,可是,我看未必你什么都是第一,当然也未必就是最后……”

冬儿看着夏雨,脸色一拉:“夏雨,夏副总裁,我不想和你为敌,但是,你得自觉有数,不要错上加错……现在,你迷途知返来得及,之前你和小克的事情,我会放你一马……”

夏雨冲冬儿做了个鬼脸:“大大奶,你这是在恐吓我,我好怕怕哦……我猜啊,你昨晚就是真的在这里住了,恐怕也和我上两次一样,什么都没捞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夏雨的话让我哭笑不得。

冬儿似乎好气又好笑,看着夏雨:“你这个死丫头,谁让你叫我大大奶的,这是什么狗屁称呼,不伦不类……”

夏雨继续笑着:“这是我封你的称号,怎么样,好听不?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来的,二爷封我为二奶,那海珠就是大奶,那你不就是大大奶了……哎,幸亏晚认识你,不然,你就是大奶,海珠是二奶,我就成了三奶了……”

“噗嗤——”冬儿似乎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音,接着又迅速板起脸,瞪眼看着夏雨:“夏雨,别以为我笑我就会接受你的作为,我告诉你,以后离易克远一点,没事该干嘛干嘛去,少招惹他……”

夏雨一嘟嘴:“大大奶,我也提醒你,你已经是过去时了,时光一去不复返,好马不吃回头草,过去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你的封号可以不变,但是,你实在没有必要再试图旧梦重温,这都是徒劳的……我倒是建议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保留封号安稳过日子就是了,再来捣鼓,有什么意思啊……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二奶现在横空出世,我来填补大大奶和大奶离去之后的空缺好了……当然,我会牢记大大奶和大奶为易克做出的贡献的,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冬儿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似乎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看着夏雨:“你——这个小妖孽!你亿万身家,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非要缠着易克……”

夏雨得意地一摆脑袋:“我乐意,我就看上二爷了,我就非二爷不要,你能怎么样?”

冬儿冷冷地看着夏雨:“你再闹腾,我去找你哥!告诉你哥——”

冬儿一下子就找到了对夏雨最厉害的杀器,夏雨瞬间就没劲头了,说:“哎——我亲爱的大大奶,别啊,别……咱们的事情咱们自己解决,干嘛要找我哥啊,找我哥多没意思…….大大奶可不能欺负二奶啊……这后宫,最讲究的就是要团结,要共建和谐后宫……好吧,既然二爷已经吃完了早饭,那我就留着自己吃好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夏雨怏怏地就要走。

“站住——”冬儿说。

“大大奶有何吩咐?”夏雨说。

“你怎么来的?”冬儿说。

“开车来的啊,车就在楼下……”夏雨说。

“我和你一起下去,你送我一程!”冬儿说。

“还,米问题,”夏雨高兴起来:“哎,二奶开车送大大奶,不错,很好,要开始共建和谐后宫了……哎——大大奶,你要肯退居二线,别说送你,我把我的宝马加法拉利送给你都可以……要是还不够,我额外再给你一笔丰厚的退休金都可以哦……只要你开口,只要在二奶承受的范围之内,你要多少二奶绝不皱一个眉头……”

冬儿看着夏雨,似乎很无语又很无奈,转身拉门就往外走。

然后,夏雨冲我咧嘴一笑:“二爷,二奶和大大奶出门走了……你在家好好听话哈,乖哦……”说完,夏雨屁颠屁颠跟在冬儿后面走了,似乎她情绪还不错。

我不知道冬儿让夏雨送她是何意,也不知道夏雨答应送冬儿有没有他想法。冬儿不是很喜欢钱吗,夏雨别的不多,有的是钱,刚才夏雨的话是不是让冬儿有了什么想法呢?

我混混沌沌地想着,又坐在沙发上吸了一支烟,然后下楼开车去了公司。

进了办公室,努力将其他杂念挥去,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时间已经进入了12月,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2010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大征订现在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截止到元旦结束,最后的一个月,是决定胜败的一个月,是苦战拼搏的一个月,同时,也是我生死疲劳的一个月。

我不知道,在我的工作之外,这一个月还会发生多少难以预料的事情。

自从那天我和曹腾有了一次面对面的直接交锋,曹腾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虽然在工作上我找不到他的失误,但是,他时不时一瞥我的那似乎不经意的目光,仍会让我心里有些触动,那目光里含着一股阴冷和嫉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心里不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躲避曹腾不知何时给我设下局和套。在我看来,曹腾是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人,甚至比孙东凯还难以捉摸。

我心里模模糊糊有一种预感,有朝一日,曹腾一定会成为我最难以战胜的对手之一。

只是,我不知到这一天会是何时。

正忙得不亦乐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秋桐陪着关云飞走了进来。

我忙站起来:“关部长,秋总……”

“关部长在我们集团的调研今天是最后一天,特意到发行公司各个办公室走访下……”秋桐笑呵呵地说。

我忙招呼关云飞和秋桐坐下。

关云飞看着我:“小易总,我这几天在你们集团搞调研,重点跟着你们秋总跑了不少地方,了解了很多报刊发行的情况,也听秋总说了不少你们公司的事情,特别听到了关于你的很多方面……对你这位小易总也有了一些更加深入的了解……”

“哦……我这个人很简单,你了解我干嘛?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我说。

“我是领导,我想了解谁就了解谁,怎么,你不服?”关云飞脸一拉。

“服——怎么敢不服呢?”我忙说。

秋桐呵呵笑起来,关云飞接着也笑了,对秋桐说:“这小子讲话愣头愣脑没大没小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要不他怎么是易克呢,如果他和别人一样,他就不是易克了!”秋桐说。

“嗯……是的,这家伙让我感到很新鲜,与众不同……”关云飞点点头,又看着我:“小子,不要我表扬你几句你就发飘……”

我说:“我坐在这里呢,那里发飘了?我没觉得你是在表扬我啊,其实我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顶多是你自作多情而已……”

“哈哈……”关云飞哈哈大笑起来:“我自作多情…….好,那我就自作多情吧……”

关云飞笑得很开心,我知道,领导一般都是被下属吹捧恭维习惯了的,这样的人到处都是,随处可见,自然是不稀罕恭维和吹捧的,遇到我对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然会觉得新鲜。当然,他不会对所有对他满不在乎的人都感到新鲜和喜欢的,要看人而定。

然后,关云飞说:“在这段时间的调研中,我感触最深的是那天你们开的那个发行工作调度协调会,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你在会上的发言……刚才我问了下秋桐,你们会后的落实工作很到位,那天会上谈的几项措施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特别是那个电话订报的举措,收效极大……我现在有一点很疑惑,请教秋桐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说:“关部长,你说!”

关云飞说:“电话订报……需要的是电话号码……这次你们全公司各站的电话号码接近10万个,还都是社会主流人员的号码,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实用的手机号码?”

我看了看秋桐,她也正看着我,眼里带着好奇。

我说:“你很想知道?”

关云飞点点头:“是的!我很好奇……”

“你这么大领导,一把年纪了,这么好奇干嘛啊?”我皱皱眉头说:“此事我看不说也罢……”

“你个小家伙……敢这样和我说话……不行,快说,我以市委的名义命令你,给我生活,坦白从宽!”关云飞笑着说。

我说:“拿市委领导的头衔来压我,那我没办法了……如果你非常想知道,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我说了,你和秋总不许批评我,不许给我戴大帽子!”

关云飞看了看秋桐,然后看着我点点头:“好,我刚才说了,坦白从宽!”

我说:“买的!”

“买的?你从哪里买的啊?”秋桐一怔,脱口而出。

“是啊,你从哪里买的?”关云飞也看着我:“电话公司?”

“不是,我是从快递公司买的……”我说。

“哦……快递公司?”关云飞看着我。

“是的,现在社会上专门有通过快递员搜集快递公司货运回执单号往外卖的,这些单子上都有客户的电话号码,这些客户大多都是网购的顾客,基本都是市民,还都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这样的客户,正好也是我们发展订报实施有效发行的最佳对象,我通过关系找到他们,1元钱一个,买了10万个……”我说。

“哦……是这样啊……”关云飞说着看了看秋桐:“秋总,这事你怎么看?”

“这……这是不正当的经营行为,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你怎么能通过盗卖单号的人来获取电话号码呢,这不是助长不正之风吗?”秋桐说。

“那你说怎么弄这些手机号码?既想马儿跑地快,还想马儿不吃草,可能吗?”我反问秋桐。

“这……”秋桐一时被我噎住了,停顿了下,接着说:“反正我觉得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不符合正当的营销规则……”

我说:“很多事情毁就毁在循规蹈矩上,凡事都按照规则来,都按照规则出牌,那么,你永远也别想超越别人……永远只能被别人牵住鼻子走,别人吃肉,你只能喝汤,甚至连汤都喝不上……我买这些电话号码怎么了?我又不是用来做违法的事情,不过就是订个报纸,给他们送精神食粮……顶多就是电话语音或者短信骚一下而已,这年头,电话骚扰的事情还少吗,我不骚扰一样有人去骚扰他们,这年头,买卖电话号码的现象少吗,我不买其他人一样买,这和地下行业一样存在,顶多我赞助支持了一下而已……”

“你——易总,你还狡辩!”秋桐瞪眼看着我,又看看关云飞。

我明白,秋桐是在做样子给关云飞看。

“我不想说你们非要问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说。

“关部长,易总做事太鲁莽,违反了公司经营的有关规定,回头我一定好好批评他!我先向你检讨……”秋桐看着关云飞说,脸上带着担心的神色。

我知道,秋桐不是为自己担心,是为我。

关云飞似乎没有听到秋桐的话,点着一支烟,吸了两口,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半天说:“不按照规则出牌……邪路子……行啊,小子,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对这句话践行的挺深刻啊……”

我一咧嘴。

关云飞转头看着秋桐:“秋桐,我相信你们公司除了这个易克,这样的事谁也做不出来,这样的鬼点子谁也想不出来……”

秋桐苦笑了一下。

关云飞接着看着我,又吸了一口烟,缓缓道:“买号码的这10万块钱,你怎么出?从哪里支出?”

我说:“电话订报的数据我有专门的统计,大征订结束后,到时候我协调公司财务和各站,按照比例从订报提成里扣除,一份报纸顶多扣1—2元钱,占不到发行订报提成的十分之一,不会有人提意见的……我和各站长都说好了……”

“你小子是个人才,还是个鬼才,不按正路子出牌,捣鼓的花样还挺多,还挺合理……”关云飞笑起来。

关云飞一笑,秋桐脸上的表情轻松了。

“我看你做事的风格颇有些《亮剑》里李云龙的影子,算盘打地很精明……”关云飞带着赞赏的表情说:“关于你弄电话号码的事情,我不评论正确与否,我就当没听到……但是,我看到了电话订报的巨大成效,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刚才你的话其实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现在的体制下,凡事都按照规则出牌,凡事都循规蹈矩,是吃不到肉的,甚至连汤都喝不上……在某些时候,在某些事情上,在某些单位,需要的就是你种这做事有野路子风格的人……”

我又咧咧嘴巴。

秋桐抿嘴一笑。

“但是,我这么说,绝不是鼓励你继续这么做,站在公事公办的角度,站在我市委宣传部长的角度,我还是要告诉你,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凡事都要遵守纪律……”关云飞话里有话地看着我:“易总,我话里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下不为例!”我说。

关云飞笑着说:“你这野路子出牌的家伙……很有意思……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行啊,年轻人,好好干,努力干,争取干出点名堂来……不要辜负了我和秋总对你的期望……当然,也不要辜负了东凯部长对你的期望……”

关云飞似乎是把孙东凯候补上来的。

说完,关云飞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冲我笑了下,然后转身和秋桐出去了。

关云飞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下午下班,我开车经过市人民医院门口,偶尔一瞥,又看到秋桐正从医院里走出来,神情有些怏怏的,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秋桐为什么最近老是忘医院跑?怎么回事?

我靠路边停下车,摇下玻璃,冲着外面大声喊了一句:“秋桐——”

秋桐似乎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我,轻轻呼了口气,接着向我走过来。

“你老是往医院跑干嘛?”我看着秋桐。

“找我那个熟人啊……”秋桐说。

“还没找到?出差还没回来?”我说。

“前几天回来了一趟,正巧我又到县里去了,今天我来找她,不巧,她又出去了,被一家医药公司的邀请到韩国旅游去了,这一来一去,又得十多天……”秋桐的神情有些沮丧。

“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说说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见到人家!”我说。

秋桐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我找她的事情,必须要方面说,当面让她帮忙……电话上说不管用……”

“什么事啊,还如此郑重?”我说。

“这不是郑重不郑重的事,是电话上解决不了的事情……”

“哦……到底是什么事?”我有些好奇。

“暂时不能告诉你!”秋桐说。

“不会是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吧?”我说。

“不是!”秋桐抿了抿嘴唇。

秋桐既然不想多说,我也不问了,女人的事情,问多了不方便。

“你的车呢?”我问秋桐。

“没开车!”

“上车——我送你回去!”

秋桐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然后我开车:“回家?”

“先去幼儿园,我接小雪……保姆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了!”

我开车直奔小雪上学的幼儿园,边说:“明天,小雪就7岁了,该上小雪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秋桐的声音有些感慨:“你到发行公司也来了一年多了……两个年头了……”

“这一年多,集团发生的事情可真不少……公司发生的事情也很多……”我边开车边说。

“是的……”秋桐沉声说了一句,眼睛看着前方。

“日报发行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吧?”我说。

“还不错,各县区都进入扫尾阶段了,总体完成市委下达的任务没问题,日报不要求超额,完成任务就可以……”秋桐说。

“这段时间你跑县区,关部长和你一起,省了不少心吧?”我说。

“呵呵……是的,借了关部长来集团调研的东风,到各县区督促日报的征订进度,帮助很大……一般来说我下去,顶多是县区委宣传部的分管副部长出来接待商谈工作,这次关部长跟着下去,各县区委书记和区长只要在家的,都得出来接待,县区委宣传部的一把手更不必说,对日报的征订,都表态都积极,都给关部长做了保证,不打折扣地完成市委下达的党报征订任务,征订款在元旦前全部上缴到我们这里……”秋桐说:“到底是官大一级好啊,到底是领导重视亲自抓好啊,领导下去,不用多说话,只要在那里一坐,什么事都好办多了……”

“我们集团对各县区委宣传部的奖励政策也要适时调整下……让他们干起来更有劲头!”我说。

“有的……我给集团打了报告,孙书记已经批准了,为了鼓励各县区委宣传部提早足额上缴报款,出台了奖励政策,在往年给予10个点回扣的基础上,12月10日前足额上缴报款的,追加总报款额6个点的奖励,12月20日前上缴的,追加4个点的奖励,元旦前上缴的,追加2个点的奖励,元旦后上缴的,就没有追加的奖励了……”秋桐说:“宣传部门都是穷单位,平时都是靠财政拨款,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给他们的回扣,少则十几万元,多则几十万元,他们还都是很重视的……最起码有了自己能支配的一点资金……”

“光给县区委宣传部奖励,那关部长那边呢,市委宣传部也是靠吃财政的,也是木有什么外来的油水的,关部长这次出了这么大力,不也得表示下?”我说。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市委宣传部虽然没有捞钱的道道,但是,部里的日子却也并不紧巴,财政拨款虽然不多,但是,宣传部下面有赚钱的单位啊,比如,我们集团,市委宣传部直接管的,集团的一把手还兼着副部长,部里缺钱,都是直接问集团要……只要部长发话,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说白了,我们集团就是部里的小金库……”

“哦……以前董事长兼副部长的时候和关部长关系很铁,要钱很容易,可是,现在,孙东凯做了集团的一把手,恐怕关部长要钱的话,也是要斟酌下的吧,毕竟,按照规定,集团是可以不给部里钱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秋桐看了我一眼。

“我的意思是董事长和关部长的个人关系好,部长要起钱来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在关部长心里,孙东凯未必就是他认为的自己人……有些话有些事未必就能那么毫无顾忌的去说去做……”我说。

“你操心的事情可真多,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你怎么就认为关部长不会把孙东凯当做自己人呢?”秋桐说。

“地球人都知道,孙东凯力争当集团一把手的时候,是没有得到关部长支持的,关部长支持的是市中区的部长和市委宣传部的那位副部长……这事你恐怕也不会没有耳闻吧?”我看了秋桐一眼。

“有耳闻……”秋桐说了一句:“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恐怕现在是孙东凯想给部里送钱关部长都未必肯接受……他未必会接受孙东凯的讨好和人情,他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在孙东凯那里……”我说。

秋桐沉思了片刻,点点头:“你分析的不无道理……确实,关部长和孙东凯的关系很微妙,这几次接触,我觉察出来了……”

“关部长这几次单独和你一起下县区,几次婉言拒绝孙东凯的陪同,恐怕孙东凯心里会不舒服……恐怕孙东凯对关部长有看法不敢讲,但是对你会有些看法……”我说。

“关部长要到哪里,谁也管不了,孙东凯都无法阻止,我更阻拦不住,他让谁跟着,自己说了算,孙东凯就是有想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每次和关部长下县区回来,我都会给孙东凯汇报工作的……我努力完善好工作上的上下级程序,努力不让孙东凯抓住我工作上的小辫子……”

“你给孙东凯汇报的只是工作,恐怕关部长和你私人交谈的内容,是不会给他汇报的吧?”

“该汇报的我会汇报,不该汇报的我自然不会讲的!”秋桐说。

“那孙东凯还是会心有疑虑……”我说。

“这没办法,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有疑虑的,就是我把关部长和我谈话的所有内容都完完本本告诉孙东凯,他一样会认为我还有没告诉他的内容……所以,干脆,我只汇报我认为可以说的……”秋桐微笑了下。

“关部长只考虑到自己的方便,却没有考虑到你和孙东凯的关系如何处理……”我说。

“未必……或许他是真的是考虑自己的方便,但是,或许,他是有意而为之……领导的想法,我们做下属的,永远都捉摸不透……”秋桐说:“在官场混,最难的就是夹在关系微妙的领导之间,哪个领导都不能得罪,想左右逢源,想皆大欢喜,很难……只能尽力而为之……在很多时候,你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自己尽力去做了,也就够了,想多了,没用,还弄得自己心神不定……”

我说:“关部长对你很的能力赏识……”

秋桐笑了,转头看着我:“你说这话,是不是想让我透露点关部长更赏识你的内容呢?关部长和我这几次下去,在车上的时候,可是问了我关于你的不少话题…….我没有吹捧你,我就是如实把你到公司以来的作为给他介绍了下,特别是你策划的几个重头营销项目……关部长听了不时会发出‘人才难得’的感慨呢……呵呵……”

我笑了下:“对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他赏识不赏识我,无所谓……我反正就是这样了……”

秋桐说:“你现在虽然身份还没有改变,但是,目前你的位置,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算是半个步入官场的人了……在官场,领导的肯定和赏识,无比重要……”

我说:“你愿意让我步入官场吗?”

秋桐沉默了半晌,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说不知道……这其实要看你自己内心的想法,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你的人生道路……当然,有时候,在一定的环境下,人是身不由己的,很多时候,人只能随波逐流……很多事是事在人为,很多事很多人拼死也得不到,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又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有机遇,也有个人的努力,但是,机遇却也未必都是偶然的,很多机遇里包含着必然,机遇都是自己创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我说:“孙东凯的成功,是机遇,也有自己的努力吧……”

秋桐说:“或许……是这样……”

我说:“那曹丽的成功呢?”

秋桐笑了下:“同样,也是机遇和自己努力的结果,只是,有些人的机遇和努力是另类的……在官场,另类的机遇和努力并不鲜见……凡事存在即合理……”

我说:“我希望你能做的更好,混的更高……我希望你在事业上能有更好的进步……”

秋桐说:“我对你也同样抱着如此的希望……其实,假如……假如我们具备同样的条件,你完全可以比我做的更好……”

我说:“我没多大的目标,我其实是个胸无大志的人,能跟着你做副手,已经很满足了……”

秋桐笑了下:“易克,你说的不是心里话吧……其实,我才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是,我会努力将事情做的更好,努力让自己有刚好的进步,我不会使用非正常的手段去攫取一些东西,但我不会拒绝不会放弃正常我该得到的东西,而你,我其实看得出,你实在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你外表的沉默和低调掩盖不住你内心的万丈雄心,当然,你的万丈雄心未必就是要在官场,或许也是职场……这一点,或许你不愿意承认,或许你是不敢面对……”

我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当然,你要是能做到集团一把手,我就努力做个二把手,还是当你的助手……”

“呵呵……”秋桐笑了:“易克,你想得可真远……你的野心不仅包括你自己,还连带着我……你想真正步入官场,你想做集团二把手,有志气,好样的,我不反对,但是,当前首要的是你要改变自己的身份,这是一切一切的前提……”

我咧咧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关于你,我想到了那一步,关于我自己,我可真是没想到那一步,其实我对职场的兴趣远远大于官场,职场多好啊,营销多有意思,官场就是人和斗,太累,活的太累,做的太累,木有意思……我做事情,开心是前提,既然混官场木有意思,那就不会开心……”

“是的,做任何事情,自己开心是前提……”秋桐点点头:“我很赞赏你的这种天马行空和不羁,我也认同你的想法,只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离开目前的体制和工作环境……即使很多时候不开心,我还得继续做下去……环境造就人,人很多时候是无法摆脱环境的制约的……”

说话间,车子到了幼儿园门口,我将车子停住,秋桐下车进了幼儿园去接小雪。

幼儿园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很多,不停有家长带着孩子出来。

我往门口附近随意扫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门口附近站着一个穿着棉衣戴着口罩的男人,两手插在口袋里在附近溜达着,不像是接孩子的模样,眼睛不时地瞟向门口……

不知为何,我开始注意这个口罩男子。刚要准备下车过去仔细观察一下,秋桐带着小雪出来了,直接冲我的车子走过来。

我没有下车,看着这个口罩男子,看到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小雪和秋桐几眼,接着又看到了我的车子,还有坐在驾驶室里的我……

口罩男子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我坐在驾驶室里直直地盯着这个男子离去的背影……

“易叔叔好……”小雪一上车就开始欢乐地叫我,和秋桐一起坐在后排,伸手摸我的耳朵。

“呵呵……”我收回看那离去男子的目光,转身和小雪招呼:“小雪好……”

“易叔叔今天来接我,我好高兴哦……易叔叔,你能不能每天都来接我呀?”小雪胖乎乎的小手捏着我的鼻子笑嘻嘻地说。

“傻闺女,易叔叔每天都要上班,都很忙的,哪里能天天来接你呢……平时有阿姨来接你,不是很好嘛……”秋桐亲昵地拍打着小雪的屁股。

我伸手摸了摸小雪的小脸蛋,然后开车。

“秋桐,幼儿园对接送孩子的程序管理地严格不严格?”边开车,我边说。

“管理很严格啊,接送孩子的人一般幼儿园的老师都是认识的,生人来接,孩子要是不认识,是不让接的……”秋桐说。

“嗯……那就好!”

“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秋桐说。

“没什么,随便问问……”

“易叔叔,什么时候你再带我去发现王国玩啊……”小雪又说话了,站在在车后座上蹦跶着。

“呵呵……等叔叔有空,一定再带你去玩……”我说。

“好啊,到时候叫上妈妈一起去……还有,叫上李叔叔也一起去……”小雪拍手叫着:“妈妈,你说好不好啊?”

“呵呵……好……”秋桐的笑有些干巴。

“咦——那个李叔叔好些日子不来找我玩了……他怎么不来呢?”小雪又说。

“李叔叔有事情,有空他会常来看你的……”秋桐说。

“小雪,喜欢那个李叔叔吗?”我问了一句。

“嗯……以前我好怕他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可是,现在,他对我可好了,又和气又可亲,那天还趴下让我骑大马玩,还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买好玩的……我越来越喜欢他了呢……”小雪说。

我和秋桐都没有做声。

“对了,那天李叔叔还让我叫他爸爸呢……”小雪又说。

“哦……”秋桐意外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叫了吗?”

“我没有叫啊,他是我叔叔,怎么能叫爸爸呢……我告诉李叔叔说你不是我爸爸,我不叫!”小雪说。

“哦……那……后来呢?”我说。

“后来……李叔叔真羞人啊,他突然抱着我紧紧不放,接着就哭了……”小雪说。

我的心里一震,秋桐也沉默了。

半晌,秋桐轻声说:“小雪,下次,如果那个李叔叔再让你叫他爸爸,你……你就叫吧……”

“我不,我就不……他不是我爸爸……我要是叫,就叫易叔叔爸爸,我不叫李叔叔爸爸……”小雪说。

我的脑子有些麻木,木然地开车。

“傻闺女,易叔叔不是你爸爸……那个李叔叔,他是你爸爸……”秋桐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妈骗人……妈妈撒谎……李叔叔不是我爸爸,易叔叔才是我爸爸……我是妈妈和易叔叔捡回来的,我就喜欢易叔叔做我爸爸……”小雪叫着:“老是说了,撒谎不是好孩子,妈妈不是好孩子……”

“小雪……”秋桐的声音突然哽住了,我看了下后视镜,秋桐正紧紧抱住小雪的身体,脸上带着怆然的神色。

我继续保持着沉默。

将秋桐和小雪送到家,我开车回了宿舍,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给老秦打了个电话。

“宁州现在什么情况?”我说。

“一切良好,我们这边的兄弟们都分散转移隐蔽了,李老板这几日一直住在南苑大酒店,似乎很悠闲,没事就溜冰,有时也拉上我和段祥龙一起喝茶看戏……”老秦说。

“嗯……段祥龙呢?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没有?”我又问。

“一切照旧,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表现,见了李老板和我依旧谈笑风声……似乎他什么都不知道,似乎宁州和星海什么事都没发生……”

“哦……”

“其实按照李老板的脾气,他早就把段祥龙给做了,但是,他说答应过你,要把段祥龙留给你的……所以,他就忍了,在段祥龙面前保持着以往的态度,丝毫没有露出对他的任何怀疑迹象……”老秦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宁州警方呢?有什么动静没有?”

“暂时看不出什么动静……似乎他们睡着了一般……”老秦说。

“或许,这是大战前的宁静……”我说。

“不好说……不知李老板用了什么办法,前段时间还一直蠢蠢欲动的老九他们几个前公安局长的余孽残渣,现在都没动静了……”老秦说。

“哦……”我接着说:“星海这边的事情,偷税漏税的处理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吗?”

“李老板已经知道了……结果刚出来他就知道了……”老秦说:“看李老板的反应,似乎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内……”

“白老三追查泄密的人,追查到了张小天的头上……在他宿舍里搜出了200万现金,张小天现在已经被控制了,不日将被白老三处死……”我说。

“哦……张小天?怎么会是他呢?这……可能吗?他给李老板提供情报,不需要搞的这么神秘啊,还有,张小天在那边那么久,从来就没有真正给李老板提供过有价值的情报,很多情报要么是李老板已经知道的,要么是假的……李老板早就不信任他了,怎么白老三追查的结果是他,怎么还要把他处死?”

“我也觉得有些怀疑不是他,但是,实实在在是在他宿舍搜出了200万,还有他到财务中心鬼鬼祟祟拿出一沓材料的视频为证……张小天死不承认,但是白老三认定就是他了……”我说。

“此事有些蹊跷,难道是张小天嫌以前李老板给他的报酬太少,这次故意弄了个玄乎的?”老秦的声音听起来很困惑:“这事我马上给李老板汇报一下……”

挂了电话,我看了半天电视,在星海新闻上看到了市委书记,看到了关云飞,看到了雷正,市委书记在农村调研今冬明春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关云飞在全市党报党刊发行调度协调会议上讲话,雷正在基层视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

这三位都挺忙的。

这三位,目前看起来和我似乎都很远。

看完星海新闻,我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登陆扣扣,浮生若梦在。

“你在……”我说。

“嗯……刚上……你也刚来?”她说。

“是的!”

“最近好吗?”她说。

“忙并不快乐着……你呢?”我说。

“同样,忙并不快乐着……”她说:“你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我知道你不快乐,所以我不快乐……”我说。

“你能遥感啊……你能死了……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快乐?”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让我真的很难快乐起来……”她说。

“可以和我说说吗?”

“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去年在星海捡到的那个孩子吗?”

“记得!”

“最近才知道,她竟然是我要嫁给的恩人的儿子的亲生女儿……是03年他和一个风尘女子生下的孩子,孩子生下后就被遗弃,大家都以为这孩子不在人世了,但是,却恰巧被我和易克在青岛捡到……他和他的父母现在都知道这孩子是他们的骨血,我最近才刚知道……”

“你很意外吧?”

“岂止是意外,是震惊!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当然,同时也很欣慰……毕竟,这孩子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毕竟,他和我的恩人夫妻也能见到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和孙女……只是,心里的地震波一直没有平息,一直为此感到难以释怀……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还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

“易克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哦……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干嘛让你不快乐?”

“是的,或许,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作为朋友,我心里就是感到不开心不快乐……而且,隐隐约约,我似乎还觉得和我有关,似乎我在其间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这让我经常感到不安……”

“其实你对那个易克产生了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愫,是不是?这是你感到不安的原因吧?其实,他们分手了,你不应该感到轻松吗,起码,你不会再为对不去你的姐妹感到内心纠结了……”

“他们没分手之前,我感到纠结和不安,他们分手后,我感到了更大的不安和内疚……我实在是不该对易克产生那种感觉的,这很不应该,我是一个成人,我该控制住自己的思维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一方面有自己将要结婚的对象,一方面在虚拟的空间里和你产生了无法割舍的关系,另一方面,我却又对易克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说:“我没有这样看你……现实里你要结婚的对象是你不爱的,你只是因为要报恩而不得已而为之,这不是爱情……至于虚拟和现实里你的情感,我知道是自然产生的,因为产生的原因是你自觉不自觉将我和那个易克重合,这不是不专一,恰恰是因为太专一才会这样……所以,你不必自责……人的自然情感有时候并不是主观上能够控制的……”

“自觉不自觉……重合…….”她说了这一句,突然沉默了。

半天,她说:“亦客——”

“在——”

“你在哪里?”

“你知道我在哪里!”

“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易克在哪里?”

“他在星海……”

“易克是谁?”

“他是你的部下!”

她又沉默了。我也沉默着。

半天,她说:“亦客,你到底是在空气里还是在现实里?”

我说:“我在现实里……”

“不,你在空气里……但是,现实里我却常常见到你……见到你的影子在我眼前的空气里出没……在我心里的空间里游荡……亦客,你快要让我疯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么些日子,我不和你聊天,不代表我的思维已经停止,不代表我的脑细胞已经死去……无数次,我忍不住想问你要电话号码,想和你视频,可是,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我知道自己面对的现实是什么,现实是不可改变的,我那样做,会让自己越走越远,会让你我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会害了你和我……所以,我只能让你活在我的空气里,让我在天地间无处不在地呼吸着你……如此,我也就该知足了,我必须知足……终究,我要背负精神背叛的内疚和羞愧迎接我的现实,走入没有爱情的婚姻,而你,我希望你能走出虚幻的缠绕,在现实里找寻属于你的真正的爱情,开启你幸福的生活……终究,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没有结局的梦……梦都是虚幻的,不管是亦客还是易克,都是虚幻梦境里的浮云……神马都是浮云……”

我沉默地看着浮生若梦的话,我能想像此刻她内心的感觉和感受。

“你……终究是走不出你的现实……你……终究不会也不愿以及不敢走出你的现实…….”我说。

“是的……我走不出…….性格决定命运,我无法让自己走出,我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我不敢违背自己的良心,不敢违背自己的原则,不敢违背自己与生俱来的心……因为不敢,所以不愿,因为不愿,所以不会……有些事,我会抗争,有些事,我必须服从,我无法抗争……这,都是命,命运是前生注定的,是无法改变的……”

我能感觉到她此刻凄冷和苍凉的心。

“若梦……不管你我能否从虚拟走进现实……或许我们永远都无法现身于现实,但是,我想和你说,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世上的万物都在变,固体会变,液体会变,气体会变,人的心,人的感觉,人的思维,人的理念,同样也会变……有时候,或许你不会变,你不敢去变,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不会变……只要变,就会有转机,就会有生机……”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我和老李交谈的话还有老李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说这些话是在安慰她还是欺骗我自己。

“亦客,我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你说的这种变,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从来都不敢去想……为什么不敢想,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不会发生的……你不了解他们……你不了解的……在我接触到他们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命运不归我自己支配了,我就知道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现在,我就能看到我生命的终点会是什么样子,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一切都是在这个轨道上……这个命,我认了……”

浮生若梦的话让我心里又感到一阵悲凉,浑身发冷。

“经常,我会以为亦客是我眼前天天看到的易克,经常,我以为易克就是我空气里飘飘荡荡的亦客,我就这样在虚幻和现实间交错,在混沌和清醒间迷惘,我其实知道,我可以欺骗我自己,但是我欺骗不了现实……我也改变不了现实……充其量,我只能在意淫的空间里满足自己卑微而可怜的需求……而现实里,易克和他女朋友的分手,又让我深受触动,我不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不会毁了大家,也毁了我自己……”

我说:“所以,你不快乐……”

“是的,因为大家的不快乐,我也不快乐……”

“你觉得,易克爱不爱他的女朋友?”我的心里一阵迷惘的感觉。

“不知道……”

“为什么说不知道?”我的心里一阵发凉。

“因为我的感觉……有时候,感觉是说不清道不白的……海珠是在易克的初恋女友离开他之后走进易克的,是在易克最落魄的时候走进易克的,一个人失恋的时候,落魄的时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这样的时候,是很容易接受外来的安抚的……所以,我不知道在亲情恩情和爱情之间,易克对海珠哪一方面更多一些……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海珠对易克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但是,却是海珠主动离开了易克……”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在一起是因为爱,不在一起,也是因为爱……有时候,人真的很无奈,无奈到只能去放弃,但是,这种放弃,却是因为深深的爱……每每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悸动不已,我其实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深爱易克的海珠决意要离开易克……这,其实也是我最近一直郁郁不乐的主要原因……”

“你找到原因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在尝试去找……我希望找到原因后,能让海珠重新回到易克的身边……”

我不知道她要怎么去找,去找什么,沉默了片刻,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你和他们的友谊?”

“不全是——只是,我希望我在现实里奢望不到的幸福爱情,能在周围其他人身上看到,看到我的朋友们能幸福而甜蜜,我的心似乎也能得到一些补偿,也会感到宽慰……”

我沉默了。

浮生若梦接着说:“情感世界就是这样,在爱情里,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在爱情里,不断地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我沉思着,看着她说的话,没有回答。

……

不知不觉,时钟指向了午夜12点。

最后,浮生若梦说了这样一段话:“凡事皆看心态……在现实里,在我经历过的这些岁月里,我已经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苦难和坎坷告诉我,不要为一点失去伤心,也不要为一些不公而不平。我以一种中庸的心态面对着……或许这样很没志气,但是,我只是想过一种平淡的生活,安安心心,简简单单,可以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我就是如此一个凡人:只希望此生淡然……”

和浮生若梦聊完天,我关了电脑,走到阳台,点燃一颗烟,看着深邃的清冷的夜空发呆,夜空中,一轮圆月亮正孤独而寂寞地挂在天上……

想起流浪到五台山时一位法师和我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机遇难同,因缘各异,一帆风顺也好,跌宕起伏也罢,还是平淡普通,都是自己的命运。那些走过的,偶遇的,相逢的,别离的,都是唯一。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要抱怨世态,不能放弃底线,不必嫉恨他人。不贪,欲念就少;不嗔,心就容易;不求,就常知足。遇上了,请珍惜;别过了,道珍重。

又想起老黎和我说的:人生因等待而优雅。等待是一种美好的人生哲学。只有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的人,才能收获最满意的人生。一个心浮气躁、缺乏耐性的人,往往会因小失大,因贪图眼前而错失未来,永远无法成为一个优雅而闲适的人。人生总是充满了无数的等待,有的人在等待中枯萎,有的人在等待中绽放。

正思忖间,电话突然响了。

李顺打来的。

“老秦告诉了我张小天的事情……”李顺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嗯……”

“此事,难道真的是张小天干的?”李顺又说。

“不好确定……”

“你现在就去给我确定!”

“我怎么去确定?我到哪里去确定?”

“刚才,我接到一个陌生的手机短信,这个号码和上次的神秘人号码不是一个……内容如下:今晚凌晨2时,旅顺白玉山海滩,张小天将被处死!”李顺慢吞吞地说。

“哦……”我一个激灵,白老三要提前处死张小天。白玉山海滩靠近旅顺军港,那是不冻港,那里的海面和星海这边的不一样,这个季节是不会结冰的,除非到了十分寒冷的时候才会结冰。

“你要马上赶过去,带上枪,争取把张小天给我救出来……救出来后,好好问问他,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说。

“是,就把他安排下,给我空运到宁州来……不是,就把他放了,让他远远离开星海,另寻生路……”李顺的声音突然听起来有些喟然:“不管怎么说,这狗日的还是跟着我做过事的,是给我出过力的……不管怎么样,他还不至于罪过之死……这个人,是个悲剧人物,他不该跟着我也不该跟着白老三的,和我们这些成就伟业的人相比,他永远是卑微的,只能是被扫进历史垃圾堆里的人……”

李顺话里前半段的意思和冬儿那天的话倒是有些相似,我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去看看……”

“如果方便就救,不方便,不要勉强,你自己把握好现场的情况,不能因为救他暴露和伤害了自己,一切要以保全你自己为前提……就看这小子的造化吧……”李顺说完挂了电话。

我接着给四哥打了个电话。

“在哪里?”我说。

“在你家附近的一家洗浴中心!”

“你在洗澡?”

“哪里……我在洗浴中心门前拉客……”

我接着把李顺电话的内容和四哥说了下,然后说:“你来接我,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好,”四哥立刻答应下来,接着说:“还带不带枪?”

我想了下:“算了,不带了……现在是敏感时期,白老三的人一定是带枪的,到时候大家发生枪战,搞不好又会闹大……你带上飞镖,争取不用开枪就解决问题……”

“好,十分钟之后在你家小区门口会合……”四哥挂了电话。

我穿好棉衣,想了想,又从床头柜里取出厚厚一沓钱,塞进口袋,然后直接关门下楼。

10分钟之后,我和四哥会合,四哥开着车直奔旅顺区白玉山海滩。

严冬里星海午夜的街头,十分冷清和安静,宽敞的马路上空荡荡的。

一点30分,我和四哥到达旅顺军港。

午夜的军港,分外静谧,车子走在军港公园外的沿海马路上,巨大的战列舰停泊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灯火阑珊,不时见到有站岗和巡逻的哨兵。

车子直接经过军港公园,径直往东走,白玉山海滩就在东边2公里处,绕过几个山脚就是。这里周围没有房屋和灯光,显得十分荒凉。

又转过一个山脚,眼前黑乎乎空旷的一片海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静,海滩一边是山石,另一边是茂密的松林,隐约传来海涛的轰鸣……

我和四哥将车子停在山石一侧一处隐蔽的地方,然后下车走进海滩,借着月光,扫视着周围。

冬月的海滩,月华如洗,海风清冷,海滩空寂无人,阵阵海风吹来,不免使人有几分寒意,直打哆嗦。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听着阵阵海浪声,任寒风吹拂,身后,是两长串脚印……

我回头看了下脚印,对四哥低声说:“别走海滩了,奔树林那边……”

四哥点点头,我们直接贴近松林过去,在松林和海滩的交汇处停了下来,蹲在一处茂密的荒草树丛之中,安静地看着四周。

接近两点的时候,影影绰绰看到月光下从岸边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下来,走来三个人,领头的一个大步走着,后面的两个弯腰抬着一个麻袋跟着,里面似乎有什么重物。

他们径直向我们的方向走来,月光下,我看得越来越清楚,走在前面的是阿来,手里拿着一把军用铁锨,后面抬麻袋的是白老三的两个手下。

他们经过我们面前,没有停步,直接绕过松林的拐角……

我和四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悄悄移动脚步……

阿来他们走到松林的另一侧,停了下来,我们悄悄移动到松林的另一侧边缘,蹲在树丛里,看着他们。

这是在松林和海边之间大约宽有50米的一处海滩,此时是退潮,沙滩露了出来,涨潮时,这片沙滩就会被淹没。

阿来在离我们不到20米的地方停住,看看四周,然后对那两个人说:“好了,就在这里吧……兄弟们,歇歇……抽颗烟……”

两个随从放下麻袋,直起腰来:“我靠,累死我了,这家伙还挺重……”

三个人点着烟,坐在麻袋旁边,面向大海,默默地吸了起来。

“白老板倒是很会找地方,让我们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埋张小天……”一会儿,一个随从说。

“这狗日的可是把我们坑苦了……害得老子半夜不睡觉来折腾他……”另一个随从说。

“折腾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兔崽子出卖了白老板,害得我们大家都跟着受累……没听白老板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说吗,这次他损失巨大,下一步要节省开支,要缩减费用,我们的工资都要砍半……妈的,老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跟着他干,就是为了发财,现在倒好,工资没长不说,还要砍半……这算是什么鸟事……”阿来沮丧不满的声音。

“听说这主意是冬儿给老板出的……”一个声音说。

“妈的,我也听说了,是她给老板的建议……这主意够损的,完全不顾兄弟们死活嘛,白老板家大业大,再缺钱也不会缺少我们这点钱吧……我看就是这冬儿在故意想办法坑我们……她到是爽啊,不缺钱,白老板从张小天那里抄来的200万都奖励给她了……200万啊,老子那次在泰国灭了一家三口也不过才给了50万……操,她倒是发财了,我们呢,什么鸡巴玩意儿都得不到,还跟着倒贴……”阿来愤愤不平的声音。

“这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白老板的财务大管家,钱的事情,白老板当然会听她的主意的……这次挖出了张小天这么大一个内鬼,白老板对冬儿肯定更加信任了……”

“我看未必……我看白老板现在对我们这些人谁都开始怀疑了……他的疑心更加重了……别看冬儿这次似乎立了大功,我看白老板对她也未必就更加信任……”阿来叹了口气:“哎——老子没赶上好时候,这才刚来几天啊,就赶上这鸟事,想靠着白老板发财看来是不可能了……”

“阿来,听你这么说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操——干我们这行的,谁给钱多就跟谁出力,我们图的什么?还不是钱?你两个龟孙子整天跑前跑后的,发财了吗?得到了多少好处?”阿来不屑地说。

“这也倒是……我们整天出大力,付出和得到的还真不成比例,下一步,我看就更毁了……本来我还打算跟着白老板干几年在星海买套房子,我看现在是要泡汤了……”

“兄弟,要想发财,做事不能死心眼,要多给自己留几条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阿来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阿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阿来说:“我就想着怎么弄钱……”

“大家都是兄弟,不要瞒着我们哦,有什么发财的好路子,不要忘记了我们兄弟……”

“呵呵……下一步……没路子……走一步看一步……目前要做的,是先把张小天解决了……完成这个任务,起码回去白老板还能给我们一点赏钱,有钱就比没钱好……”阿来站起来,将烟头扔掉,提了提麻袋,然后说:“先干正事吧,你俩轮流挖,挖个坑……”

阿来说着往前面走了几步,面向大海站着,解开腰带开始撒尿。一个人拿起铁锨开始挖坑,另一个坐在原地没动。

我和四哥又互相看了一眼,四哥掏出飞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握紧,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怎么了?”我悄声问四哥。

“阿来这家伙内家功夫不低,按照这个距离,飞镖只要一出手他就能听到,到时候到不了他跟前他就能觉察,到时候不但干不掉他,反而会暴露了我们……”四哥低声说:“这三个家伙都是带了枪的……附近有军港,万一枪响了,会惹出大事……他们做事不计后果,我们要慎重考虑……”

听四哥说的有理,我说:“那……你的意思是……”

四哥看了看周围,说:“这样……先观察……看他们是活埋还是处死后再埋……如果是先处死后埋,那就只有发飞镖……如果是活埋,这里的沙滩比较松软,埋完后,人不至于马上就没气……”

我点了点头,又说:“今晚要不要趁机干掉阿来……”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来我们没带枪,即使带了枪也不能用,枪一响,就会惊动周围,会出大乱子……二来阿来的功夫,还有两个帮手,我们俩未必就一定有神算……三,这是最重要的,阿来被干掉,那两个随从也不能留,如果三个人都回不去,必定会惊动白老三,现在正是白老三警惕性最高疑心最重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干掉阿来他们,他会怀疑内部有人泄密,会进一步继续追查内鬼,甚至,他会怀疑自己认定张小天是内鬼的判断是否正确……那样,或许会……”

“嗯…….”我点点头,明白了四哥的意思,打消了干掉阿来的念头。

我们继续蹲在树丛里暗中观察着他们。

一会儿,阿来走了回来,站到坑前看了看,说:“行了,不用太深……这样就可以……”

两个随从住了手,将铁锨往旁边一扔,说:“那现在就把他扔进去?”

阿来摆摆手:“先打开麻袋,我要和张小天说几句话……”

随从解开麻袋,从里面拉出被捆绑着四肢嘴里塞着东西的张小天,让他蜷缩着身体侧躺在沙滩上。

阿来弯腰取出张小天嘴里的东西。

“啊——”张小天猛喘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阵绝望的哀鸣,接着脑袋扭动着看着四周……

“张总,看看这里,熟悉吗?恐怕你没来过这里吧……哈哈……”阿来笑着,蹲下身子看着张小天。

“阿来……阿来……你……你们要干什么……”张小天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恐惧。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我们今晚来给你送行啊,送你到极乐世界去……”阿来笑嘻嘻地说:“看,坑都给你挖好了,待会儿,你就要进去了……”

“兄弟们,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张小天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住你们的救命之恩……求求你们……”张小天哀求着。

“张总,不是我们要和你过不去,而是你跟我们过不去,你跟白老板过不去,操,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呢?你他妈的坑了白老板,也坑了我们,知道不知道……老子们的薪水下月起就要减半了……马尔戈壁的,你可是把老子们害苦了……”阿来说着,伸手猛地扇了张小天一个嘴巴,恨恨地说。

“泄密的人不是我啊……不是我干的啊……我没有坑白老板,也没有坑你们啊…….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真的不是我干的啊…….”张小天语无伦次地哀鸣着。

“不是你干的你妈比的哪里来的那200万,难道是我送到你宿舍里去的?”阿来哈哈大笑,其他两个人也笑起来,接着说:“你狗日的也太吃独食了,发财不叫上我们……现在你说什么都白搭了……晚了……”

张小天继续呜呜叫着,身体扭动着,听不清嘴里在说什么。

“张总,还有什么后事需要交代的没有?比如,你还有没有其他藏匿钱的地方,告诉我们……说了,老子们就放了你……”阿来说。

“我的办公室和宿舍都被搜查了,我的银行卡也被没收了,我哪里还有钱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张小天忙说:“不过,只要兄弟们放了我,我一定想办法去弄钱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就是去抢银行,我也要弄钱来报答你们……”

“操,开空头支票啊,你耍老子们呢……就你这样的,还去抢银行,抢你妈比啊……”阿来又伸手拍了拍张小天的脸:“老子在泰国的时候,杀人不少,像你这样临死前夸海口许诺空头支票的多了,都他妈的是在糊弄人,你以为我不明白……”

说完,阿来伸手就拔出枪,将枪管伸进张小天的嘴巴里。

“张总,你信不信我一枪能从你的嘴巴里打进去,从你的后脑勺打出来?”阿来笑嘻嘻地说:“虽然白老板让我们活埋你,但是,老子很久没开戒用枪了,今晚老子想开开荤……”

“呜呜……”张小天叫着。

四哥又摸出了飞镖,扣在手里,一副随时要出手的样子。

“叫个屎啊,这里周围两个兔子都没有,你再叫,也不会有人听见……”一个随从说:“附近不远倒是有个军港,你要是能大声喊,让解放军叔叔听到,算你有本事……”

阿来一听,转悠着脑袋看了看四周,突然将枪又收了起来。

“怎么了?阿来!”一个随从问道。

“操——不能开枪,枪声会引来附近的解放军……没必要惹那麻烦……”阿来说。

“嗯……倒也是,要不,就用这个吧……”一个随从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阿来看了看那匕首,又看看大海,一会儿摇摇头:“日——这样玩没意思……太便宜这小子了,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看……还是把他装进麻袋离去,埋在这沙坑里……让他慢慢冻死窒息而死……即使这沙滩松软,即使他不能窒息而死,即使他冻不死,也能被海水淹死……”阿来说。

“淹死?”

“当然,你们没看到现在正在涨潮吗,我看再过不了一会儿,海水就会涨到这里来把沙滩淹没,哈哈……到时候,咱们的张总埋在沙坑里,装在麻袋里,还可以品尝品尝海水的滋味……这个玩法,我还没尝试过……到时候白天游人在这里玩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这沙滩下面会埋着一个人哦……张总有朝一日被挖出来晒晒,说不定可以做咸人肉干喽……”

“哈哈……这个主意好……”

“来,动手——”阿来说。

四哥慢慢把飞镖又收了起来。

他们把张小天的嘴巴又塞住,重新装进麻袋,然后将麻袋扔进了沙坑里,接着用铁锨将沙子填上,然后一个随从在沙子上用脚使劲踩着。

“踩个屁啊,踩结实了海水就灌进不去了……真是个愚蠢的家伙……”阿来说。

“哦……嘿嘿,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阿来弯腰捡起铁锨,冲我们躲藏的方向倏地扔过来,我和四哥忙低头,铁锨从我们头顶飞过,落入我们身后的树丛。

我出了一身冷汗,妈的,差点就削着我和四哥的脑袋。

“时候不早了,回去复命吧……”阿来的声音。

“走喽……回去睡一觉,天亮领赏钱……”

我和四哥抬起头,看到阿来他们边说笑着边走远了。

我和四哥呆在原地继续没动,看到岸上的车子灯光亮起,接着开走,消失在视野里,才站起来。

“快,趁潮水还没涨到这里,把他挖出来……”四哥边急速捡起身后的铁锨边说:“他们埋地不深,沙子填压不结实,估计这会儿还不至于断气……”

我和四哥冲出树林,来到刚才他们埋张小天的地方,四哥用铁锨往下挖了几下,接着扔下铁锨,弯腰用手挖沙子……

我站在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周围很静,没有任何人出现。

“摸到麻袋了…….”四哥低声说着,边又捡起铁锨,挖周围的沙土。

我在旁边协助着四哥,很快,周围的沙子被弄开,我和四哥一起用力,将麻袋提了出来。

打开麻袋才发现张小天是被头向下埋进去的。

将张小天从麻袋里拖出来,解开捆绑四肢的绳子。

张小天躺在那里一定不动,不知是被吓死过去了还是已经窒息了。

四哥伸手试试他的鼻孔,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接着说:“还有气……”

这时,潮水已经到了我们脚下,开始往那个沙坑里涌。

我弯腰背起张小天,四哥将麻袋和铁锨扔进松林里,然后我们直奔四哥车子的方向。

一路小跑,到了车里,四哥发动车子,我将张小天放进车后座,让他躺在那里,然后我坐到前排,四哥打开车里的暖风……

“开车,回市区……”我对四哥说。

四哥发动车子。

夜色里,车子直奔市区而去。

“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我边说边回头看看死人一样躺在后座的张小天。

“不用,他自己会醒过来的……”四哥边开车边说。

过了半天,我听到后座有动静,回头一看,张小天果然睁开了眼睛。

四哥继续开车,我回身看着张小天。

张小天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满脸是惊惧和困惑。

“张总,早上好……”我说。

“你……易克…….”张小天活动了下四肢,接着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后背上,看看我,又看看正在开车的四哥:“你……你们……”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记得不?”我说。

“嗯……”张小天点点头:“易克……是你你救了我?我刚才被阿来他们埋到了沙坑里,你是把我救出来的?”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是的——”

“啊…….”张小天发出一声,不知这声音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是死而复生的清醒呢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本来,你是要死的,你是死定了的,但是,现在,你活着……”我说。

“易克……好兄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我永世也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张小天感激涕零地说着,眼泪哗哗地流出来。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我是不会救你的……”我冷冷地说。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了冬儿和李顺。

“那……你是受别人委托来救我的?是谁啊?”张小天说。

“这个你无须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的命还在,这就足够了……”我说。

张小天默然,一会儿说:“可是,我还是要感谢你……我没有想到,你会救我……”

“活着的感觉很好吧?”我带着讽刺的口吻说。

“嗯……很好,活着真好……活着真不容易…….”张小天点头。

“按照你过去的那些作为,其实你也是该死的……”我恨恨地说,我又想起张小天对冬儿的作为,他差点就将冬儿置于被禽兽侮辱和处死的境地。我还想起了张小天对云朵和海峰的那些作为……

张小天低下头,不说话。

“但是,或许,你是罪不至死……你还没作到要死的那一步……”我说。

“谢谢你……”张小天抬起头。

“谢我什么?”

“谢谢你说我罪不至死……”

“这不是我说的话……这是冬儿说的……”我盯住张小天。

“冬儿……她……她说的这话……难道,是她……是她让你来救我的……”张小天的神色有些惊疑。

我没有正面回答张小天的话,说:“张小天,这世上,有些人是以怨报德,但是,还有些人,是以德报怨……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自己想想,你都干了哪些害人的事情……”

张小天又低下头。

我说:“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白老三偷税漏税被查的事情,是不是你弄到证据送出去的……”

张小天猛地抬起头,浑身一哆嗦,看着我:“不是……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冷笑一声:“原来不是你干的,那么,我是救错人了?”

张小天浑身又是一哆嗦:“这……这……是不是李老板让你来救我的……他知道我因为什么被白老板要处死的事情了……”

我说:“那你再给我说一遍,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说实话……如果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再送回到那沙坑里……”

张小天犹豫了一下,接着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既然你要我说实话……那……那我就说……这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哦…….”我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张小天接着又抬起头:“可是……我一直想这么干,一直想找机会报效李老板,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我说:“张小天,你又在撒谎了……是不是想回那沙坑?”

“不……不……”张小天忙说。

我点着两支烟,递给张小天一支,他忙接过去,狠狠吸了几口。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么,你宿舍里怎么会出现200万呢?”我说。

“你……这个……你都知道?”张小天说。

“少废话,我问你呢……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怎么能救了你?”我说。

“我是真不知道这200万怎么冒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宿舍的床底下……”张小天哭丧着脸说:“我半个月前还打扫了一次宿舍的卫生,专门清理了床底下,那时还没有这200万……可是……”

“那你认为白老三这次偷税漏税被查的事情,内部是谁捣鼓的?”我说。

“我……我不知道……”张小天说。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说是冬儿干的?”我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

“我…….我…….”张小天有些张口结舌。

“说——”我的声音又大了一分。

“我…….我只是怀疑是她……我觉得只有她有这个条件和机会,还有,我发现了她带资料离开办公室的一个视频…….”张小天结结巴巴地说。

“仅仅是因为这个你怀疑她吗?”我紧盯住张小天的眼睛。

“我…….我…….我不是人,我还是因为想报复她……”张小天面露愧色。

“马尔戈壁,你知道不不知道就因为你狗日的想报复和乱怀疑,你差点就害死了她……”我怒吼起来,情绪有些激动,伸手挥舞了几下,差点就想打张小天。

张小天吓的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四哥这时咳嗽了一下。

我冷静下来,吸了两口烟,然后看着张小天:“张小天……今天我救了你的狗命,我不图你报答,也不图你感恩……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后再继续作恶,你会死的很惨,到时候,你可就没这么运气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张小天低头不语。

沉默了片刻,我说:“命保住了……下一步,你怎么打算?”

张小天低头抽了一会儿烟,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抬起头看着我:“易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云朵,对不起冬儿,对不起海峰……对不起你们大家……我终于知道,我是个混蛋,我做了很多错事……你,你们大家,都是好人,你能以德报怨,我实在实在很感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来报答你……”

“我说了,我救你,不需要你报答……”我说。

张小天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我走了自己不该走的路,我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我终于知道,生命是多么的宝贵,活着是多么的好……事到如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偿还我对你们的亏欠……下一步,我该怎么走……我想,我该离开这个圈子,远远地离开这个圈子,我实在不该混这个圈子,我实在是该老老实实过我自己安静平凡的小人物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不知道明天一旦暴露了还会不会遭到白老三的追杀,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做人……我家里还有老父亲老母亲,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给他们尽孝给他们养老送终……”

说没说完,张小天突然痛哭流涕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我不说话,看着张小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等张小天稍微平静一些,我说:“今晚,你就离开星海……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张小天用袖子擦擦眼泪和鼻涕,抬头看着我:“我……我怎么走?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送你到火车站……你坐最快发车的一趟车走……走得远远的……只要离开星海,你就安全了,到哪里都可以……不然,明天一旦你被白老三的人发觉了,你还是一个死!”我说。

张小天点点头,接着又尴尬地说:“我……我现在身无分文……”

我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大约接近1万元,递给他:“呶——拿着……”

张小天忙接过去,揣进口袋。

“我希望,以后不管你到了哪里,都要记住,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希望你多做善事,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说:“送你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次我救了你,只是你运气好,下次,没人能救得了你……”

“嗯……我记住了,我一定记住!”张小天感激涕零,不停点头。

这时,车子已经进了市区,我对四哥说:“去火车站……”

四哥点点头。

张小天看看四哥,又看看我:“这位是……”

“这是我雇的出租车司机……和你无关,你不用关心这些……”我说。

“哦……”张小天又点点头,然后看着我:“易克兄弟,我……我真的想报答你……我真的想报答你们大家……”

张小天说话的表情似乎看起来很真诚,带着忏悔的表情。

我说:“张小天,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这次,你得到的教训够深刻的,差点就送了命……如果你能从这次事件中深刻认识到自己今后该做一个怎么样的人,也不枉我救你一次……”

“我一定会深刻反省自己……”张小天陈恳地说:“易克,从你身上,我想我该知道自己今后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我也不是个好人,你少吹捧我……”

“我不是吹捧你,我是真的这么想……”张小天说:“我终于认识到,一切人,一切事物都是相连的,在施予他人的时候,你实在是利益自己,当伤害另一个生命时,实质是在伤害自己……”

我看着张小天,沉默了半晌:“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当时你到我办公室来谈订报纸业务……”张小天点点头。

“那时的你和后来的你,你觉得变化大吗?”我说。

张小天深深叹息一声,沉重地低下头去。

“钱,谁都喜欢,我也一样……但是,为了钱不能不择手段,不能丧失了做人的基本良心,不能突破了做人的基本底线……”我说:“其实,你今天到这一步,就是不顾一些追逐金钱的结果……”

张小天点点头。

这时,车站到了,我和张小天下车直奔售票大厅。

有一班星海到北京的始发车,再有10分钟就要出发了。看看售票窗口排队的长龙,我直接过去买了两张站台票,然后和张小天一起进了站内。

“上车再补票!”我说。

站台上,火车即将启动。

我和张小天站在车门口。

看着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穿着单衣的张小天,我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外套,递给他。

张小天接过羽绒服,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向我伸出了右手。

虽然我今晚救了张小天,但是我对他依然没有任何好感,我不想和他握手。

“上车吧……”我说着,将两手插进裤子口袋,仰脸看着深邃的苍穹,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张小天怔了下,接着缓缓将手缩了回去,突然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接着,转身跳上了车门。

汽笛一声长鸣,火车缓缓驶离了站台。

目送列车消失在我的视野,我缓缓离开站台。

李顺让我将张小天救出来弄到宁州去,我没有照办。

张小天就这样离开了星海,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不知道他是否永远会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重新做人,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在星海……

回到四哥的车上,我接到了李顺的电话。

“什么情况?”李顺说。

“路上车坏了,去晚了……张小天已经被白老三处死了……”我平静地说。

“哦……”李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愣,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接着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办公室里随便翻阅看着当天的报纸,脑子里边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此次李顺大举反击白老三,一连串的出击重挫了白老三,加上白老三错误判断的自残,让他的财力和人力都都深受重创,估计一时半会儿喘不过气来。

李顺在三连击白老三之后,似乎暂时停了下来,又似乎在静观白老三的反应。

而白老三那边此时也似乎暂时处于偃旗息鼓的状态,又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对李顺发起更为强劲的出击。

表面上,似乎双方都暂时平静了下来,看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我知道,在外表的风平浪静之下,双方其实都没有放松警惕,都在暗中运筹帷幄密切注视着对方,都在等待着最佳时机向对手发起新一轮更猛烈的出击。在任何一方没有被彻底击垮之前,战斗都是不会停止的。

什么样的状态算是一方彻底被击垮,我不得而知,难道,非要出现你死我活的局面才能罢休?

黑道的斗争,拼的是经济实力,是背景后台,是看谁的心更狠,是看谁的手段更毒辣,是看谁更有计谋。

黑道是如此,白道的厮杀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这时,我看到今天的日报第三版刊登了一则市直单位事业单位招聘的简章,市人事局发布的。

看来秋桐前几天说的不假,市直事业单位果然要开始进行招人了。

我仔细看了下。

此次市直系统事业单位招人,规模比较大,涉及市直卫生、教育、宣传等各系统,其中宣传系统包括文联社联出版社以及广播电视,当然还有星海传媒集团。因为此次招聘的都是属于体制内带编制的人员,名额分配很具体,岗位要求也很明细,星海传媒集团分配的名额是3个人,采编、行政和经营管理岗位各一人。即日起开始报名,三日内截至,半个月后开始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各占50%,元旦前结束此次招考,考上的人开始正式上岗。

我看着招考报名条件考试内容和录取流程,心里没多大的感觉,似乎这事和我关系不是很大,但又隐隐觉得有些相关。

我知道,一旦我参与此事,那就意味着我将真正开始涉入官场,真正开启我步入官场的步伐,对于官场,我一直抱着一种索然的态度,周围看到的听到的,都让我觉得官场实在是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一旦进入,就是个泥潭,这个泥潭的深度丝毫不亚于我被李顺拖入的黑社会。我正在黑社会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实在不想再进入另一个泥潭。

当然,我自己有一种自信,那就是我如果真的参加这个考试,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我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和能力。

但我确实对这事没多大兴趣,做职场做营销赚钱多好,充实而有成就感,官场就是人和人斗,太虚了。

正在琢磨着,秋桐推门进来了。

“看什么呢?”秋桐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

“看这个招人的简章……”我扬了扬手里的报纸。

“哦……”秋桐看着我,抿嘴一笑:“怎么?有没有兴趣?”

我摇摇头:“有兴趣看,但是没兴趣参与……”

秋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恐怕你就是有兴趣参与,也没那么资格……”

我说:“哦……”

“没看到报名条件吗?必须是全日制专科以上学历才可以报名……你不是高中毕业吗?”秋桐说:“就这一条,就能把你卡死……”

我无声地笑了下。

“你笑什么?”秋桐专注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

“我看你笑得很含蓄……”秋桐说。

“含蓄……我怎么含蓄了?”我说。

“你心里清楚……”秋桐紧紧盯住我的眼睛。

我不敢和秋桐对视,又掩饰地笑了下:“就算我有大学学历,我也没兴趣报名……”

秋桐沉默了片刻,说:“年龄和学历,是一个人改变身份的前提条件……年龄是个宝,学历不可少……而身份,是步入体制内混的关键,身份转变不了,一切都是白搭……这就是中国特色的官场体制……”

我说:“我不具备混官场的潜能,我就适合做职场做营销做企业管理……”

秋桐说:“一个人到底适合做什么,只有做了才会知道,不做,光凭想象,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我说:“就这官场,光看光听我就觉得头疼,更别谈做了……我可不想去尝试……”

秋桐笑了下:“爱情是个围城,婚姻是个围城,职场是个围城,官场,同样是个围城……其实,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按照你实际的能力和素质,你不管做哪一个行业,只要你想去做,都能有一番作为……有能力的人,干什么都行,没能力的人,放到哪里都白搭……”

我说:“那我就努力做好目前的职场……努力做一个好的企业管理者……”

秋桐说:“看了这个招聘简章,有没有一点动心?”

我说:“有,但是很小,和我目前做的事情比起来,这点动心微不足道……”

秋桐说:“你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我说:“你说呢?”

秋桐说:“我说……不是!”

“那你还这么说?”我说。

“我想刺激你一下……”

“有必要吗?”

秋桐笑起来:“有没有必要我都想试探试探你……”

“试探我?为什么要试探我?”我说。

“因为……有时候,我自以为能看透你,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发觉我根本就看不透你……对我来说,你有太多的迷……”秋桐说。

我看着秋桐,缓缓道:“秋桐……或许你说的是有道理……或许,我在你眼里,确实有很多迷…….或许,这些迷会慢慢在你面前全部解开…….”

“或许,有些谜团,不用你自己解,我就能感觉出来!”秋桐说。

我的心一颤,笑了下:“你很聪明……”

“在你面前,我不敢说自己聪明……表面看起来,你很愚钝,但是,实际上,我分明感觉到,你实在比我要聪明的多……”秋桐说。

“你对我感到很好奇?”我说。

“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困惑……”秋桐说。

我点燃一颗烟,慢慢吸了两口,说:“秋桐,或许,总有一天,你的这些好奇和困惑都会消失的……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

“我对你的好奇和困惑与你简单抑或复杂无关…….”秋桐说:“你说的那一天,会很遥远吗?”

“或许,很快,或许,很遥远……或许,没有这么一天!”我说着,心里一阵苦涩。

“我不明白你的话!”秋桐说。

“你明白的,你会明白的,你一定要明白……秋桐,不要逼我,有些事,很多事,该让你知道,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不要逼问我……好不好?”我艰难地说着。

秋桐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点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冬日里萧条的天空,默默地抽烟。

“易克——”秋桐在我身后轻声说。

“嗯……”

“到目前为止,我仍旧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有怎么样经历的人,或者说,在某些方面,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你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你是一个心理历程很坎坷和复杂的人……你是一个心里很苦很累很忧郁的人…….”秋桐说。

我没有做声,站在那里背对秋桐继续抽烟。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经历有故事的人,只是这故事这经历有简单有复杂,有酸有甜有苦有辣……”秋桐继续说:“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在何种环境和条件下,只要能守得一片清净,就会收获一份安宁。人生充满了起承转合,能够在沉下去的时候,安守一份内心的宁静,独享一份寂寞的清幽,那么在崛起的时候,方能真正地体味人生的真意。人要保持清净心,就必须让自己的心念纯净,不为名利所缚,不为得失所扰,在挫折面前勇往直前,在诱惑面前不为所动,心无所系,随遇而安……”

我的心一动,继续站在那里,琢磨着秋桐的话。

半天,没有秋桐的动静,我回身一看,秋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呼了一口气,琢磨着秋桐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

分明感觉到,秋桐已经对我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这让我心里有些惊惧,还有些烦忧。

分明感觉到,秋桐如此聪慧的一个女子,她要想摸清我的底细,目前的情况来说,并不难,她完全可以去找海峰或者海珠或者冬儿询问,但是,她似乎并没有这么做,她从来不是一个到处打听别人情况的人,她似乎对我很尊重,在等我自己向她坦白,她似乎很有耐心。

分明感觉到,秋桐外表虽然看起来很柔弱很脆弱很无力很随波逐流,但是,她的内心实则无比坚定坚强,她其实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自己思想的人,她对事物的观察实则十分敏锐和犀利,只是她不会说出来。

目前看来,她对我的怀疑只是我的身份,而对于现实里的易克和虚拟中的亦客,她似乎并没有产生很大的怀疑,她或许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她无法想象易克和亦客会是一个人,虽然她常常在现实和虚幻中自觉不自觉将此二人模模糊糊地重合着,虽然她将对空气里亦客的情感不由自主转嫁到现实里的易克身上……

我自以为是而又不无道理地分析着,心里感到很乱……

我知道,或许,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我会体无全肤地站在秋桐面前,将我的全部面具都扯去,等待她对我的无情严厉判决……但是,终归这只是或许,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真的到来,也不知道何时会到来……

继续随意翻阅报纸,看完日报看晚报。

又看到了夏雨在晚报上刊登的寻人启事,找救他爹老黎的恩人的启事。

看来,夏雨夏季兄妹俩够执着的,不找到那个恩人是不会罢休的。

想到那天和老黎的对话,想到夏季一直看我的狐疑困惑眼神,想到老黎的经历和夏雨的身世,我的心里又起起落落起来……

正想着,内线电话响了,一接,是曹丽打来的。

“易克……自己在办公室?”曹丽腻腻的声音。

“嗯……”

“我也自己在办公室……”曹丽笑嘻嘻地说:“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忙里忙外,不可开交,冷落了小宝贝……没生我气吧?”

“有什么事,说——”我说。

“哎——别这样啊,讲话怎么硬邦邦的,听起来好冰冷哦……”曹丽说:“咱俩可是好久没有一起谈心了……我虽然忙,心里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呢,白天想,晚上更想……哎——你个没良心的死鬼,我不找你,你从来想不到找我……人家晚上下面一想到你就好痒呢……”

“曹主任,这是办公电话,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我说。

“别,别挂,我有事找你呢……”曹丽忙说。

“说——”

“是这样的……那天和我在经营办公区吵架的那个小妮子,到底是什么人?”曹丽说。

我知道曹丽指的是夏雨。

“怎么了?她是我们的客户啊!”我说。

“我知道是客户,她是什么单位的客户?”曹丽说。

“怎么想起问这个?这个和你有关吗?”我说。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小妮子不过是个小卒子,可是,后来我越琢磨越觉得这妮子有点来头……那天我看到她开了一辆宝马在我们经营办公区门口,又一天,我看到她开着一辆法拉利跑车才大街上狂奔……看来,她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啊……”曹丽说。

我想了想,说:“你真想知道?”

“嗯……当然想!”

“那我告诉你,她是三水集团的副总裁……”我说。

“啊——她……她是三水集团的副总裁?!!!”曹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震惊:“三水集团说家族企业,老板姓夏……她……她姓什么?”

“她叫夏雨……这回你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啊——她是三水集团夏老板的家人!??”我想曹丽此刻一定嘴巴都合不拢了。

“是的!她是三水集团夏老板的亲妹妹!”我说。

“这……这……她……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曹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竟然那天要打她……”

“你这叫有眼不识泰山,是不是?”我说。

“额……有眼……不识泰山……你干嘛不早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曹丽责问我。

“人家做事很低调,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别人说……”我说:“她是我们的客户,客户的要求,我们能不遵守吗?”

“那……那我岂不是得罪她了…….那……我该怎么办?”曹丽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本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不用怎么办,少惹事就是!”我说。

“哎——易克,以后,有机会,你见到那个夏雨,你在她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啊……以后,机会成熟了,我专门请她吃顿饭,解释下那天的事情,道个歉……”

“我看没这必要,那事估计她早就忘记了,你解释什么?自己找难看?”我说。

“可是……可是……我……”曹丽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没事的,人家是不会记仇的……你以为她真的会把你放在眼里啊……别自寻烦恼了,忘记这事就是了……”我说完挂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我的手机响了,是夏季打来的。

“夏老兄,你好!”我说。

“老弟你好!”夏季沉稳的声音。

“老兄有事吗?”我说。

“呵呵……有点小事,不知老弟现在方便不,方便的话,想麻烦老弟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知夏季是何事,要我过去。

我说:“好,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我开车直接去三水集团。

进了集团总部大楼,刚要上楼,突然遇到了夏雨,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哎——二爷,二爷!”夏雨一见我,兴高采烈地蹦起来,拉着我的胳膊晃动着:“二爷,你是来看望二奶的吧……嘻嘻……我这会儿没事,正想初秋玩呢,正好你来了,你来怎么也不和我事先打个电话啊,万一找不到我怎么办啊,多可惜啊……你来了,我就不出去了,走,到我办公室玩去……”

我看看周围进进出出的人,轻轻将胳膊脱开夏雨的手,说:“你该到哪里玩就去哪里吧,我不是来找你的,你哥找我来有事……”

“我哥找你……”夏雨看着我,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事?”

“不知道……”我说。

“哦……我哥是不是为咱俩的事找你的?他这几天对我的态度刚刚有些好转,是不是他要找你谈谈我呢?”夏雨的眼神突然又兴奋起来,又伸手拉我的胳膊:“走,走,去夏老板办公室,我和你一起去,我不出去玩了……我要陪着二爷面见夏老板……”

不由分说,夏雨喜滋滋地拉着我就往楼上走,周围经过的人不时侧目看着我们,我不好和夏雨多拉扯,只得由着她,和她一起去了夏季办公室。

看夏雨不出去玩了,身后的两个保镖松了口气,互相对视笑了下,然后也离开了。

进了夏季办公室,夏季看到我刚笑了下,接着看到了身后的夏雨,脸一拉:“你怎么来了?”

“我……我刚要出去,正好遇到易克,于是,我就专门陪同他到夏老板办公室来了……”夏雨小心翼翼地说,边冲夏季做了个鬼脸,又冲我咧咧嘴。

“这两天刚对你好点你就又要放肆,是不是?”夏季说。

“木有啊,我哪里敢啦……”夏雨撒娇似的看着夏季:“夏老板,不要对自己的妹妹这么样子好不好啊?来点温情啊,来点人性化管理啊……好不好呶……”

夏季有些忍俊不住,却又继续板着脸:“现在易总已经来了,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啊……没我的事了?和我没关系?”夏雨嘴巴半张:“易总是我分管的客户,他来了,我怎么能不在身边呢,我不出去!”

“你不听话?”夏季看着夏雨。

“我不听话!”夏雨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副坚决不听话的架势。

夏季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皮,接着对夏雨说:“站起来——”

“站起来你就让我出去,我就不——”夏雨嘴巴嘟着。

“我让你站起来给易总倒水……”夏季叹了口气。

“吖——好啊,好的,好……”夏雨噌就蹦起来,乐颠颠地去给我倒水。

夏季离开办公桌,请我坐下,然后他坐在我对过,夏雨喜滋滋地给我端了一杯水,然后看着夏季:“老板,你要不要喝水?”

“我不用……”夏季看着夏雨:“既然你不想出去,那你就坐下吧,正好今天我找易总的事,也和你有些关联……”

“得令——”夏雨喜出望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看着夏季:“夏老兄,快说,找我们俩来有什么事?”

夏季说:“不要混淆,我是请易总来,你是列席……老老实实听着,不许乱说话,不然,我……”

“好,好,我怕了你还不成吗,我不说话了!”夏雨老老实实闭了嘴,却还是面带喜色地看着我和夏季。

这时,我看着夏季:“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夏季说:“最近我们集团要开全球客户年会,地点选在阿联酋的迪拜……”

三水集团确实够牛逼的,开个年会要到迪拜,我以前开客户联谊会最多也就是在东海深处的嵊泗列岛度假村搞过,别说没出过国,连浙江都没出过。

我看着夏季点了点头:“嗯……”

“此次参加年会的客户来自全球30多个国家,国外客户大约有300人,同时国内客户和经销商以及各区域经理也有接近800人……”夏季继续说。

“哦……”我又点点头,一时没有摸透夏季说这话的意思。

“这次联谊会操作方式是想搞成会议旅游模式,主要以吃喝玩乐为主题,安排了不少旅游景点,在游玩中密切和客户的友谊……迪拜那边负责全盘的接待安排……”夏季说:“根据我们集团和春天旅游公司达成的合作协议,参加此次活动的国内人员,他们的吃住游玩以及行程,全部交给春天旅游公司承办……”

我这时明白了夏季的意思,800人的迪拜行,这无疑又是一笔大业务。

“嗯……可以的!”我说。

“可是……”夏季面有难色地看着我,苦笑了下。

“怎么了?”我说。

“此事本来是属于夏雨分管的,可是,考虑到前些日子夏雨倒腾的事情,我怕夏雨和海珠不好接洽,于是我就亲自安排这事,我昨天给海珠打了电话,说了下这个业务的事情……没想到海珠婉言谢绝了……”

“哦……”我愣了下,看着夏季。

“这样全球性的客户年会,我们是很慎重的,我们和春天旅游有过十分愉快的合作,对春天旅游公司的服务十分满意,所以,我们不想再去找其他旅游公司操作这事……再说,我们还是签约的合作伙伴,根据协议,我们也必须要首选春天旅游……”夏季说:“可是,海珠好像不大乐意接这个单子……这就有些麻烦了,年会很快就要开,时间很紧,我们也来不及另外找其他家的合作伙伴……所以,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做海珠的工作……”

原来夏季找我来的目的是这个。

夏雨嘴巴半张,满脸失望的神色:“原来是这事啊……”

夏季瞪了夏雨一眼:“你以为呢?都是你惹的祸,不然,哪里会这样……”

夏雨冲夏季吐了吐舌头,不言语了。

我沉思了片刻,摸出手机拨打海珠的电话。

打了好几遍,不接。

我苦笑了下。

夏雨摸出她的手机递给我:“你的不接,用我的吧……”

用她的,我是没事找事,自己找死!

我没理会夏雨,冲夏季一伸手:“用你的……”

夏季摸出手机递给我,夏雨撇了撇嘴,将手机又装了回去。

我用夏季的手机拨通了海珠的电话。

“阿珠,是我……”我说。

“你…….”电话里传来海珠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

我的心有些发颤。

“我现在在三水集团夏老板的办公室,我的电话你不接,我用的是夏老板的电话……”我说着,看了一眼夏季。

夏季这时站起来,冲夏雨一招手:“小雨,跟哥到阳台去晒晒太阳……帮哥揉揉肩膀……”

夏雨刚摇摇头还没说话,夏雨冲她一瞪眼,夏雨忙乖乖站了起来,跟随夏季去了阳台。

我知道夏季是叫着夏雨一起回避的。

“你……有什么事吗?”海珠轻声说。

“阿珠,是这样的,刚才夏季和我说了他们集团要到迪拜开年会的事情,国内的客户,想给我们的旅游公司做……”我说。

“夏老板和我说过这事了,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不想接这个单子……”海珠说。

“为什么?这可是一笔大业务……”我说。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接……”海珠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阿珠……你是不是认为夏季是在用给你做单子来补偿自己对你的歉疚?接着这笔业务在送人情?”我说。

海珠没吱声。

我继续说:“不要这么想……夏季没这意思……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工作归工作,生意归生意,和个人的恩怨没有丝毫的牵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我们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信誉,想诚信,我们和三水集团既然已经是签约的合作伙伴,那么,我们就要履行好我们的义务,这既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职责,还有,这也是我们旅游公司发展的需要,这是一笔大单子,能赚不少钱……另外,在星海的旅游公司里,三水集团最看重最信任的就是我们家,现在他们的年会在即,日程很紧了,这个时候,让他们去另外物色其他的旅游公司,已经来不及了,如此短的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高质量的合作伙伴……我们既然是他们的签约合作伙伴,就必须要尽到自己的本分,要为客户搞好优质的服务,这既是我们对客户负责,也是我们对自己负责,更是我们长期发展的需要……”

我耐心地劝导着海珠,海珠一直不吭声,在听我说。

等我说完,海珠在电话里沉默着,我能听得到海珠轻微的呼吸声……

我耐心地等着海珠讲话。

半天,海珠终于说话了:“你说的对……对不起,我做管理太义气用事,目光太短视了……请你转告夏季,我下午就派人去他那里拿业务单……还有,请你代我向他道歉,对不起了……”

我松了口气,说:“很好……我马上会告诉他的……另外,这个季节,迪拜风光不错,你要是方便,就亲自带团去吧,出去散散心……”

海珠没有说话。

我停顿了下,接着说:“阿珠……你……你最近还好吗?”

我此时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动。

海珠还是没有说话,我似乎听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接着,海珠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我怔了半天,才放下手机。

看到我放下了手机,正在阳台上让夏雨给捶肩膀的夏季走了进来,夏雨也跟在后面。

“怎么样?”夏季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和海珠说好了,她下午就安排人来拿业务单……”我对夏季说。

夏季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坐下来,搓搓手:“好,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个单子交给春天旅游公司,我最放心……呵呵,看来老弟还是你的面子大啊……”

我勉强笑了下。

夏雨嘴巴一嘟,白了夏季一眼。

“来,喝水,抽烟……”夏季说。

我点燃一颗烟,慢慢吸起来。

“老弟最近很忙吧?”夏季说。

“是的,大征订最后一个月了,就要收尾了,各项工作都在紧锣密鼓进行中……”我说。

“嗯……到年底大家都忙啊,我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夏季点点头,接着又说:“那个……秋总,她最近也一直很忙吧?好几次想约她吃饭,她都在加班……”

我看着夏季:“夏老兄,你对秋总很感兴趣,是吧?”

夏季尴尬地笑了下,夏雨目不转睛地坐在我旁边托着腮看着我和夏季。

“呵呵……我们是客户嘛……和客户交流,约客户吃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夏季掩饰般地笑着:“另外,我觉得秋总是很有思想的人,很想和她多交流交流……”

我看着夏季,没有说话,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夏老兄,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老爸可是想着早抱孙子呢……”夏雨突然笑嘻嘻地插了一句。

夏季冲着夏雨一瞪眼:“去,你一边去,我的事你少操心!”

“那我的事你干嘛那么操心?什么都管着我?”夏雨撅起嘴巴,很不服气地说。

“你比我小,我就得管着你!”夏季说。

“你比我大,我就得关心你!”夏雨针锋相对。

“你……你这个鬼丫头,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和易总谈话!”夏季说。

“哼……谈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还要赶我走……”夏雨坐在那里不动。

夏季看着夏雨,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对了,小雨,星海晚报的那个报花广告,又快到期了吧,你现在就去,去续办继续刊登的手续……”

“哦……你不提醒我我还真忘了,是快到了……”夏雨说:“哎——好吧,我去……哥,你说,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做好事不留姓名的好人呢?”

“只要找不到,就一直刊登下去,那天那么多目击的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夏季口气坚定地说:“对了,你这次去刊登广告,把提供线索的酬金再加一倍!”

“好,我这就去……”夏雨站起来就要走。

听着兄妹俩的对话,我的心里长叹一声,终于下了决心做出了决定,说:“夏雨,你别去了……”

“怎么了?”夏雨看着我。

夏季也不解地看着我。

“坐下吧……”我对夏雨说。

夏雨坐下,看着我。

我看着夏季:“那天在茶馆你见到的我的那位一起喝茶的忘年交朋友,想必不陌生吧?”

夏季看着我,不说话。

“他是你们的父亲,是不是?”我说。

“什么?你和我爸爸认识?你和我爸爸是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夏雨惊叫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

夏季还是用沉静的眼神看着我,点点头:“是的,那是家父!”

我没有理会夏雨,看着夏季:“你们坚持不懈地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是在寻找救你父亲的那个人,是不是?”

夏季又点点头。

“是啊,我那次在你们单位遇到你不是和你说过了……”夏雨说。

我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那个广告,你们不要再去刊登了……那个人,你们不要再费尽心思去找了……”

夏季依旧没有说话,一直在沉默着,两眼紧紧地盯住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去找了?”夏雨一连声的追问。

“因为……”我看看夏雨疑问的表情,又看着表情严肃而沉默的夏季,缓缓地说:“因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啊——”耳边传来夏雨极度惊喜的声音。

夏季的面部表情突然就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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