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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易克秋桐_ > 007 惊魂绑架
 
但随即,他就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说:“老爷子,你尽管放心,只要钱到手,只要警方不参与,我绝对是会将大小姐完璧归赵的,我们江湖上混的,这道理都明白……我们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老爷子真要急了,我也知道这不是好玩的,毕竟,我还是知道老爷子的家族威力的……你们都是有钱人,钱能神通,我怎么敢和老爷子对抗玩游戏呢……老爷子能赏脸给我们兄弟一口饭吃,我们就已经很感激涕零了……”

老黎轻轻哼笑了一声,然后说:“我的话说完了!”

中年人显然明白老黎这话的意思,站起来,拿起微冲,冲老黎点了点头:“那好,那我就先走了……不过,我想提醒老爷子一句话,不要安排人跟踪我,我知道老爷子手下是有能耐不凡的保镖的,但千万不要,一旦我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一旦我觉得不安全了,那大小姐的安全我还真的不能保证……”

“这一点,你放心!”老黎说。

“那我就放心走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人来提钱的……老爷子,再见!”中年人恭恭敬敬冲老黎鞠了一躬,带着得意的笑,一副无耻的流氓嘴脸。

然后,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老黎又缓缓举起杯子喝茶。

我和夏季走出来,坐到老黎两侧,看着老黎。

“小季……刚才都听到了吗?”老黎说。

“听到了……”夏季说。

“立刻着手去安排,两天之内,筹齐两亿的现金,要旧钞……”老黎说。

“爸……真的……真的要给他们这么多钱?”夏季说。

“小季,我问你,是钱重要还是你妹妹的命重要?”老黎看着夏季。

夏季不言语了。

“去吧……”老黎缓缓说了一句。

“爸,要不,我们一方面假装答应他们的要求筹钱,一方面,我们暗中报警……”夏季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老黎眼皮一跳,看着夏季,低声喝道:“混账……我的话你没听明白?你到底是想要钱还是要你妹妹的命?”

夏季不敢做声了,站起来,接着又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上楼去了。

我知道夏季还是将这笔帐算到我头上了,心里感到十分愧疚不安。

“小克,这事你不必自责……”老黎看着我:“有些事,该来的早晚要来,即使今天小雨不去开出租,这事早晚也避免不了,只要被人盯上了,早晚都会发生的……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盯着……今天,只不过是这个机会被人利用了而已……”

老黎的话似乎在安慰我,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却仍然不能释怀。

“你……真的打算给他们这笔钱!?”我问老黎。

“如果要想保证小雨的生命安全,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老黎说:“钱没了可以再去赚,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次事件其实就是当年李嘉诚之子被绑架的翻版,李嘉诚当时怎么做的?不也是乖乖交出了十个亿给张子强?其实那张子强倒也仗义,钱到手就放人了……”

“可是……我总觉得心里很不甘……开了这个头,道上传开了,说不定以后会招致更多的恶贼蠢蠢欲动……”我说。

老黎微笑了下:“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但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小雨,其他的事情,呵呵……”

老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了起来,但我似乎从老黎的笑里又感觉出了几分隐隐的杀气。

“小克,你猜对方是什么来头?”老黎问我。

“他自己说是湖南过来的,说是犯了人命的通缉犯……而且,那手机号码,也是长沙的……”我喃喃地说。

“他如此主动说出自己的来历,你不觉得很怪异吗?而且,那手机号码,即使你在星海,想弄个新疆乌鲁木齐的也很简单啊……”老黎说。

“你的意思是……”我看着老黎。

“我感觉他是故意说出自己的来历的,说这些是有目的的……说不定就是故意想混淆转移视线,误导我们的判断……”老黎说:“这反而是欲盖弥彰了……所以,我感觉,他们一定是有一定的来头,一定是有除了勒索钱财之外的其他目的……当然,要钱也是他们的重要目的之一……”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伍德的人,或者是伍德雇佣的人干的?”我冒出一句。

老黎看了我一眼:“你有何证据?只凭你和伍德之间的恩怨,只凭我和你的关系,只凭自己的主管臆想吗?”

我一时无语,但脑子里却翻腾着伍德在李顺那里损失的一点五和亿,还有被我捣鼓出去的一千万。两个亿,足够弥补他的损失了。

“伍德现在在哪里?”老黎问我。

“带着手下去了日本!”我说。

“哦……很巧啊,这个时候他正好不在事发地,看来,你是不可以主观猜测此事和他有关的喽……”老黎说。

“这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我说。

老黎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世上的黑道万万千,星海的黑道也不止伍德一家,三水集团在星海属于树大招风,被人盯上也是情理之中,这些年打三水集团主意的黑道人士层出不穷,我领教过好几次了……不过这次是胃口最大的,也是最猖狂的,显然,对方是有恃无恐的,敢单枪匹马来会我,而且,看起来还是经验最丰富的……目前,我们不能断定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的,姑且先当做道上为财而绑架的人好了……先把夏雨救出来要紧……”

我不由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很难受。

“小克,在这事上,小季对你有误会,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他没有涉足过江湖,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很发急,一时手足无措,我会慢慢开导他的……”老黎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说:“夏季误会我倒不要紧,我现在很揪心的是夏雨的安全!”

“我理解你的心情……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的要求……毕竟,钱财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小雨是我的掌上千金,是我的命根子,我即使舍弃全部财产,也要换小雨安全归来,不然,我怎么对得住她长眠地下的妈妈……”老黎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接着就抬头看着墙上夏雨妈妈的遗像,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

看到老黎的表情,我的心里愈发难受。

“道上的规矩,一般来说,都是会拿钱放人的……我刚才把话说得也够明白了,他能领会我的话外之音的……”老黎又说。

“嗯……”我点点头。

我不能确信老黎的话是否正确,也不能确信老黎说这话的时候是否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我愿意相信这话,我希望老黎的话真的能实现。

这时,夏季下来了。

“都安排了?”老黎看着夏季。

“嗯……”夏季点点头坐下:“明天开始筹备现金……为了防止正常的经营活动受到影响,我安排从几家下属单位分别筹集的……”

“可以……两天之内能筹齐不?”老黎说。

“明天一天估计问题就不大!”夏季说。

“嗯……为了保险,还是预留一天时间作为回旋……”老黎说。

夏季默默点了点头。

“明天……你把小雨的两个随从安排一下……”老黎又说。

“怎么安排?”夏季看着老黎。

“让他们到集团保卫部去做保安吧……”老黎说。

“那等妹妹回来,再另外给她安排功夫更好的保镖?”夏季说。

老黎没有回答夏季的话,沉默地看着窗外。

不知老黎此时是怎么想的,不知他是要怎么安排回来之后的夏雨。

一会儿,老黎对夏季说:“从明天开始,你也要配备两名保镖,可以以司机和行政秘书的名义跟随你……”

“嗯……”夏季点点头。

“小季,保持镇静淡定,这么多年,黑道敲诈勒索的事,我遇到的不少了,只不过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前所未有,只不过这次是赤果果裸的绑架,只不过这次是要巨额赎金,只不过这次是你第一次经历……”老黎带着慈祥的目光看着夏季:“在中国这个社会里,民营企业想生存是很难的,不仅仅黑道有敲诈勒索,白道同样也有,甚至白道的比黑道还厉害……你担任集团一把手,今后各种风雨都会遇到的,你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有足够的面对灾难保持冷静正确决策的能力……我现在还活着,还能替你做主解决问题,如果我死了,你今后就要独立去面对,就要勇敢担当起来……小雨是女孩子,她不可能去担当这些事情,所以,你必须要坚强起来……我亦客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和小雨能健康安全成长,看到你和小克亲如兄弟共担风雨互相扶助共闯天下,如此,等到哪一天我去见你的妈妈,也对她能有个交代了……我就可以告诉你妈妈:老伴,我来陪你了,孩子们都生活地很好,我们可以快乐地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们的幸福和快乐……”

“爸……”夏季的声音颤抖着,眼圈红了。但接着他又带着戒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老黎和夏季的对话让我心里感动不已,但夏季的目光让我又不由有些不安起来……

当晚,我没有走,老黎留下了我,让我陪他在客厅喝茶。

夏季上楼去睡了,我和老黎坐在客厅里喝了一夜的茶。

这一夜,我毫无困意,老黎也没有,我们只是默默喝茶,交谈却不多。

第二天,我召集四哥还有方爱国他们四个,通报了昨晚的事情,把昨晚那中年人的模样神态以及和老黎的对话内容都告诉了他们。

听我说完,四哥沉默了半天,说:“星海道上的稍微有点规模的黑社会组织,我基本都清楚,但似乎却没有一个你描述的这样的头目……难道,真的是外地流窜过来的?还是……被本地的黑道雇佣来的?”

“目前不能确定!”我说。

“他们在星海肯定活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们在星海活动过,我想,就一定能通过某些渠道调查到他们……”四哥说。

我知道四哥有自己的某些地下关系和渠道。

“我回去安排下,看能不能打探到他们的什么蛛丝马迹……”四哥说。

“千万千万不能暴露任何痕迹,不然,会让他们以为是夏雨家人那边的,那会危及夏雨的生命安全……”我说。

“我会注意的,这一点必须得到保证,这是大前提,一定不会暴露,我会委托稳妥的人暗地查访,特别是在夏雨安全回来之前,会格外隐蔽……”四哥说:“当然,即使如此,为了不让老黎担心,我们的活动还是最好不要让老黎知道……”

四哥做事一向稳重,此话也有道理,我点点头。

“四哥,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方爱国说。

四哥看了看方爱国,沉思了下,点点头:“需要的时候,我会的……”

然后,四哥就走了。

方爱国这时对我说:“易哥,昨晚把这事向大本营汇报了……”

“怎么回复的?”我说。

“一直到现在,大本营始终没有做任何答复!”方爱国说。

“哦……”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李顺知道此事后会怎么认为,他不做任何答复又是什么意思。

我此时又隐隐对那绑匪是否真的讲信用感到担忧,万一他们拿到钱后翻脸不认人背信弃义杀了夏雨怎么办?那绑匪头目在老黎面前的信誓旦旦到底有几分的可信度?

我如此想,老黎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呢?他对那绑匪头目的话到底信了几分呢?如果没有全信,他是否又会有其他措施呢?

我在忧惧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天。

晚上,老黎又叫我过去陪他喝茶。

老黎似乎很淡定很从容,和我喝了一会儿茶,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老黎睡得很深很沉。

我拿了一条毛毯悄悄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微明,而老黎也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毛毯正盖在我身上,老黎正背着手站在夏雨妈妈的遗像前,一动不动地看着……

侧面看去,老黎看得是如此入神如此深情……

我没有动,就那么看着老黎,唯恐出动静惊扰了他。

许久,老黎缓缓转过身,看着我,微微一笑:“小克,你醒了……”

我坐起来,伸了伸懒腰,点点头。

“洗把脸,陪我一起吃早餐……”老黎说。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和老黎一起吃早餐。

老黎的早餐很简单,一碗豆汁,一个鸡蛋,一碟榨菜,一碟卤豆腐。

正吃饭,我的手机来了短信,我打开看了下,四哥来的:似乎,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通过某些渠道极为隐秘地进行暗查……

看完短信,我不由看了老黎一眼。

我怀疑是他安排人干的,他似乎也在防备绑匪拿到钱会违反承诺杀人灭口,他也做了两手准备。

和反复无常的绑匪打交道,必须要做两手准备,这是必须的。特别是不能确定这股绑匪到底是何来头来历和其真正目的的情况下。

我能想到的,老黎当然也会想到。

我手下有人,老黎手下当然也有人,虽然我没有试过身手,但我确定他身边那些保镖可不是吃醋的。此时,我只想到了老黎手下的几个保镖,没有想到其他武装力量。

我对老黎此时的认知其实还是很单纯的。

当然,我明白,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造成人质的伤害,调查只能极其隐秘进行,绝对不可以暴露任何痕迹。

但,他的人还是被四哥发觉了。

不知四哥的人有没有被他安排的人发觉。

似乎,我不想让老黎知道我在秘密行动,而老黎也不想让我知道他还有另一手安排。

当然,我们对对方的保密似乎都是善意的。

在我看老黎的时候,他也似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小克!”老黎说。

“没什么!”我胡乱应付了一声,接着就低头吃饭。

“呵呵……”老黎笑了下,似乎笑的有些玄机。

此时,我虽然怀疑老黎有另一手安排,但想不出他能走多远,想不出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觉得他似乎他在这方面似乎应该是没有多大作为的,毕竟,他只是一个生意人,一个老爷子。虽然他足智多谋,但,似乎,他极有可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紧锣密鼓加强我这边工作,我必须要做两手准备,必须要留后手,必须要确保夏雨的生命安全。当然,这一切还是要悄悄进行,甚至连老黎也不会告诉。

吃过早饭,我对老黎说:“今天就要给绑匪那两个亿了,钱很多,装运也需要人手,要不要我安排几个人来帮忙呢?”

老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哦……好,行……”

我的心里一喜。

然后,我借口上卫生间,电话通知了方爱国他们,到老黎家来,然后,我又通知了四哥,让他做好相应的准备……

9点的时候,一辆厢式货车开到了老黎家门口,停在那里,方爱国他们也到了,站在附近。

老黎和我走出门,老黎看到方爱国他们,冲我微微一笑。

一会儿,开过来三辆面包车,夏季从前面下来,工作人员打开面包车,夏季对老黎说:“爸,都拉来了……”

“装车吧……”老黎点点头。

我这时冲方爱国他们示意了一下,他们过来就奔面包车而去。

夏季看看他们,看着我和老黎:“他们是……”

“小克找来帮助搬运的……”老黎说。

夏季点了点头,然后就指挥大家把一麻袋一麻袋的钱从几辆面包车上分别卸下,集中搬运到厢式货车里。

2亿元,足足几十个麻袋。

方爱国他们四人和其他人一起来回忙碌着,在周围的人看来,并不知道他们在搬运钱,只是当做在转运货物而已。

期间,有其他车辆经过,厢式货车挡住了人家的去路,方爱国敏捷地跳进厢式货车驾驶室,把车往前开了几米。

很快搬完,几辆面包车都开走了,夏季向方爱国他们道谢,他们笑笑,然后方爱国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得手了。

然后,方爱国他们就告辞离去。

一会儿,老黎接到电话,绑匪来的,告诉老黎派一辆车去接他,到燕窝岭去接。

“我去吧……”我看着老黎。燕窝岭距离这里不远。

老黎看看我,又看看夏季,摇摇头,对夏季说:“安排你的司机去接……”

夏季点点头,然后让他的司机开着他的车去了。

然后,老黎和我还有夏季就站在车旁,周围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附近游荡,显然都是保镖。

大约30分钟后,夏季的车回来了,车上下来了那个中年人,还有一个小伙子。

中年人看也不看周围的保镖还有我和夏季,直接走到老黎跟前,笑着:“老爷子早,今天天气不错啊……老爷子心情想必也不错吧……”

夏季看着中年人,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我在旁轻轻用手碰了下夏季的胳膊,紧盯住这中年人。

老黎淡淡一笑:“我想你心情一定比我更好……你要的东西都齐了,去检查下吧……”

中年人冲那小伙子一点头,小伙接着就跳进车厢里……

“老爷子做事就是痛快,我就喜欢和老爷子这样的人打交道……”中年人说着,有意无意地又解开上衣,我又看到了他腰间捆绑的雷管,然后他接着就扣上上衣扣子,不经意瞥了我和夏季一眼。

“别忘记我们达成的协议……”老黎说。

“那当然,一定的……等我们到达安全的区域,大小姐就会安然回家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保证……”中年人拍着胸脯。

“需要多久?”老黎沉声问道。

“这个……如果顺利的话,大约需要2—3个小时吧……很快的,老爷子两天时间都能等,又何必在乎这几个小时呢,是不是?”中年人的口气虽然很温和,但毫无商量的余地。

老黎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车在市区跑没问题吧?”中年人说。

“有市区通行证……”老黎说。

“还是老爷子想的周到……”中年人夸赞了一句。

老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半天之后,那小伙子跳出车厢,冲中年人点点头,那意思是验货完毕。

中年人点点头,小伙子接着就关死车厢门,然后跳进驾驶室。

中年人对老黎说:“老爷子,多谢啦……那我就走了……您老人家就安心在家里等大小姐回来吧……你们父女很快就能团圆了……”

老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中年人接着看了看周围,然后敏捷地跳进驾驶室,小伙子接着就发动车子,徐徐往外开去……

“爸……我们……”夏季似乎有些不甘心,看着老黎。

老黎淡淡地说:“小季,你去公司忙你的事情吧,我在家等你妹妹回来……小克,你也去忙吧……”

说完,老黎径自回身进了房子。

我巴不得老黎说这句话,于是就慢悠悠离开了老黎家,往外走去。

走到马路边,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正开了一半。我回头看了看,接着敏捷地跳进车里,反手拉上车门。

开车的是四哥,车里坐着方爱国他们四个,后排座位上放着微冲和无声手枪。

这车是我安排四哥搞来的,专门为了今天用的。

方爱国正在摆弄着一台带液晶显示屏的仪器,正在慢慢调试……

这台仪器也是四哥通过地下渠道搞来的,国外最高端的探测跟踪监听仪,具有远距离监听和跟踪功能,利用无线发射装置来实现,最远监听探测距离可以达到10公里。

就在方爱国他们帮忙搬运钞票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微型跟踪器吸附在了其中一个装钞票的麻袋里,同时,借助调车的时机,方爱国在货车驾驶室里吸附了一个微型监听器。

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和屏幕上的条纹跳动,一会儿,声音安静下来,图像也稳定了。

“易哥,他们正开车走在西安路上,方向是奔滨海大道……”方爱国指着屏幕对我说:“现在距离我们是4.4公里……他们这会儿一直没有说话……”

“嗯……”我点点头:“先不要动,等会儿……”

为了防止被他们发觉,我必须要拉长和他们的距离。

四哥这时回头对我说:“根据调查,这伙人确实不是本地道上的,他们到这里大约有10多天了……平时住在中山路附近的一个酒店里……一直深居简出……”

我点点头:“查访没有被他们发觉吧?”

四哥笑了下:“怎么会……我找的人都是办事很稳妥的……”

我笑了下。

“据我的线人告诉我,还有另外的人也在暗中查访他们……”四哥说。

“嗯……”

“会不会是……”四哥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好确定,大概可能或许是,但也许也不是……”

“目前,他们关押人质的地点一直没有查访到……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信息……”四哥的表情有些担忧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拿到钱之后会不会放人……这伙人来历不明,行事风格习惯摸不透,我就怕他们是一伙不讲信用的恶徒……”

四哥的话正是我最担心的。

“严密监听他们的谈话……不放过任何一丝信息……”我说。

我现在寄希望于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得到夏雨被关押的地点消息,希望这绑匪拿到钱后会得意忘形不经意说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我知道,他们必定现在是分开的,看守夏雨的人必定是要和他们会合的。

“易哥,他们上了滨海大道,正往北直开……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是9.2公里,他们此刻的时速是60迈……”方爱国又报告。

“出发……”我说。

四哥接着就开车,直奔滨海大道方向。

“检查下武器……”我说。

大家从后座拿过武器,检查一番之后,将无声手枪都装起来,然后把微冲也放在座位上。

等我们的车上了滨海大道,方爱国又报告:“货车下了滨海大道,正在出市区,往国道上走去……目前距离8公里,对方时速70迈……”

“保持同步速度跟进……”我说。

四哥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往前开着。

在这个距离之外,对方当然是不会发现我们的。

突然,监听器里传来谈话的声音。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人跟踪我们?”

“屁,他们敢吗?就那糟老头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除非他是不要那丫头的命了……”中年人不屑的声音:“回头看看,哪里有跟踪的车?我们在市区转悠了这么半天,又在滨海大道跑了这么久,我一直就在看着后面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车辆……兄弟不要把那老头子想得太高了,他除了有钱,别的不比我们强,干这个,他更不行……”

“呵呵……大哥说的对,那老头子估计是真的吓坏了,乖乖地就把钱凑齐了,乖乖地交给我们了……”

“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来,这世道,这年头,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哈哈……两个亿啊,妈逼的,老子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唉……可惜,这钱不都是咱们的,咱们只能拿赏钱啊……想想真憋屈……”

“行了,兄弟,知足吧,没有人家的允许,我们哪里能在星海地盘上做生意,没有人家提供的线索,我们哪里能搞到这笔钱,我们的赏钱也不少啊,能拿到4000万,这也不是少数,足够我们兄弟几个逍遥快活一阵子了……”

我凝神听着,4000万,2亿减去4000万,是一亿六。

伍德在李顺手里损失了一亿五,在我手里损失了一千万,正好也是一亿六。

妈的,这么巧。

“大哥,你说……我们悄悄卷走这笔钱,远走高飞,好不好?”

“可别这么说,我靠,你吓死我了,我可不敢,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的厉害,我们还是乖乖当一回雇佣军替人家干好这笔活吧,可不能有三心二意的想法,我给你说,如果我们真那么干了,不管跑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心,一旦被他抓住,我们会死的很惨很惨,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能量的……”中年人的口气似乎有些惧怕。

“他真的就有那么厉害?”

“是的……确凿无疑!确实很厉害,手段很狠辣,比我要狠辣多了……我们必须要老老实实把这钱看好,等他回来,然后给我们发赏钱……”

“可是,他现在并不在大陆,他在日本啊……”

“他就是在月球上,我也不敢在他面前耍大刀,还是乖乖办事,不要想多了……他既然敢放手让我们干,既然敢大摇大摆去日本,就一定不担心我们会捣鼓洋动静,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会想到……好了,兄弟,不要谈这个了,一提起来我就心惊……”

我顿时明白过来,果然,这次绑架事件是伍德幕后策划的,他本人以及手下人统统没有参与,而是雇佣了外地的黑社会干的。而这帮外地的黑社会,似乎和他之前是熟悉的,不但熟悉,而且对他的狠辣手段还颇为了解。

“大哥,那个丫头怎么处理?待会儿放了?”

“放?!哈哈……”中年人突然大笑起来,听得我心惊胆战。

笑完,那中年人说:“我们这四千万可不是白拿的,我得到的命令不仅仅是要这两个亿,还要把那丫头——”

他没有说下去,似乎做了个手势。

“做了?”

“是的!钱到手后就把人做了,这是那家伙的吩咐,我们必须要执行……哈哈……可怜那老爷子,赔了钱财又损失了女儿,人财两空啊……其实,那丫头和我们倒是无冤无仇,可是,我们是拿人钱财给人办事,既然给我们四千万,那我们就要干净利索替人家把事情办好……我们只认钱,别的,统统他娘的见鬼去吧……”

“可是,我们不也是拿了那老爷子的两个亿吗?”

“这钱现在不是那老爷子的了,是那家伙的,我们拿到手的钱,是那家伙给我们的……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哦……懂了……哎——那丫头长得挺水灵的,就这么简单做了,很可惜啊……”

“怎么?你想上她?”中年人的声音有些淫邪。

“我就是想上那也得先让大哥上完啊,哈哈……”

“哎……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有好女人,大家一起玩才高兴啊……”

“要不,先不做那丫头,先带走玩几天再说?”

“这个……让你这么一说,我心还真发痒了……这可是亿万富翁家的千金小姐,玩起来一定很够味很刺激……”

我听到这里,肺都快气炸了。

“是啊,这么高贵人家的小姐,玩起来当然是很刺激的……”

“这个……我再想想……”中年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这事不能让那家伙知道,他当时下的指示是钱到手进入安全地带后,立刻做了那丫头……我们要是这么做,显然是违反了他的命令,如果他一旦知道……”

“山高皇帝远,他怎么会知道呢?就这么做了那丫头,太可惜了……大哥,兄弟们跟着你自从到了星海,起码至少有半个月没玩女人了……”

“呵呵……好了,先不谈这个……看到前面路边的仓库了没,开进去……”

接着,方爱国告诉我:“易哥,货车停住不动了!”

我看了一眼屏幕,知道货车是进了仓库。

“他们肯定是要换车,把钱转移到另一辆车上去……”四哥边开车边说了一句。

“我们现在距离仓库7.6公里!”方爱国说。

这时又听到那中年男人的声音:“伙计们,快卸货,换车后继续走……”

中年人似乎还没有下车,还在原先这辆车上。

接着又听到中年人开始说话:“老二……是我!”

他似乎在打电话。

“钱到手了,我们正在路边的一个仓库换车……这里距离你不足1000米,哈哈……”中年人得意地笑着:“换车后,我带人直接到预定地点……那个丫头……嗯……先不要做,先留一下……等我通知……也不要转移那丫头,就在那里关着,防止转移的时候出事……你那边周围都是山地树林,附近没有任何建筑物,视野开阔,十分安全,关在那里最稳妥……”

我留意着他的每一句话。

“留一下干嘛?哈哈……”中年人淫邪地笑起来:“兄弟们都舍不得就这么杀了那妞,都想先玩玩再杀掉……既然兄弟们有这个要求,我这个做老大的总不能不照顾一下吧……我可给你说啊老二,在我没去之前,不许偷偷先品尝美味……不过,我还有些犹豫,我要再权衡下,我其实是怕夜长梦多啊……我什么意思,嘿嘿,我的意思也就是说我未必一定过去,如果我不过去,随时会给你通知,那你就直接把那丫头干掉算了,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损失那么多钱啊……哈哈……好了,先这样,我要带车继续走,要先离开星海的地域,你和老三注意看好那丫头,进入安全区域后,到底是直接杀还是先玩后杀那丫头,我随时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然后,就没有了声音,显然他是下车了。

显然,随着钱到手,随着他们距离星海越来越远,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讲话也开始肆无忌惮了。

“目标又开始移动了!”方爱国说。

目标移动,但没有了任何声音。他们换了车,监听不到谈话内容了。但跟踪仪是和钱一起的,还是能看到他们移动的线路。

“加速——”我说。

四哥一踩油门,车子加速往前赶去。

“是继续跟踪还是……”方爱国看着我。

“先救人……”我果断地说。

我此时心急如焚,根据那中年人刚才的话,一旦他们离开星海的地域范围,夏雨随时都有被玷污和杀掉的危险。

“前方7.6公里处有个仓库……关押夏雨的地方距离那仓库大约1000米……”我说。

“关押地点周围是山林,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四哥边开车边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在国道右侧,一座大房子出现了。离刚才的出发点正好是7.6公里。

大房子周围还有一些平房,开着一些汽车维修之类的店铺。

这无疑就是那仓库了。

仓库大门紧闭。

四哥没有停车,直接往前开。

我们往外观察着,这里开始进入山区,前方都是连绵的群山。

四哥突然把车子往左一拐,开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往左前方看——”四哥说。

我顺着四哥说的方向看去,在距离国道大约500米的半山坡上,有一座白色的房子孤零零矗立在那里,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树林和国道之间,是一片茂密的玉米地。

回头看看那仓库,距离大约正好1000米左右。

仓库周围一千米的距离除了这座白房子,再没有其他建筑物。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咬咬牙,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车不能再往前开了,就在这里下车,下车后,我们分两组,前后包抄那房子……我带人从前面建国爱国跟着我,四哥带人从后面,新华大军跟着四哥……带好武器……”

“易哥,到时候是要活的还是死的?”方爱国问了我一句。

“格杀勿论!”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好的,明白了!”

四哥接着说:“一定要防止惊动房子里的人,要隐蔽接近,到时候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要绝对先保证人质的安全……”

“好……”大家都点头。

然后,大家拿好武器,悄悄下车,直接钻进玉米地,弯腰径直向白房子方向快速摸去……

钻出玉米地,距离白房子更近了。

我们接着匍匐在荒草丛里往前摸爬,迅速进入了小树林。

距离白房子还有30米的时候,我和四哥兵分两路,一前一后悄悄向白房子靠拢。

白房子前有个不大的院子,我掏出手枪,方爱国杜建国带着微冲,我们悄悄接近院门,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静悄悄的。

我轻轻用手推了一下,院门竟然没有关,无声地打开了。

我们缩身观察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

房子是三间,只有中间一个门,同样关着。

我捡起一块石子扔进院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里面的人都睡着了。

这时,四哥出现在房顶,向我打了几个手势。

我明白他是告诉我这房子有后窗,他们是要从后窗攻入。

我接着给四哥还了几个手势,告诉他20秒之后一起破门破窗前后攻入。

四哥点点头,接着身影就消失在房顶。

我边心里默默数着秒数,边带着方爱国杜建国无声地迅速进入院子,接近唯一的房门,隐蔽在两侧。

数到20的时候,我突然站到房门正面,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房门。

房门直接被我踹开,我们接着就迅速冲进了堂屋——

与此同时,四哥和周大军杨新华也分别从东西两个里间迅速破窗而入——

我们同时攻入了三个房间里。

可是,堂屋里没有人。

“空的——”我听到周大军在西里间说。

“没人!”四哥在东里间也说。

我愣了,快速冲到另外两个房间看了下,果然是空的,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身体不由晃了几下。

大家聚到堂屋里,杨新华继续在两个里间里勘察。

“难道我们弄错地方了?”周大军喃喃地说。

“应该不会错!”四哥边说边扫视着室内。

“难道夏雨刚刚被转移走了?”方爱国说。

“没有这么快……”四哥又说。

“难道是那绑匪头目发觉我们的监视跟踪行动了,故意诱导我们让我们中圈套的?”杜建国说。

四哥想了想,又摇摇头:“应该……也不会,一来我们做的十分隐蔽,二来根据路上他刚才的谈话内容,不像是发觉什么异常……”

“看,这里地上有血迹,似乎还有打斗过的迹象……”杨新华在东里间叫道。

我们忙进去,果然,地面上有血迹,炕上的小桌子也仰面朝天,房间里的家具摆设也都东倒西歪……

四哥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的血迹,然后放在鼻孔闻了闻,说:“这是刚刚流出的血……这里一定刚刚发生过一场打斗……”

“看,这里还有个破损的手机——”方爱国弯腰从墙角捡起一个手机。

我忙拿过来一看,诺基亚的,黑白屏的!手机似乎被摔了,机壳上有裂纹,屏幕也坏了。

我的脑袋又嗡的一声,这年头用这手机的几乎绝迹了,这是夏雨的手机,她追随我而买的。

我想开机,开不开,显然是摔坏了。

我装起手机,用眼睛在室内快速扫描,突然又发现地上还有个蓝色的发卡,忙捡起来。

这也是夏雨经常戴的发卡。

“这里……就是关押夏雨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我说。

“人呢?夏雨人呢?”方爱国说:“难道……在我们赶到之前,夏雨已经被……”

“住口——”我大喝一声,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惧。

方爱国不说话了,走到外间。

我继续在恐惧中颤抖着身体,绑匪和夏雨都见了,地上还有血,这里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夏雨现在在哪里?她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测?

我不敢往下想了,却又不得不想。

“很蹊跷,这里显然是关押夏雨的地方,而且刚才之前绑匪和夏雨都应该还在这里,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都不见了?而且,还有地上的血迹……”四哥皱眉说道:“按照刚才那绑匪头目的话,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对夏雨下手,绑匪的车这会儿应该还没驶出星海地域,也就是还没到安全地带……不到安全地带,他们不应该……”

我看着四哥。

四哥继续说:“所以,我认为,夏雨应该没有遭到毒手……”

“为什么这么说?”我看着四哥,心里升起一阵希望。

四哥没有回答我的话,缓缓地说:“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我说。

“还记得我告诉你我们在暗查绑匪的同时还有人也在暗中探访的事情吗?”四哥说。

“记得!”我点点头,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你是说……有人采取了和我们同样的办法知道了夏雨被关押的地点,然后,有人抢在我们之前把夏雨救走了?”

“是的……我怀疑有这种可能……”四哥点点头。

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如果是那样,我们刚才总那个方向来的,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难道就不会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吗?”四哥反问我。

我觉得四哥说的有道理,却又不禁问道:“那么,绑匪呢?看守夏雨的绑匪呢?他们救走夏雨,总不会把绑匪也一起带走吧?他们没有必要留活口或者带走绑匪的,完全可以把绑匪直接干掉的……”

四哥又皱皱眉头:“所以我说是怀疑有这个可能……不好确定……”

和四哥分析了半天,我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此地不宜久留……”四哥又说。

我点点头,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我们回到出发点,上了面包车。

方爱国又打开监视跟踪仪,说:“目标已经脱离了跟踪范围……”

我这时已经没有心思跟踪那两亿元了,我最担心的是夏雨的生死。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老黎打来的。

我接听。

“小克,你过来一下!”老黎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我不去,我在外有事!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上说!”我有些烦躁地回答老黎。

“小雨马上就到家了……”老黎说了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倏地愣了,握住手机直直地发呆。

“怎么了?”大家都看着我。

我突然傻傻地笑起来:“老黎说……夏雨快到家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哈哈……”大家突然都笑起来。

我笑的有些傻有些痴,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看来,应该是我们刚才估计的,一定是有人以和我们同样的方式获知了夏雨被关押的地点,但他们却以比我们快地多的速度赶到了那里,以极高的效率和手法救走了夏雨……甚至,把绑匪也一起带走了……只是不知带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四哥有些激动地说。

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夏雨获救了。

夏雨终于获救了。

我的心里终于彻底放松了,突然感到一阵虚脱。

“走,回去——”我对四哥说。

四哥开车往回走,走了一会儿,看到前方有一辆往星海方向去的出租车,四哥边开车边伸手示意出租停车,然后也停靠在路边。

“你打出租回去,我带着他们继续去搜寻那装钞车的下落……”四哥说。

我同意,于是下车,四哥接着掉头,我坐出租回到星海,直奔老黎家。

至此,我确信救走夏雨的人一定应该是老黎安排的,没想到老黎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竟然真的做了两手准备,竟然能在不动声色间安全救出夏雨。

老黎家门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见到我,都笑嘻嘻地点头。

看他们都面露喜色。

我不知道救出夏雨的人是否是他们。

“请进——大小姐已经回来了……”一个年轻人边给我开门边说。

我心里感到十分激动,几步走进客厅,看到老黎正坐在沙发上,依旧那样慢条斯理地喝茶。

客厅里只有老黎自己。

“夏雨呢?”我急急地问老黎。

“在楼上洗澡呢……”老黎说。

我坐在老黎旁边,看着老黎神态自若的神色,突然咧嘴笑起来。

“笑什么?”老黎说。

“夏雨是怎么被救出来的?”我问老黎。

“废话……不是用两亿换回来的吗?”老黎说。

“这……”我一怔。

“怎么了?”老黎看着我。

“你是说……他们收到钱后,就把夏雨放回来了?”我说。

“你说呢?不给钱能放人吗?”老黎反问我。

我突然意识到老黎似乎是不愿意让我知道真实的内情,他似乎不想告诉我他是怎么操作把夏雨救出来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黎要瞒着我,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也就没必要捅开来了,干脆也就装作不知道算了。

“看来,那劫匪还是挺讲信用的……”我说。

“嗯……”老黎嗯了一声,继续喝茶。

“夏雨没什么事吧?”我又问。

“除了受到一些惊吓,别的倒没什么事……”老黎说。

“那就好……”我说。

既然夏雨安全回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老黎告不告诉我实情都无所谓了,虽然我对他向我隐瞒感到不大开心和困惑。

其实我最困惑的还是那看守夏雨的绑匪到哪里去了。

或许,这是个一直无法解开的谜团。

还有,老黎白白损失了两个亿,着实让人痛心。

两个亿啊!

“你这大半天到哪里去了?”老黎问我。

“去单位忙了一会儿……”我说。

“哦……”老黎翻起眼皮看了看我,然后又继续喝茶。

“你说……这股绑匪,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呢?”我试探着又想老黎提起这个话题。

“你怎么想那么多……”老黎说:“现在闺女回来了,钱没了就没了,我现在倒是宁愿相信他们就是从湖南流窜过来的通缉犯,做完这票生意他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来烦扰我……”

老黎的话让我微微一怔,同时也堵住了我的嘴,我无法再往下继续和他探讨了。

似乎,老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就此打住了。

我愣愣地看着老黎,琢磨着老黎的性格,隐隐觉得按照我所了解的老黎的脾气,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不会甘心吃这个大亏,他既然能把夏雨救出来,那么,他就能将这股劫匪剿灭掉,那么,他就能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但他此时的话却又让我无法去想更多,似乎,他真的想息事宁人了。

“小克,你在想什么?”老黎看着我,微微一笑。

“在想你……”我说。

“想叫爹了?”老黎说。

“没——”我说。

“唉……那你想我什么呢?”老黎叹了口气。

“想你此时的心理活动!”我说。

“我此时还能有什么心理活动呢?我是多么简单多么淳朴的一个老头子啊!”老黎说。

“这是你自己标榜的,我可没这么说!”我说。

“那你要怎么说?”老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没话说!”我干脆地说。

“不开心?”老黎说。

“没有!”我说。

“这就对了,小雨平安回来,开心才对!你不知道啊,刚才小雨一进门,小季抱着小雨就哭,哭地我这个当爹的心里既感动又欣慰,看到如此兄妹亲情,我心里着实感到安慰……”老黎说。

我无声地笑了下,心里也有些感动。

“我希望你和小季也能是如此,如此的兄弟亲情……”老黎看着我。

我心里有些默然,但还是微笑了下:“我一直把夏季当做很好的老兄的……”

“夏季去单位上班了,晚上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希望我的话他能听进去……”老黎又说了一句。

我没有做声。老黎只说希望我和夏季有兄弟亲情,为什么不说希望我和夏雨兄妹有亲情呢?难道,他疏忽了?

正在这时,夏雨洗完澡下楼了,头发还没干。

夏雨此时的面容基本正常,只是眼里还有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神情略微有些憔悴。

夏雨穿了一件宽大的便服。

看到我,夏雨眼神一亮,接着眼圈一红,站在楼梯上呆住了。

“小雨,小克来看你了……”老黎说了一句。

我站起来,看着夏雨。

夏雨嘴巴突然一撇,眼泪突然就迸发出来,接着就下了楼梯,几步就扑到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哇哇就大哭起来……

我一时很尴尬,在老黎面前和夏雨这样子,我浑身不自在。

我尴尬地任凭夏雨抱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老黎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继续喝茶,不看我和夏雨。

好半天,夏雨才停止了哭泣,和我的身体分开。

我松了口气。

大家坐在沙发上,夏雨还不停地看着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这时,夏季也回来了,看到我在这里,点了点头,然后也坐在夏雨旁边,看着夏雨:“小雨,这会儿感觉好些了不?”

“嗯……”夏雨点点头:“好多了呢……”

“以后还胡闹不?谁让你去开那个破出租的?”夏季虎着脸,又瞪了我一眼。

“哥,你不要瞪易克,开出租是我自己的想法,和他无关!”夏雨护着我。

“和谁无关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不知道你出了事我和爸心里有多担忧,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出事爸一直就没睡个安稳觉?”夏季继续发火。

“知道……我错了……”夏雨乖乖地低下脑袋。

“还有,你知道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胡闹,我们家里整整损失了两个亿,两个亿啊,你以为我们家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知道我整天辛辛苦苦工作赚钱有多不容易?你知道不知道两个亿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夏雨继续质问夏雨。

“小季,你在说什么?”老黎不快地喝道。

夏季不说话了,但还是不肯服气地瞪眼看着夏雨。

夏雨一看有老黎撑腰,来劲了:“哥,你少冲我吹胡子瞪眼,不就是损失了两个亿吗,不就是你赚钱不容易吗?我赔你,我赔你还不行吗?我从我的股份里赔偿你好不好?大不了我不要我的股份了,都给你行不行?”

“你——”夏季一下子被夏雨的话噎住了。

“小雨,休得胡说,你哥哥没那意思……”老黎又训夏雨。

“那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吗?他不就是疼钱吗?”夏雨不服气地说。

夏季无奈地咧了咧嘴,气哼哼地瞪了我和夏雨一眼,然后就上楼去了。

老黎看着夏雨:“小雨,不许和哥哥那样说话,那样的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知道不知道,你这话会让哥哥伤心的……”

夏雨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头了,低头答应着:“知道了……以后我不说了……”

“唉……”老黎苦笑一下,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来,也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夏雨。

夏雨看着我,突然咧嘴又要哭。

我忙说:“哎——你别哭了,你再哭,我真受不了了……”

夏雨真的就不哭了,竟然接着又笑起来,笑里却又带着哭腔:“二爷……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雨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

我说:“好了,先别闹,我问你,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和我说说……”

夏雨说:“那天,我开车拉了两个客人去金石滩,结果,路上,其中一个就掏出匕首,威逼我把出租车开到岔道树林里,然后,我就被他们用破布塞住嘴巴蒙上眼睛耳朵也被塞住,手脚都被捆住,好像装进了一个麻袋里,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也不能说话,然后,他们好像给我打了一针,我就昏迷过去了……迷糊中,他们似乎还用冷水泼醒了我,然后松开我的嘴巴,拿出我的耳塞,把手机贴在我耳边,我听到电话里爸爸的声音,我刚说了一句老爸救我,接着电话就被拿走了,我嚷嚷叫渴,他们给我喝了几口水,然后我又被堵住嘴巴塞住耳朵,然后一团湿巾捂在我的鼻孔,我就又迷糊了过去,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我就醒了,结果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爸和我哥正看着我……”

“就是这样?就这么简单?”我说。

“是啊,”夏雨盘腿坐在沙发上,点点头:“我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些!我只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可是,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家才知道被人勒索了两个亿……”

“哦……”我不禁有些失望,本来以为能从夏雨这里打听到一些令我好奇困惑的事情的,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感到后怕的同时又感到庆幸,幸亏夏雨被及时救出,不然,她很可能要先遭到绑匪的玷污之后被杀掉。

“靠,你说我这次被绑架的事窝囊不窝囊,我自己稀里糊涂被绑架走了,又稀里糊涂回来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说这多不刺激啊,这以后我要是写回忆录,这一段该怎么写啊?这么重要的情节总不能一笔带过吧?”夏雨带着遗憾的口气。

我哭笑不得了。

“哎……我好累了,二爷,我困了……我睡会儿啊,你在这里看着我……”夏雨无精打采地说着,打了个哈欠,身体往沙发上一歪,竟然接着就睡着了。

夏雨实在是太累了,终于撑不住了。

我拿起毛毯盖在夏雨身上,坐在一边沉思着……

一会儿,夏季下楼了,看了我一眼,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径自就走了。

然后,老黎也下楼,坐在我身边,看看正在熟睡的夏雨,没有做声。

老黎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安排夏雨?”我问老黎。

我想起老黎把夏雨的保镖撤除不再另外安排新保镖的事。

“先让她休养几天的身体再说……”老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于是不再问,我知道老黎对夏雨如何安排应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目前,他似乎还不想太早告诉我。

他不说,我不会再问的。

又坐了一会儿,我告辞离去,回单位上班。

在单位门口见到秋桐正开车往外走,她告诉我四哥今天有事请假了。

我当然知道四哥为什么请假,但秋桐当然不会知道。

我更不会告诉她。

夏雨被绑架的事情,被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夏雨回来了,但此事似乎却并没有结束。

我不想就此罢休。

我已经知道此事是伍德在背后主谋,虽然他在日本,但他一定在遥控指挥着。他去日本的目的,应该就是想摆脱和此事的纠葛,想遮人耳目。

但我还是知道了。

既然老黎目前的态度是如此,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老黎实情。

我不甘心那两个亿就此被搞走,我要让伍德既害不成夏雨也得不到那钱。

伍德此次雇佣黑帮密谋绑架夏雨,显然是对着老黎来的,既想借此沉重打击老黎的经济实力,挽回自己在李顺和我身上的损失,又想杀人灭口借此摧毁老黎的精神支柱。

当然,说他是对着老黎来的,其实还是对着我和李顺,因为伍德显然已经觉察老黎和我的关系,他似乎意识到老黎对我的重要性。而我又是李顺手下的得力干将,他打击老黎,就等于是在打击我。

现在,夏雨被救回来了,伍德的一个目的落空了,但两个亿还没追回来,我不想让伍德得到这笔巨款。我要想方设法把这笔钱追回来还给老黎。

我和方爱国他们保持着联系,他们仍继续在往北搜索,已经出了星海地界,快到庄河了。但却一直没有搜索到目标信号。

傍晚的时候,天气变了,下起了不大不小的秋雨,秋风阵阵……

他们不打算放弃,在北部山区和海边耐心地转悠着……

搜寻不到目标,那就完蛋了。我心里不由有些没底,夺回两亿元的决心不由有些被打击的感觉。

我独自坐在海边的一个亭子里,看着夜色茫茫的大海发呆……

天色愈发黑了,雨越下越大,风雨交加,秋意渐浓。

突然,听到身后有车子停住的声音,回头一看,两辆闪着警灯但没有拉警笛的特警用车停在了马路边,接着,车上下来一个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特警,胸挎微冲,径直向我蹬蹬走来,皮靴在水泥地面上溅起水花。

我心里一紧,站起来,看着这名走近的特警。

走到我跟前,特警咔——立正,然后一个标准的敬礼。

我又是一愣。

“副总司令好——”他口齿清楚地说着,然后接着转身:“请副总司令跟我来——”

脑袋不由一震,嗡地一声,我知道是谁来了,那位电云中的不日将要抵达的重要人物来了!

凄风冷雨中,我跌跌撞撞走到后面那辆特警车前,后车门打开,里面坐着一位穿着黑色风衣戴黑色礼帽同时戴着墨镜的男子。

虽然是在夜晚,虽然他戴着一副夸张的大墨镜,虽然他的帽檐很低,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李顺,我的黑道大佬李顺。

李顺在这个初秋风雨交加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突然出现在了星海。

神秘的重要人物原来就是李顺,这结果既让我有些意外,又多少有些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是因为对李顺来说,重要人物这个头衔只有他才最配得上称呼,意外是因为我没有想到正在被通缉的李顺竟然敢如此张扬开着警车带着伪装的一批特警回到星海。

显然,这两辆车上的特警都是掸邦革命军的特战队员。不知李顺是怎么带着他们携带这些武器进入大陆又怎么样顺利到达星海的,也不知道李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两辆特警车以及这批特警服装和装备。

当然,我知道,这些都不需要来担心,李顺想要做的事,他都能实现。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雄厚经济力量,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要有钱,没有做不成的事。

我突然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在接受着冬儿的某些思维。

看到我,李顺冲我呲牙一笑,嗓子里发出嘎嘎的含混的声音,然后吐出几个字:“副总司令好——上车!”

我上车,坐在李顺旁边,立刻有人关好车门。

“总司令,现在我们去哪里?”前排有人问李顺。

“随便走,沿着滨海大道走,拉开一点距离!”李顺说。

“还需要开警灯不?”前排又问。

“开,国庆节就要到了,我们要在滨海大道进行节前例行巡逻啊……”李顺嘿嘿笑了起来。

接着车子就出发了,前面那辆先走,后面的等前面的走了大约500米,开始启动跟上。

我看着李顺那张被墨镜遮掩了几乎三分之一面孔的脸,说:“大晚上的,带着墨镜,你还能看到东西?”

“靠,这不是显得我有黑老大总司令的派头嘛,你以为我愿意戴啊……”李顺骂骂咧咧摘下墨镜。

“什么时候到的?”我问李顺。

“到哪里?是到大陆还是星海?”李顺说。

“星海!”我说。

李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到了有30分钟了……”

原来李顺一到星海就直奔我来了,他知道我在海边这里。

他怎么会知道的呢?我有些奇怪。

“那……到大陆有多久了?”我又问。

“没几天,我先去了宁州,巡视完宁州然后直接北上的……”李顺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心一跳,李顺原来还去了宁州,从宁州过来的。

从时间上推算,我刚离开宁州没两天,李顺就到了那里。

“目前,宁州的工作和形式还算是大致稳定的,开展地有条不紊,布局也比较合理,隐蔽性也不错,这说明,当初选派这几个人去宁州是正确的,选对了人,当然,也说明,我们决定在宁州开辟第二战线的方针也是正确的……”李顺感慨地说:“我们今后不能仅仅学会只在一条线上作战,我们要学会握紧多个拳头同时出手,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我们要学会主动寻找最佳战机主动出击,我们也不能仅仅满足于目前所取得的一点成绩,我们要看到更多的不足……夺取革命的最后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也值得骄傲,那是比较渺小的,更值得骄傲的还在后头……”

李顺竟然把毛老人家的语录套用出来了,摇头晃脑讲地很投入。

我哭笑不得,打算李顺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来大陆很危险?难道不知道来到星海更危险?”

谈兴正浓,突然被我打断,李顺显得有些扫兴,说:“我当然知道来大陆很危险,我当然知道来星海更危险,但是,我必须要来,即使再危险,我还是必须要亲自来……我的使命我的责任我的道义我的良心都促使我必须要来……虽然危险,但敌人也未必就一直不打瞌睡,敌人未必就一定会知道我的动向,此次我的出动,是秦参谋长亲自安排的,高度保密,知晓范围极其小,而且,我带的这批护卫,都是参谋长亲自挑选的特战队员,真有事,打起来,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所以,关于我此次之行的安全问题,你就不要担心了……当然,也不要问太多这方面的问题……”

“前几天发的那个电报……什么意思?”我说。

“哈哈……那是老秦的一个迷惑之计,不光你这里,我们百分之九十的派出的机构都接到了这样一封同样内容的电报,不管是在大陆的还是在泰国的缅甸的菲律宾的……”李顺笑起来。

“没有接到电报的是哪里?”我说。

“比如……我们派驻日本的分部就没有接到……”李顺说。

李顺不说我竟然还不知道他现在竟然在如此多的国家和地区派驻了分支机构,竟然还打入了日本。

为什么派驻日本的分部没有接到电报呢?我想起正在日本的伍德一行。

难道,李顺和老秦此行为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迷惑误导敌人的?还是让敌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法辨认?

我脑子里有些迷糊,一时想不清晰。

“老秦……他来了吗?”我问李顺。

“怎么,你想参谋长了?”李顺看着我,狡黠的目光转动着。

“随口问问!”我说。

“他在大本营主持工作,我没让他来!”李顺说。

“哦……”我点点头:“此次你来星海,主要任务……或者说主要目的是什么?”

李顺沉吟了下:“本来呢,主要目的有两个,但是现在呢,有三个……”

我看着李顺,琢磨着他的话,我感觉他新增加的这个目的应该是和夏雨被绑架的事情有关。

果然,李顺接着说:“现在开始处理第一个事情,夏雨那死丫头被绑架的事,查清了没有,目前到什么程度了?”

我于是把最近两天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了李顺,李顺听完,长出了一口气:“我靠,夏雨没事回家了……那就好,人没死就好,我这一路上他妈的还很担心她被人先奸后杀呢……没先到她毫发无损就回来了,只是受了点惊吓,那没事,这丫头心理素质好,那点惊吓对她来说根本就构不成心理伤害……”

李顺这话说的倒是真事,这次的惊吓夏雨还真没有在心理上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是……那绑匪……湖南来的……长沙的手机号……犯过人命的通缉犯……”李顺继续说:“这是那绑匪头目自己说的吧……你觉得可信不?”

“只能是半信半疑!”我说。

“你把那绑匪头目得到钱后在路上和同伙的对话在和我说一遍……”李顺说。

我于是把监听到的那绑匪头目和开车小伙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给李顺。

李顺听完,脸色看起来十分阴沉,牙根咬地紧紧地,扭头看着风雨交加的黑兮兮的车外……

“敲山震虎……这不是对着夏雨来的,也不是对着老黎来的,这是对着我和你来的……特别,这是对着我来的……”李顺低低地说着,声音听起来很冷:“在连续折腾你几次未遂之后,接着就把目标转移到了老黎哪里,他显然知道老黎对你的重要性,显然知道老黎和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显然知道侧击老黎对打击你我的重要意义,显然知道老黎的死穴在哪里……既要老黎的钱,又要老黎闺女的命,他这不是仅仅要动摇老黎的物质基础,把从我们那里失去的从老黎这里找回来,而是要从精神上摧垮摧毁老黎啊……行,够狠的……”

李顺的口气愈发阴冷,握紧了拳头,狠狠打在自己腿上。

“这事,我们不能不管……从现在开始,今后,老黎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李顺继续说:“我此次提前到星海,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本来计划是半个月后动身的,就因为出了夏雨这事……”

原来如此。

“夏雨人回来了还不行,还要把那两个亿追回来,要分文不少地还给老黎……”李顺果断地说。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嘿嘿……等我把那两个亿都追回来的时候,等这笔巨款亲自送到老黎家门口的时候,老黎这老爷子一定会对我格外刮目相看的,哈哈……”李顺得意地笑起来,带着美好的憧憬。

“现在首要的是要找到这笔钱到了哪里……”我皱皱眉头:“四哥和方爱国他们正在北部山区沿海到处搜寻信号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嗯……这倒是……得先找到钱的位置……”李顺点点头:“给方爱国打电话,我要亲自和他通话,这几个人,怎么搞的嘛……”

我摸出手机,还没有拨号,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方爱国来电了。

我大喜,李顺也眼睛一亮,说:“快接,用免提……”

我于是用免提接电话。

“易哥……”方爱国刚说话,立刻就被李顺打断了。

“住口——怎么称呼的,工作中要称呼职务,不得称兄道弟……”李顺装模作样地训斥道。

“啊——”方爱国在电话里的声音吃了一惊,接着惊喜地叫起来:“总司令……总司令……你来了……你和易……哦,不,你也副总司令在一起啊……”

“嘿嘿……你小子听力还不错,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来……”李顺哈哈笑起来:“方爱国同志,我现在命令你向副总司令汇报工作,开始——”

“是,总司令!”方爱国顿了顿,然后说:“副总司令,我们……终于搜寻到信号了……刚刚搜到……”

“你们现在在哪里,信号的具体方位在哪里?”我沉声说。

李顺接着从前排要了一张本省地图,在我和他之间摊开,打开手电。

“我们现在位于庄河市李家洼镇驻地,信号在李家洼镇驻地东边8.2公里处不动了,那里靠近海边,是一个叫做张营子的渔村……”方爱国说。

“好,很好……”李顺边看地图边接过话:“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只要紧紧跟踪住信号就行,信号不动,你们就先在李家洼那里等着,如果信号移动,你们就紧紧跟住,保持一定的距离,千万不要太近……我和副总司令这就带人马过去驰援你们……”

“好的,我们会随时和首长保持联络……我们的车在镇政府东边1000米的省道路边……”方爱国说。

我靠,还首长,方爱国真幽默。

然后,李顺对前排说:“告诉前面的车,不搞节前巡视了,打开卫星导航,立刻奔赴庄河李家洼镇驻地……”

两辆特警巡逻车立刻掉头,在风雨中往北疾驶而去。

一会儿方爱国又来电话,汇报说信号一直没有移动。

路上,李顺对我说:“对方一定会有武装力量看守这批钱,所以,今晚要做好开火的准备……我的计划是我们抵达李家洼和方爱国他们会合之后,一起悄悄奔赴海边的那个张营子渔村,观察好周围的地形,找准他们落脚的具体地点,然后,采取包围的态势,趁刮风下雨的时机,一举消灭绑匪,夺回这两个亿,然后一鼓作气把车开回来,直接开到老黎家门口去……”

我赞同:“具体行动细节等和方爱国他们会合之后再说……”

“行……反正是今晚的事了,夜还长着呢,我们赶到李家洼也有12点了,等赶到张营子海边,大约也得一点,也就是说,动手最快也要1点,那正是夜深人静的最佳时机,海边风大浪大,又有这夜雨做掩护,我看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他们是很稳妥的……”李顺说。

我没有做声,琢磨着……

李顺又看着地图,一会儿喃喃地说:“他还真会找地方,这里三处环山,一处临海,下了省道,只有一条乡间小道能够进入,的确是很僻静的地方,把钱藏在这里,是很稳妥……看来,在他从日本回来之前,是打算一直把这笔钱藏在这里的……”

我看着地图,继续沉思着……

看了半天地图,李顺往椅背上一靠,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问我:“老黎知道这事的背后主谋不?”

我想了想,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绑匪是从湖南流窜到星海的,属于路过发财的主儿……”

李顺点点头:“嗯……老黎做生意行,但对道上的事儿就不懂了,他是想不到道上的事有多复杂的……哎,可以理解,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惊受怕……”

我点点头。

李顺突然又皱起眉头:“哎——你说,这夏雨是怎么回来的呢?是什么人救回来的呢?”

我说:“我问过夏雨,夏雨一直被捂住嘴巴眼睛塞住耳朵,什么都不知道,我也问过老黎,他说就是给了钱人家就放了人……说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可是,你不是说那绑匪准备做了夏雨,而且还要先奸后杀的吗?”李顺说。

“是的……”我说。

“那这岂不是前后矛盾?”李顺说:“到底是那绑匪临时改变了主意呢还是老黎在糊弄你呢?”

“不知道……”我说。

李顺想了想,说:“我觉得老黎是在糊弄你,绑匪轻易是不会改变决定的,绝不会轻易放了夏雨,一定是老黎在糊弄你了……可是,老黎为什么要糊弄你呢?难道他有能耐派人救出夏雨来?而且还行动迅速,抢在你们前面……”

我没有说话。

“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没有这能耐……”李顺语气肯定地说。

“我也觉得是……”我说着,只是心里没有底。

李顺看着我,眨眨眼,突然说:“操,我突然忽视了一个人……”

“谁?”我看着李顺。

“夏季啊,夏季那小子!”李顺说:“我猜……说不定老黎真的不是糊弄你,因为他根本就不知情,这事是夏季一手操作的,他怕老爷子担惊受怕,于是就瞒住老爷子出钱雇佣了什么私人高级侦探和特种保镖,采用高科技手段,打探到夏雨关押的地点,而且知道对方拿钱后也不会放人,于是一边给对方钱借以迷惑他们释放烟幕弹,一边暗中行动,抢在你们到达之前,神不知鬼不觉把夏雨救走,然后把关押夏雨的人弄死连尸体也带走了,这叫毁尸灭迹……这一招高明啊,老黎这老爷子不会想到这些的,但夏季这家伙能想出来这点子,毕竟,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计谋还是有的……”

我看着李顺滔滔不绝地谈着自己的见解,不由被他的一番高见搞晕了……

本来我就迷糊着这事,现在李顺这么一搅合,我更迷糊了。

我现在知道李顺来星海的一个目的是要处理好夏雨被绑架的事,但其余的两个任务是什么,他没有告诉我,我几次想问,又压下了这个念头。

夏雨被绑架是突然发生的,也就是说这本来是不在李顺回来的任务之内,也就是说即使不发生夏雨的事情,李顺也是要回来的,只是因为这事提前了而已。换句话说,带目前为止,李顺还没有来得及就处理他原计划回来的正事。

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听着风雨交加的拍打声,我沉思着……

两辆车沿着海边公路一直往北疾驶,雨夜里,车辆不多。

车里暂时沉默了,李顺看着窗外不语。

12点差10分,我们抵达李家洼镇驻地,在镇政府东边1000米处的省道边和四哥方爱国他们会合。

方爱国他们看到李顺格外激动,齐刷刷站在路边向李顺致敬行礼。

李顺大手一挥:“日——好了,别捣鼓这些洋动静,抓紧办正事要紧!”

然后,李顺正儿八经地和四哥打招呼。

李顺在四哥面前一直显得颇为板正和尊重。

此次跟随李顺来的特战队员和方爱国他们都是战友,此次见面,大家都很高兴,在黑夜里小声激动地打着招呼。

然后,李顺和我到了四哥的面包车上,方爱国对着监视跟踪仪指点了半天。

看了半天,李顺和我下车,集合人员。李顺安排方爱国带着监视仪到他和我坐的那辆特警作战车上,然后,李顺的车子带路,大家都开车跟在后面,三辆车在深夜里悄无声息向海边的张营子渔村靠近……

在省道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道路越来越弯曲,都是盘山公路,周围都是黑黝黝的大山。

虽然方爱国探测到的直线距离不远,但走起来可真费劲,绕来绕去的。

又走了半天,在一个下坡道上,一直紧盯住监视跟踪仪屏幕的方爱国汇报说:“前方的一个土路……往右拐……”

车子停住,果然看到前方有一条往右拐的土路,虽然是土路,但不是很窄,而且比较平坦。

方爱国说:“上了这条土路,往山里一直走,直线距离4公里左右就是海边,就是张营子……但是只是直线距离,真正走起来,未必就那么远……”

李顺点点头,看看我:“我看,在这个位置留几个人,作为策应……同时也起个警戒和围堵的作用,万一待会儿有漏网之鱼,这里还有一道堵截线……万一如果有外人进入,这里还可以提前给我们通报……”

我同意:“让四哥带着周大军杨新华和杜建国在这里吧!”

“行,你和四哥说下吧!”李顺说。

我于是给四哥说了下,四哥表示同意。

于是,四哥的面包车留下,我和李顺带着两辆特警作战车拐上了土路,直接往深山里插去……

因为下雨,山里很泥泞,幸亏车子是四轮驱动的,要是四哥的面包车跟进来,还说不定真要有麻烦。

“哎……这路况……待会儿拉钱的货车要开出来,还是很麻烦啊……万一陷进泥坑的话,不行就弄个绳索,前面用我们的特警车拉……”李顺有些忧虑地说。

这一步还没走,李顺都在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他可真是个操心的人。

在山里绕来绕去,半天,前方出现了几点灯火,隐约还听到了大海的涛声。

“张营子到了……”方爱国说。

停车,熄灯,在一个高处的四岔路口,大家悄然下车。

我和李顺站在车旁。放眼望去,这是夹在山坳里的一个小渔村,此时,雨夜里的小渔村,很静,只有零星的几点渔火在闪动,劳累了一天的渔民都入睡了。

“距离信号还有多远?信号藏在哪所房子里?”李顺问道。

方爱国看了半天,说:“信号……不在村子里,在……在这个方向……”

方爱国往左前方一指:“在这里往前大约400米……”

大家看去,前方是黑黝黝的大山,而同时脚下也有一条平坦的土路通往那个方向。

“难道……这里有山洞,这帮龟孙子是藏在山洞里?”李顺沉吟着。

“前方400米处,就是海边……”方爱国又说。

“侦查员——”李顺说。

“到——”一名特战队员站在李顺面前。

“去前方侦察一下……”李顺说。

“是——”

“注意,千万不要惊动对方……”李顺说。

“是——”

“去吧……”

侦察员出发后,李顺对大家说:“穿上雨衣,枪上消音器,带好匕首……”

大家纷纷按照李顺的命令穿上军用雨衣,把各自的武器安上消音器,整理好自己的装备。

然后,大家静静地站立在雨里,等候李顺的指令。

很快,侦查员回来了:“报告总司令,前方400米有一个山洞,山洞侧面是临海的悬崖峭壁,这条土路转过两个急弯,就可以直达山洞口,山洞洞口有两扇大门紧紧关闭,大门上还有个小门,门缝里有灯光……门口外面没有人看守,但门里面就不知道了……我担心惊动里面的人,没有靠近去看,就回来了……”

李顺点点头,看了看我,我也点点头,然后看着方爱国。

方爱国琢磨了半天,说:“信号此时就在山洞洞口方向……”

“那就是说,运钞车就应该在山洞里,甚至就停在洞口……”李顺说。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李顺和我。

李顺看着大家说:“现在开始下达作战命令……同志们,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洞里,有一股无恶不作的劫匪,他们绑架民女,勒索钱财,为害一方,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要消灭这股劫匪,为民除害,除暴安良,匡扶正义,把他们手里勒索的钱财抢回来……我命令,第一组负责爆破,用塑胶炸药炸开山洞门,然后,第二第三组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第二组负责控制人,第三组负责控制车……对于人,第二组注意,给我活捉一个戴眼镜的白净脸的中年男子,其他的,给我往死里扫,一律不留活口……关于车,第三组注意,在第二组行动的同时,就立刻要发动车子往外开,开动的时候,要注意先打开检查下车厢,看里面有没有钱,有没有躲藏的匪徒,有人的话离开打死,格杀勿论……同时,第一组完成爆破任务之后,要协同第三组行动,保护运钞车顺利开出,然后,继续协同第二组打扫战场,把死尸统统从悬崖上扔进大海,把那个头目给我活捉后带走……为了确保任务的万无一失,我们要加强领导,我亲自带领第二组行动,副总司令带领第三组同时跟进……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发出整齐而低沉的声音。

“出发——”李顺一挥手。

此时,已经是午夜凌晨一点,大地在沉睡,渔村在沉睡,大海也似乎在沉睡,只有我们一群人像幽灵一般在黑暗里的雨夜里游动……

很快接近洞口,洞口有微弱的光线泻出,果然洞外没有人看守,十分安静,似乎里面的人也睡着了。

海浪拍打岩石的轰鸣声传来,这里离大海很紧,洞口不远就是悬崖,悬崖下就是大海。

大家趴在洞口外面的隐蔽处待命,李顺轻声对我说:“妈逼的,他们看来对这里很放心,以为没人能找到这里……门口都不安排个岗哨……”

我皱眉看着洞口,没有说话。

李顺一挥手:“第一小组,上——”

几个黑影匍匐在地上往洞口快速移动……

然后,我和李顺带着第二第三小组分开,分别埋伏在洞口两侧的岩石后,静等第一小组炸开洞口。

片刻,随着“轰——”一声巨响,洞口腾起一阵烟雾,洞门被炸开了。

“干娘逼的,给我上——”响声过后,李顺立刻就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微冲叫喊道。

此时李顺的架势,既像电影里的英雄指挥员,又像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我在洞口另一侧也同时带人端着微冲往里冲。

硝烟里,我和李顺带领两个作战小组分别从洞口左右两侧同时快速冲进了山洞——

冲进山洞,眼前的场景令我目瞪口呆:灯火通明的山洞里竟然空空如也,除了几张床铺和歪倒在地面的几把椅子,既没有本以为的运钞车,也没有毫无防备正在熟睡的武装劫匪。

烟尘散去,我看到目瞪口呆的除了我,还有李顺和大家。

我和李顺看看山洞里面,山洞不深,顶多只有20米,一眼就能看到头。

“马拉戈壁的,车呢?钱呢?人呢?”李顺带着失望的口气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走到山洞尽头,边查看边走回来,看着李顺,摇摇头:“都不在了……”

“难道是我们找错了地方?”李顺的口气有些怀疑。

“不可能,明明信号就是在这个位置……”方爱国在一边说。

“搜——仔细搜——二组三组在洞内搜,一组在洞外周围搜——”李顺命令道。

山洞就这么点,有什么好搜的,但大家还是按照李顺的命令仔细搜起来。

我在烟尘刚刚散去的靠近洞口的位置低头慢慢查看着……

突然,我停住了,低头看着地面……

地面上有几滩血迹……

我蹲下,伸手摸了摸血迹,放在鼻孔嗅了嗅,一股新鲜的血液气味。

这时,李顺也过来了,蹲下来看了看,也伸手摸了下血迹,放在鼻孔嗅了嗅,然后看着我:“操——刚流出来不久的血……”

我点点头,正在这时,有人过来报告,说在洞内零星发现了几个弹壳……

李顺接过来弹壳,仔细看了半天,对我说:“似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枪战……”

正在这时,我看到洞口附近地面上有一个麻袋,那是装钱的麻袋。方爱国正蹲在跟前翻看……

我和李顺过去,方爱国拿起麻袋,从上面抠出一个微型的黑色的东西,喃喃对我和李顺说:“这是我们安放的跟踪监视发射装置,只有这一个麻袋被扔在这里,其他的都不见了……钱也不见了……”

李顺看了看我:“我们没找错地方,他们就是藏在这里的……可是,妈比的,他们人呢,钱呢?车呢?难道……他们发觉被跟踪了,发现了这个监视跟踪装置,单独把这麻袋扔在这里,带着车钱跑了?我们被耍了?中计了?”

我没有说话,大步走出山洞,李顺也跟了出来。

这时,在外搜索的第三小组人员过来报告,说在悬崖下的海边发现了货车。

我和李顺忙过去,走到悬崖边上,用强光手电往下照射,果然,看到一辆厢式货车半个车身埋在海水里。

“我靠,原来在这里……快,下去几个人,去那车里看看……”李顺又兴奋起来。

立刻有人拿来绳索,上面的人拉住,两个人拉住绳索攀住岩石往下出溜……

很快,下面的人上来了,报告说车厢里什么都没有。

“奶奶戈壁,车在钱不在,人也不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顺又骂骂咧咧起来。

我皱眉思索着了片刻,对李顺说:“走,先回去,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反而刚才的爆炸声会惊动附近的渔民,说不定会有暴露的危险……”

“走?这就走?就这么走了?”李顺有些心有不甘。

“留在这里同样一无所获……人不在,钱不在,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我说。

此时,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巨大的遗憾和困惑。

但此时,来不及多想,先撤离要紧。

李顺想了想,狠狠说了一声:“撤——”

大家按照先后顺序有条不紊地迅速撤离到出发点的车上,然后发动车子,径自往回走,很快和在省道路口等待的四哥他们会合。

四哥看到我们空手而归,紧锁眉头,没有做任何表示。

大家开始往回返。

坐在车上,李顺对我说:“我分析,有几种可能……”

“嗯……你说……”我看着李顺,想听听他的想法。

“第一,我们的跟踪行动被他们发觉了,他们故意把我们的视线转移到这里,然后,他们金蝉脱壳,带着钱到别处躲藏去了……我们被耍了……那个扔在地上的带微型跟踪发射装置的麻袋,就是他们用来戏弄嘲笑我们的……”李顺说。

“如你这么说,那么,山洞里的血迹和空弹壳又怎么解释?还有,运钱的货车怎么会坠崖了?”我反问李顺。

“这个……”李顺挠挠头皮:“我靠,是啊,如果是那样,那这些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他们是发生了内讧,然后把这些钱瓜分了之后逃跑了?”

“发生内讧怎么会没有尸体呢?还有,这么多钱,少数几个人瓜分的话又如何能轻易带走?”我又反问。

“这个……倒也是……那么,如此,我的第一个判断就是不正确的,那么,就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监视……”李顺说。

“我觉得是……”我说。

“如此,第二个可能就是……”李顺沉吟了一下:“那就是那个人干的,他安排另一支人悄悄趁雨夜在我们来到之前摸过来灭了这帮人,夺走了这批钱,一来这样做他可以不用给他们四千万的报酬,二来,还能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三来呢,他们没有完成杀死夏雨的任务,也算是一个惩罚……”

我知道李顺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伍德,李顺对于伍德,一直不直呼其名,虽然他现在和伍德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但他还是从不称呼其名,似乎李顺心里对伍德还是有几分心理上的忌惮和不适应。

我觉得李顺的分析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不能确定。

“他们得手后,对这批钱进行了仪器侦测,发现了跟踪仪,知道这几个人被跟踪上了,于是就把那个麻袋扔掉,也知道这货车不能用了,就把钱转移到其他运输工具上,把货车推到悬崖下……”李顺继续说:“至于被杀死的那几个人,估计是被扔进海里喂鱼了……”

我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先发现被跟踪后杀的这几个人,”李顺又说:“他们到了这山洞之后,那个人派来接应的人用仪器发现了跟踪装置,知道这批人被跟踪上了,知道他们暴露了,那个人在得到密报后于是就下令杀人灭口,把死尸和车处理完毕之后扔下这个麻袋将钱用其他运输工具转移走了……”

我觉得李顺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总之,不管是哪种可能,我们都他妈的晚了一步,这批钱没有得手,待到底还是被他们搞走了……”李顺懊丧地拍拍脑袋:“他娘的,两个亿啊,就这么白白被弄走了,唉……我来晚了……我对不住黎老爷子……”

我此时心里还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一支并非伍德手下的精干武装小分队,用和我们同样的手段得知了这批人和钱的下落,然后,抢在我们之前,以极其高效麻利的行动处置了这批人和车,趁雨夜用早已准备好的运输工具将钱运走,同时,那批劫匪要么被杀死扔进了大海,要么被打伤生擒活捉带走,而根据下去看车的人汇报下面似乎并没有发现尸体,那么生擒带走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那些人临走前,似乎知道我们会来,故意将那个麻袋扔在这里,似乎刻意是要和我们开个玩笑。

而这批人既然不是伍德的手下,那么,就应该是……

我的脑子里又冒出了老黎。

瞬间,我的脑门一震,神经不由抽搐了一下,我不敢相信老黎有这么高明的手段,我觉得这绝对是老黎干不出来的,即使他再有钱也干不出这样惊险高明的事情来。

可是,如果不是他,还能会是谁呢?

我如此分析下去,越来越觉得老黎的可能性很大,但却又骨子里不愿意相信这是老黎干的,因为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根本就不可能具备这样的素质和能耐,即使有钱也不具备。

想到夏雨被救出的的事情,想到今晚发生的的事情,我的脑子里急剧矛盾着,冲突着……

矛盾的间隙,我不知不觉有些倾向于李顺的分析,或许,真的如李顺所言,伍德派人杀了这股劫匪,杀人灭口,然后弄走了这批巨款。

一想到这批巨款真的落入了伍德手里,我又从心底里不乐意,又不禁想到自己的分析……

矛盾和冲突一环套一环,我不由感到了巨大的困惑。

不管我如何困惑,现在的事实是,两个亿的巨款连同劫匪,突然就在这个初秋的雨夜里消失了,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同时一起蒸发的还有看守夏雨的劫匪。

我此时不管怎么认为都只能是猜测,我无法搞清楚这钱到底去了哪里,到底落入了谁的手里,同时,也不知道这批劫匪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要说死了没见到尸体,要说活着却又不知去了何处。

隐隐感觉,似乎有一支看不到的大手在暗中操作着这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按部就班,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从容不迫,一切都似乎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在发展……

我不由又怀疑老黎,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夏雨被救出的事正搞得我迷迷糊糊,现在又出了这事,我更困惑了。

想来想去,最终我得出的结论是今晚的事如果不是老黎所为,那么,必定是伍德所为,而似乎,按照李顺的分析,伍德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李顺似乎压根就没有把此事往老黎和夏季身上想。

李顺的判断似乎是正确的,我似乎真的是一厢情愿想多了。虽然李顺的分析也还有一些疑点和漏洞。

李顺这时点着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对我说:“这次老黎损失巨大,不管怎么说也是和我们有关系,换句话说,是受了我们的牵连……我看,作为朋友,作为三水集团的合作伙伴,我们不能不有所表示……”

我看着李顺:“你打算怎么表示?”

李顺又吸了一口烟:“夏雨那丫头受的精神损失就不管了,那丫头受这么一回罪也不错,让她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见了我就叫我大烟枪……老黎的物质损失,我看要弥补一下……这样吧,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两个亿,老黎自己担一亿,毕竟被绑架的是他闺女,他多少得付出一点,然后呢,那一个亿我来担着,明天你就去找他,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说我准备给他打一个亿过去,算是对他损失的补偿,也算是我对他的一份心意……补偿也好,安慰也好,心意也好,抚恤也好,反正事实就是我给他一个亿人民币……只要他不嫌少,我就立马安排人给他打过去……当然,如果他要是因为觉得受了我们的牵连嫌少,那我就再给他追加五千万……”

“那要是追加了五千万他还嫌少呢?”我故意说。

“这……不会吧,那老爷子不会这么大胃口吧?”李顺说。

“那要是真的有呢?”我说。

“哪里来那么多要是……断无可能……我想,我给他一个亿他都会很吃惊很满意的,你少来这些假设了……”李顺瞪了我一眼。

我于是不说话了,但其实心里觉得老黎是不会要李顺一分钱的,老黎从来就不是爱钱的人。

但同时又想,也未必就一定是这样,老黎这次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都是因为我和李顺引起的,如果没有我和李顺,他怎么会和伍德发生纠葛,他其实是受了我和李顺的牵连,心里说不定会对我和李顺有情绪和意见,如果李顺要给他一个亿的补偿,他也未必一定不会收下。即使他不收下,夏季也会要的。

突然,我的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对了,我正好可以用这一个亿来试探下老黎,看今晚的事到底是不是他的作为。如果老黎没有损失两个亿,如果他今晚把这钱弄回去了,那么,他当然不会收李顺这笔钱的,这符合他做人的性格和品质。但如果他真的是损失了两个亿,那么,面对这笔补偿,他或许真的会收下,正如李顺所言,二一添作五,等于这笔损失一家担了一半。

当然,即使他是真的损失了两个亿,也有可能不收这钱,那就另外说了。

我决定用这笔钱来试探下老黎,来解开目前困扰我的疑团。

于是,我爽快地答应了李顺。

车子快进城的时候,在一个四岔路口,李顺通知大家停车,然后对我说:“你上四哥的车吧……我们就在这里分手……”

“你去哪里?”我说。

“不该问的不要问!”李顺不耐烦地说。

我说:“我是为你的安全担心……”

李顺神色缓和了下,看着我:“真的?你真的很关心我吗?”

不知怎么,我突然心里感到很别扭,一言不发,接着就开门下车。

“不要担心我,我会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的,我会和你再联系的……”车门关上之前,李顺又对我说,口气竟似有些温柔。

我浑身一震,突然有些发麻的感觉,点点头,然后关上车门。

然后,我上了四哥的车,李顺的车直接往右拐去,那里是郊外的山区。

我们则继续直行,直奔市区。

路上,四哥一直默不作声地开车,没有说话。

方爱国他们也都沉默着。

回到宿舍,我看了看时间,凌晨4点了。

今天是周末,不上班,可以多睡会儿。

不知为何,折腾了这么久,我却没有困意,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下着的秋雨,沉思着……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出好莱坞大片,亿万富豪之女突然被绑架,绑匪单枪匹马亲自来谈判,赎金高达两个亿,公然用货车运走,千钧一发时刻人质突然被救,懵懵懂懂之时巨款绑匪突然人间蒸发……

我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有些想不明白这其间到底是什么逻辑关系,有些理不清头绪……

正在头脑纷乱之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海珠打来的。

我忙接听:“阿珠……”

“哥……”电话里传来海珠遥远的声音。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我说。

“我……我做了个噩梦,突然吓醒了……睡不着了,吓得不行,就想到给你打电话了……”海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恐和虚弱。

“哦……做什么噩梦了?”我说。

“我梦见……我梦见自己被一帮流氓绑架了……梦见那帮流氓除了要勒索巨额赎金,还……还要对我……”海珠的声音说不下去了。

我猛地一呆,海珠怎么做了个这样的梦,这边夏雨刚出了事,那边海珠竟然就做了个这样的梦,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

“哥……我好怕……我自己一个人好怕……”海珠又说。

我来不及多想,忙安慰海珠。

安慰了半天,海珠的声音才渐渐稳定下来。

“哥……有你安慰我,这会儿我好多了……我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海珠说。

“嗯……我知道……”我只能这样回答海珠。

“电话刚振铃你就接了……你……是还没睡还是早起了?”海珠问我。

“我……没睡……失眠了……在阳台抽烟的……”我说。

“哦……失眠……是不是……因为想我失眠的呢?”海珠说。

既然海珠这么问,我还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不想吧,我于是回答:“嗯……”

“我就知道你想我的,我也想你呢……每个孤独寂寞的夜晚我都很想你,很想很想……我多么想躺在你的怀里入睡……”海珠喃喃地说:“哥,你想我吗?”

“嗯……”我回答。

“哥……快点回来吧……快点和我相聚在一起吧……我好期待着你回来的那一天……好想……”海珠的声音渐渐有些迷糊低沉,似乎,她又睡着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一会儿,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隐约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夜雨,心里笼罩起一片失落和寂寥的愁雾……

这样的雨夜里,这样的时刻,我突然想起了秋桐,想起了浮生若梦,此时,秋桐一定在睡梦里,那么,浮生若梦呢,她会在空气里和我一样无眠吗?她会在虚无缥缈的空气里注视着此刻的我吗?

我的心里一阵悸动,睁大眼睛看着无尽的苍穹,似乎,我看到浮生若梦正在虚幻的朦胧的黎明前的黑暗中冲我微笑……

若梦,为什么你一直都是在微笑?为什么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总是微笑的?我在心里默默问她。

客客,大多的时候,都是生活选择你,而不是你去选择生活,尽管如此不情愿,可是必须去面对,这就是人生。我只是站在原地,慢慢承受着,学着不诉哀伤,是的,隐忍,我会努力,我会回归最初的淡漠,再见,自以为是的青春,再见,想象中的美好……当现实赤果果裸地告诉你必须去面对的时候,除了微笑,只能微笑……

若梦,如何,我才能做回一个全新的自己?我又默语。

客客,痛过了,便坚强了;跨过了,便成熟了;傻过了,便懂得了适时的珍惜与放弃。总是在失去了什么,才能学会珍惜什么;总是在碰了壁,才能学会改变什么放弃什么;所以,总是在疼过之后,才能学会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若梦,我想为你作些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的心里突然一阵苦涩。

客客,我们有一种天生的惰性,总想着吃最少的苦,走最短的弯路,获得最大的收益。有些事情,别人可以替你做,但无法替你感受,缺少了这一段心路历程,你即使再成功,精神的田地里依然是一片荒芜。成功的快乐,收获的满足,不在奋斗的终点,而在拼搏的过程,该你走的路,要自己去走,别人无法替代,你亦然,我亦亦然……

若梦,我觉得我活的失去了自己,我没有了自己的活法,我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我现在好羡慕周围那些可以自由相爱的幸福快乐的人……

客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们没必要去羡慕别人的生活。有的人表面风光,暗地里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有的人看似生活窘迫,实际上人家可能过得潇洒快活。幸福没有标准答案,快乐也不止一条途径。收回羡慕别人的目光,反观自己的内心吧。自己喜欢的日子,就是最美的日子;自己喜欢的活法,就是最好的活法……

我痴痴地看着缥缈的空气,怀着忧郁惆怅空落的心,和浮生若梦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恍然感觉,人生如梦,暮然回首万事空。嬉笑怒骂即是生活,花开花落便是人生。人无常势,水无常形,繁华过后皆云烟。山一程,水一程,走过的都是春秋,看过的都是浮云,永恒只是看不到希望的希望……

看淡了看够了春秋,却永远看不淡看不够若梦的浮生……

不由一声深深的叹息……

天快亮时,我才入睡,一觉睡到上午11点。

起床后,我约老黎出来喝茶。

我们坐在茶馆的单间里。

“夏雨呢?”我说。

“在家狂睡……”老黎回答。

“哦……”

“这几天,不许她出门……哪里都不许去,只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老黎说。

“嗯……正好修养下精神和身体……”我点点头,看着老黎:“昨晚你休息地好不好?”

老黎说:“好啊,怎么了?”

我说:“没事,随便问问!”

老黎说:“昨晚你休息地如何呢?”

我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精神地很呢!”

老黎呵呵笑了。

我说:“这次出的事,李顺知道了……”

“哦……”老黎静静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李顺认为,此次事件,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指使,是有计划有目的的行为……”

“哦……”老黎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李顺认为,那个幕后指使人,是他的对手……”

“嗯……”老黎带着饶有兴趣地目光看着我。

我继续说:“李顺还认为,此次夏雨之所以被绑架,是因为受到了我和他的牵连,那幕后指使人名义上是拿夏雨和你来开刀,但实质上吃冲他来的……换句话说,他的意思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他和三水集团的合作关系,导致了此次夏雨的被绑架事件发生……夏雨的被绑架,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黎说:“李顺认定此事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认定那指使人是他的对手?”

“是的!”我点点头。

“确定?”老黎又问。

“根据他的调查分析,他是这么认为的……”我说。

“那么,你怎么认为?”老黎看着我。

我说:“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我认为,此事的主谋应该就是伍德,虽然他人在日本,虽然我们没有确凿的到手的证据,但是,我十分怀疑是他,我几乎就认定是他,而李顺也是这么认定的……”

“那么,你说,我该不该信呢?”老黎说。

“该信!”我说。

“哦……那好吧,那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暂且信了你,信了李顺!”老黎笑眯眯地说:“那……然后呢?”

“然后……”我一愣,似乎老黎早就料到我找他要说什么事似的,主动问我然后了。

“然后……”我顿了顿:“李顺说既然是受了他的牵连导致你损失了两个亿,那作为朋友,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老黎眼神一亮:“他要怎么表示呢?”

我紧盯住老黎的眼睛:“他说……你损失的两个亿,二一添作五,一家负担一半,他愿意拿出一个亿来作为对你的补偿……他特地让我来转告你他的意思,想知道你的态度……”

“哦……给我一个亿……一个亿……”老黎念叨着。

“是的,他希望你能接受,这样,他心里也会感到安慰和安稳……”我说。

老黎突然笑了,接着看着我,缓缓摇摇头。

“怎么?你不要?”我说。

我此时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两眼死死盯住老黎,按照我之前的分析,老黎不要这钱,很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搞回了自己的两个亿,不需要李顺来补偿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昨晚的事情,一定就是看起来貌似老实巴交的老黎暗地安排人去干的,那这两个亿就没有落入伍德手里,已经完璧归赵了。

我这样想着,心里感到安慰的同时又不由十分震惊,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黎,老黎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吗?这是我一直眼里的老黎吗?难道我要颠覆之前老黎在我心目中柔弱老爷子的形象吗?

老黎突然不笑了,表情严肃起来,看着我,又摇摇头,然后缓缓地说:“要——”

“要?”我失声叫出来。

“是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摇头?”我结结巴巴地说。

老黎又缓缓地伸出两个手指,在我眼前一晃:“儿子,因为你爹我要的是这个数——”

“啊——你……你要两个亿?!”我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这一刻,我大出意外,老黎太强大了,李顺给他一个亿竟然不能满足,竟然张口就是两个亿。

到底是见过大钱的人啊,一个亿都打不到眼里去。

我被惊呆了。

而同时,我心里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老黎要两个亿,这充分说明他没有搞回来自己的钱,他的确是损失了两个亿。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

既然他没有搞回来,那么,这钱就落到伍德手里了。

也同时说明,昨晚蒸发的劫匪和巨款和老黎是无关的。

我自以为是地分析着……

我觉得自己分析地挺有道理,挺合乎逻辑的。

老黎看着我,一咧嘴:“怎么了?难道我要两个亿不合适吗?”

我半张嘴巴看着老黎,说不出话来。

老黎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刚才你说这是李顺的意思,既然你刚才说李顺认定了所谓的幕后指使人,而且,李顺认定此人是因为我和你以及你们的关系才绑架小雨的,李顺自己也确认小雨被绑架是受了你们的牵连,或者说受了他的牵连,既然李顺想对我赔偿表示自己的心意,那么,还搞什么二一添作五呢,既然想表示心意,那就大大方方来哥痛快的好了,直接把我的损失全部不给我不就得了,这样才显出做老大的气魄,这样才显出他的诚意,这样才显出他敢于承担责任的勇气,给我一个亿算是什么意思?二一添作五是什么意思?一个亿,拿我当要饭的老头子打发啊?我还不稀罕呢……所以,既然李顺想承担责任想表示诚意想显出老大的气魄,那么,我决定成全他,一个亿没门,要给就给两个亿……”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眼看着老黎。

“开什么玩笑?我没心思拿两个亿开玩笑……”老黎一副一般正经地样子说:“当然,要是李顺心疼不舍得,那就算了,我还一分钱都不要了,但如果他要是硬想充好汉做大方人表示诚意显示自己对我的歉意和友谊,必须就得拿出两个亿,否则,这事就别谈了……”

我说:“你……你说的是真的?”

老黎说:“废话……当然是真的……”

我又说:“你……真的损失了两个亿?”

老黎伸手一拍我脑袋:“这是什么话?你不是自己都亲眼看到了,还问这个……”

我挠了挠头皮,说:“哦……你的意思是我不该问这个……”

“是的……”老黎点点头。

我观察着老黎的神色,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破绽,但老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喝茶,我什么也看不出。

我放弃了自己的努力。

想到老黎果真损失了两个亿,我不由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老黎说。

“两个亿没了,能不让人心疼吗?”我说。

“嘿嘿……这不是有人要给我补偿了吗?”老黎说。

“额……”我一时无语了,愣愣地看着老黎:“你……你真的打算要两个亿啊……”

“当然!”老黎点点头。

“可是,李顺开口说的是给你一个亿,然后,他还说,如果你嫌少,可以放宽到一亿五,但是……如果你咬死就要两个亿,就怕……就怕他会反悔,一反悔,一毛钱都得不到了……”我说。

“他愿意反悔就反悔,反正我就要两个亿,差一分钱我都不要,你就把我的原话这样告诉他,他愿意给就给,不愿意也无所谓,反正没有这两个亿,我同样也能活得很好……”老黎说。

“你……你竟然如此倔强……”我说。

“你这才知道?”老黎哈哈笑起来。

“唉……”我摇了摇头:“你说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都喜欢倔强呢?”

“可能吧,不然人家怎么经常说倔老头呢?”老黎说。

“为什么老人都容易犯倔?”我说。

“这个……其实是社会心理因素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老年人本身都有过一段漫长的社会经历,在不同的生活方式中,积累了不少积极的和消极的经验,在各种生产活动中,总结了一些成功或失败的教训,由此产生了对客观事物的主观的态度,而当这种主观态度不适应客观环境时,在旁人看来便表现为明显的固执。另外这也由于老年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相对说要比青壮年差些,所以也更容易表现为固执。”老黎回答我。

“额……”我点点头。

“还有啊,老年人在社会上和家庭中都处于受尊敬的地位,这也使老人在他们的言行不符合客观实际时,为了想维护自己的尊严,而主观地强调自己言行的一贯正确性。此外,也有老年人随着年岁的增加,由于不注意学习,影响了他们对新事物和新知识的接受;还有极个别人为了爱面子,掩盖自己的好胜心和虚荣心而固执己见,这些也都是具体的原因……比如我就是上述这两种情况……”老黎半真半假地说。

我呵呵笑起来,觉得老黎是在拿我开心,说:“你既然能认识到自己的缺陷,能直面自己的短处,那说明你还不是很倔强的……”

老黎说:“我犯倔不犯倔,要看什么时候,要看对什么事什么人,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我说:“哦……我明白了……”

老黎说:“你明白什么了?”

我说:“我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要两个亿少一分都不行了……”

老黎咧嘴一笑:“你真的明白了吗?”

我说:“嗯……真的明白了……”

老黎呵呵一笑:“我儿聪明……”

我怔怔地看着老黎,其实,我此时脑子里反而越发糊涂了,我绝不愿意相信老黎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此时的他让我无法看懂。

蓦然感觉,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老黎,其实,我似乎对他还有很多不了解看不懂看不透的地方。或许,我之前只是了解了老黎的皮毛,离真正了解他还有很远的距离。

和老黎分手后,我独自在大街上上溜达,这时接到了方爱国的电话:“易哥,你在什么位置?”

“我在青泥洼桥附近!”我说。

“好的,你在那等着,我去接你……”方爱国挂了电话。

不到20分钟,方爱国开车过来了,我直接上车:“去哪里?”

“海边,总司令在金银岛上等你……”方爱国回答。

金银岛?李顺这会儿在金银岛上?我心里不由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方爱国开车直接去了海边,我下了车,一艘摩托艇正停在岸边,杨新华在上面。

我直接上去,杨新华开着摩托艇直奔金银岛。

我好久没上金银岛了。

半小时后,摩托艇到达金银岛,我直接上岸。

岛上荒草丛生,看不到一个人。

我往四周看了下,径自往小岛深处的密林走去。

走了一会儿,我看到在一块岩石上,李顺正站在那里,穿着黑色的风衣,正面向大海的方向。

在他身边不远处,站着两个便衣小伙子。

昨晚那一帮伪装成特警的特战队员都不知去哪里了。

我直接走过去,走到李顺身后。

李顺回过身,看着我,呲牙一笑:“见到老黎了吗?”

“是的……”我点点头。

“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了吗?”李顺说。

“是的……”

“他怎么说的?”李顺说。

“他不要一个亿……要两个亿,否则,一分不要!”我接着把老黎的原话告诉了李顺。

李顺听完,神情有些意外,喃喃道:“这老爷子……胃口怎么这么大……这老爷子,怎么如此倔强……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

李顺沉思了片刻,一咬牙:“行,好,既然他如此说,既然他非要要两个亿,那我就成全他,我给他两个亿,成全他就等于成全我自己……我回头就安排人把两个亿打到他账户上……”

李顺的回答让我又不由有些意外。

“嘿嘿……我倒是要看看,这老爷子到底给我玩的哪一出……”李顺自言自语地说。

似乎,李顺并不认为老黎要两个亿是出于贪财,他似乎认为老黎是另有意图。

李顺看着我,又说:“老爷子就没说两句感谢我的话?”

“没有!”我说。

“哦……”李顺似乎有些失落,说:“算了,既然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要他感谢的……本来就是我牵连了人家,不感谢就不感谢吧啊,不要他这人情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头告诉老爷子好了……”

我点点头。

“这老爷子……不简单哪……”李顺又说。

“什么意思?”我说。

“我说这老黎不是一般的老头……我的直觉,他是个很有深度的人……”李顺说。

“不一般在哪里了?”我说。

“这个……我暂时也说不清楚……但是,早晚,我会知道的……”李顺嘿嘿一笑。

李顺的话我同样似懂非懂。

李顺接着转移话题:“我刚才在岛上转了一圈,看到那洞口了……不错嘛,封地很坚固严实……本来我还想进去看看的,但显然这次是不行了……”

“是的,老黎安排人封的!”我说。

“封了之后,老黎有没有来这里捉过螃蟹?”李顺说。

“不知道,反正没有和我一起来过!”我说。

“嗯……封了好,咱们这金银岛上,说不定还真的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呢……”李顺说。

我的心一震,没有说话。

“你说,咱们这岛上假如……我是说假如要是真的有宝贝的话,会在什么地方呢?”李顺看着我。

我指了指地面:“当然就在地下……”

“废话,当然是在地下……但会在哪个位置的地下呢?”李顺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说。

“嘿嘿……”李顺笑了下,凑近我:“你说,咱们这山洞里的地下,会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的心一跳,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不会有……”

“额……你觉得……那你说我会怎么觉得呢?”李顺看着我。

“不知道!”我说。

“哈哈……”李顺突然大笑起来,挤眉弄眼地看着我。

李顺的笑让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我认为,李顺不可能会知道山洞里那箱金砖,他没有理由会知道。

“我上午去看二子和小五了……”李顺突然说。

“哦……”我看着李顺。

“顺便,我还去看了下白老三……”李顺又说。

“你这次回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看二子和小五?”我说。

“不仅仅是……”李顺说:“夜幕降临后,我要回家,我要去看看我老爹老娘……”

“哦……可是,这是很危险的……很容易暴露……”我说。

“再危险我也要回家看爹娘……”李顺不由分说地打断我的话:“我不仅要看爹娘,还得看我闺女……”

李顺的第二个目的是要省亲,那么,第三个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由想到了正在戒毒所里戒毒的章梅。

这段时间,章梅在戒毒所戒毒很顺利,效果很好,听方爱国说,她的气色精神都好了很多。

正在寻思,李顺对我说:“当然,我也不会不重视安保工作的,我带来的人现在已经分布到我家周围了……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我说。

“你现在就回去,直接去找秋桐,直接告诉秋桐,说我爸妈很想小雪,委托你把小雪送到我爸妈家去过周末……”李顺说。

听李顺这意思,他这次回来,不打算见秋桐,不打算让秋桐知道。

我略微感到有些意外,脱口而出:“你不打算见秋总?”

李顺身体突然一颤,接着深深呼了口气:“唉……对于秋桐,我很矛盾,我是想见又怕见……见了她,我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心里很纠结啊……这次回来,我不打算让她知道,你也不要告诉她……”

似乎,李顺心里真的很纠结,我不知道他为何要纠结。

我说:“第一,我去找秋总接小雪,秋总说不定会亲自送小雪去你父母家……第二,小雪见了你,说不定回去就会告诉秋总,秋总一样能知道你回来了……”

李顺说:“第一,秋桐下午要开会,一直要开到晚上,她没空去亲自送小雪,你代劳,正好顺理成章……第二,小雪回去不会告诉秋桐见到我的事情的,我会和小雪说好的……我有办法哄她……”

李顺竟然知道秋桐下午要开会的事,不错,秋桐下午的确要参加集团党委的一个会议。

“把小雪送到我父母家之后,你就别远离了,在附近暗处搞好保卫工作……周围那些人都会听你指挥的……”李顺又说。

我点点头。

“去吧……”李顺看了看表:“我在这再呆会儿,看看秋天的大海……”

我径自离去,离岛上岸,方爱国的出租车还在那里等我,我让方爱国开车直奔秋桐家的方向。

然后,我打了秋桐的电话。

“下午要开会?”我问秋桐。

“是啊,下午3点开集团党委会……大概要开到晚上才能结束……”秋桐说。

和李顺说的竟然一模一样。

我突然有些恐惧李顺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现在在家?”我说。

“是啊,再过半小时就下楼,四哥来接我……”秋桐说。

“哦……小雪呢?”我说。

“正在看电视……”秋桐说:“怎么?”

“嗯……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大街上溜达,正好遇到了李老板的父亲,他说很想小雪了,想让小雪去他家过周末……”我说。

“哦……好啊……可是,我这就去要开会了,去送小雪的话,恐怕来不及了……不行的话,我让四哥给送过去……”秋桐说。

“算了,别折腾四哥来回跑了……我这儿会正好就在你家附近,我顺便把小雪送过去吧……”我说。

“哦……好……”秋桐说。

“我大约20多分钟后到你家小区门口……”我说。

“嗯……好,我带下雪下来……”秋桐挂了电话。

20分钟之后,我到了秋桐家小区门口,刚到,就看到秋桐正领着蹦蹦跳跳的小雪往外走。

方爱国竖起风衣领子,戴上太阳帽,戴上墨镜。我知道他是不想让秋桐认出自己。

“易叔叔——”小雪老远就冲我挥手跑过来。

这时,四哥的车也开到了小区门口,来接秋桐的。

小雪跑过来,我抱起小雪,然后把她放进车里。

秋桐也走过来,看着我说:“辛苦你了……碰巧我今天下午要开会……”

我看着秋桐,心里很发虚,我曾经发誓绝不再欺骗她,但我却又在不停地一次次违背着自己的诺言。

“小雪在爷爷奶奶家过周末,你晚上开完会还过去看她不?”我突然说了一句。

秋桐一怔,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完会,我看情况……看几点结束……”一会儿,她说。

“哦……好,很好……”我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语气说着,然后点了点头,直接打开车门上车,方爱国随即发动车子。

车子移动的片刻,我看到秋桐眼里还带着几分困惑的神情,她一定还在琢磨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不能违背李顺的命令告诉秋桐李顺回来了,但我不想继续欺骗秋桐,不想再对她隐瞒,也不想让李顺教小雪说谎话……

似乎,周围的人都在欺瞒着秋桐,这对她是不公平的。李顺回来见不见她不重要,李顺出于无法知道的原因不想见秋桐,秋桐也未必就想见李顺。但是,李顺回来见小雪的事,作为小雪的抚养人,秋桐有权力有必要知道,这是最起码的尊重。这样,我的心里也会感到一些轻松,感到些许安慰。

很快,到了老李家。

我事先给老李打了个电话,老李似乎知道我要送小雪来,电话里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口气。

到老李家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等候。

见到小雪,老李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弯腰抱起小雪。

我这时看了看周围,周围零星散布着一些散步的打球的看书的打牌的“闲人”。

我知道他们是干嘛的。

老李邀请我进去坐坐,我礼貌回绝。

然后,老李带着小雪进去,我坐车离去。

夜幕降临,我又回到老李家附近。

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开过来,开车的是杜建国。

出租车在老李家门口停住,车上下来一个穿黑风衣的高个子男子,身影敏捷地一闪,直接就进了院子。

院子的门似乎没有关,专门为他留着的。

然后,杜建国将出租车开到附近的阴影处,停在那里。

我装作散步的样子,围着老李家走了一圈,几乎每一个阴影处都有人在蹲守,同时,小区大门口也有两个暗哨,大门对过还停着一辆特警专用的战车。

我走近那辆特警车,车门立刻打开,我钻了进去。

方爱国正戴着耳机坐在车里。

“那辆特警车呢?”我问了一句。

“停在小区后门……”方爱国回答。

“哦……”

“今天的保卫措施是总司令亲自安排的……总司令父母家周围都安排了暗哨,小区前后门有战车,同时,在周围三公里内的所有路口,也都安排了我们的人值守,一有情况就马上汇报,确保总司令的安全万无一失……”方爱国继续给我汇报。

我靠,特级保卫。我放心了。

然后,我回到老李家附近,上了杜建国的出租车,杜建国递给我一副耳机,上面附带着微型话筒,是可以对讲的。

在耳机里,方爱国不断给我汇报着各个值守点的情况,一切都正常。

我看着窗帘紧闭的老李家的窗口,不知道此时老李以及老李夫人见到李顺会是怎样的心情,激动?伤心?高兴……

当然,我也不知道李顺见到父母和小雪又会有如何的表现。

想到他们一家三口金碧辉煌风光荣耀的昔日,想到他们现在的破败萧条和落魄狼狈,我不由感慨万千……

想到此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想到稀里糊涂不明就里被他们疼爱的小雪,想到辛辛苦苦把小雪当做自己女儿抚养被他们一家三口当做下人对待的秋桐,我不由心里感到了极大的不平……

不知不觉晚上8点半了,我不由自主有些打瞌睡。

突然,耳机里传来方爱国的声音:“易哥,有一辆黑色轿车开进去了,正冲总司令父母家的方向开去……”

我猛然醒来,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停在老李家门口。

“注意,有一辆黑色轿车……相关位置的人立刻往那辆轿车靠拢……”方爱国迫不及待地下命令了。

我一看那轿车的车牌号码,是秋桐的车。

我于是忙对方爱国说:“告诉大家不要乱动……都呆在原地不要动……自己人的车,车上的也是自己人……”

“副总司令命令,都不许动……自己人……”方爱国又传达命令。

片刻,穿着浅色风衣的秋桐从车上下来,然后四哥接着就开车走了。

秋桐站在门口停了片刻,然后拍了拍门。

随即,门开了,秋桐的身影闪了进去。

秋桐果真来了,不知道她是因为挂念小雪来的还是因为我白天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来的。

秋桐进了老李家,那么,她当然就会见到李顺,那么,她应该就会明白我白天那句话的意思,明白我要带小雪来老李家的真实用意。

这正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不知为何,有李顺在,我竟然对秋桐今晚在老李家过夜没有任何的担心和忧虑。

我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李顺和秋桐是订了亲的人,我为什么会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担心呢?我有些想不明白。

但我的确是这样感觉的。

我不知道此时秋桐见到李顺会是怎样的心情和感受,也不知道李顺见到突然出现的秋桐会是怎么样的意外和纠结,更不知道老李夫妇见到秋桐的到来是否会感到尴尬和难堪,毕竟,他们也是参与了欺瞒秋桐的行为的,算是李顺的同伙。

当然,我也不会知道今晚他们会谈些什么,会不会一夜无眠……

这一夜,老李家客厅的灯始终亮着……

这一夜,我和周围的特战队员高度警戒在老李家周围……

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上8点,老李家的门打开了,秋桐领着小雪走出来,小雪边走边回头摆手:“爷爷奶奶,再见……”

“小雪再见……”门内传来老李两口子的声音。

秋桐也微笑着回头摆了摆手。

似乎,虽然秋桐在微笑,但我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倦怠。

然后,秋桐领着小雪直接出了小区,打了一辆车,离去。

李顺没有露面。

李顺整整一天都没有露面。

老李夫妇也整整一天没有出家门半步。

周围的暗哨也都24小时坚守着岗位,只是我担心特警车大白天停在这里太显眼太引人注目,让他们撤离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这是一个没有星星和没有月亮的夜晚。

午夜时分,老李家的门悄无声息打开,身穿黑风衣的李顺独自出了家门,在门口站立片刻,突然回身跪下,重重磕了两个头。

然后,李顺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立刻,黑暗中,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跟随着李顺无声地移动……

很快,这些黑影就簇拥着李顺消失在黑暗里……

我松了口气,保卫工作顺利结束,李顺此次回来的第二个任务圆满完成了。

那么,他此次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呢?又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呢?

我不由自主又想起了章梅,我心里有一种预感,李顺此次回来不会

和章梅无关。

那么,如果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李顺又会如何对待或者处置章梅呢?

周一,上班。

刚到办公室,秋桐就打内线电话过来,让我过去。

我去了秋桐办公室。

秋桐正坐在那里沉思着什么,见我进来,指指门:“关上门——”

我回身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秋桐直视着我:“前天下午,你说遇见小雪的爷爷,说你要替我把小雪送过去……是在撒谎吧?”

我不敢直视秋桐的眼睛,低头不语。

“这一切都是他让你做的吧,他让你打了小雪爷爷的旗号这么做的吧……”秋桐又说。

我抬起头:“是的……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既然已经骗了我,为什么却又要给我暗示让我晚上过去?”秋桐说。

“因为我不想骗你,但是……我又不能告诉你实情……”我说。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是说,你想让我晚上过去……”

“是的……”

“你想让我见到他?”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被所有人欺瞒……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我说。

“还有吗?”秋桐说。

“没有了……”我说。

秋桐的眼神有些黯淡,轻轻抿了抿嘴唇:“我和他……是订了亲的……我过去……在那里过夜……你……你就不担心……发生什么……”

我的心一跳,说:“不……不担心……”

“为什么?”秋桐看着我。

“不……不知道……”我说。

秋桐轻轻咬了咬嘴唇:“其实……我也没有那种担心……”

“为什么?”我的心又在跳,声音有些嘶哑。

“不……不知道……”秋桐的声音很低。

我们突然都沉默了……

此时,我很想问问秋桐那一晚他们都做了些什么,都谈了些什么,

我突然对那一晚在老李家发生了什么很感兴趣。我尤其特别想知道秋桐和李顺都谈了些什么,我知道他们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的。

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而秋桐也似乎根本就没有和我谈这个的任何意思,沉默了半天之后,她说:“好了,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看来,那晚在老李家的事情,对我来说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既然秋桐不想再谈这事,那我也只能从了她。

“对了,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见夏雨呢?”秋桐突然说。

“哦……”我支吾了一声。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呢……”秋桐又说。

我不由伸手摸了摸我口袋里夏雨的那个摔坏的手机,还有她的蓝色发卡,说:“听老黎说,夏雨这几天身体可能是不大舒服,在家休息的……”

“哦……”秋桐点点头:“老黎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我点了点头,突然说:“夏季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发短信?”

夏季有事没事就给秋桐打电话发短信,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听我这么一说,秋桐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说:“昨天他给我发手机短信了,约我出去吃饭,我婉言谢绝了……”

夏季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约秋桐出来吃饭,看来损失了两个亿还没伤到他筋骨。

当然,他不会伤到筋骨了,李顺很快就要补偿他两个亿。

我这时心里突然有些不快,淡淡地说:“既然他和你有联系,那你又何必问我夏雨的事情呢,你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秋桐脸色微红,看着我:“你怎么了……我为什么非要问他,我为什么就不能问你?难道夏雨和你联系有比和夏季联系少吗?”

秋桐的口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微的醋意,这醋意似乎是不由自主不经意表现出来的。

她这么一反问,我顿时就觉得理亏心虚了,不由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但同时,我心里突然隐约有几分异样的块感,只因为秋桐的这一句反问。

秋桐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表现过,此次酸溜溜虽然是无意中的不易觉察的流露,但还是被我捕捉住了,我竟然因为这微弱的一点醋意而激动起来……

当然,到底秋桐是不是真的有醋意,我无法考证,但我自以为是。其实只要自以为是就足够了,就足够我意淫的了。

我不由在激动的意淫里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秋桐。

而秋桐似乎此时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更红了,神情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我们又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我回过神,从意淫里出来,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回去了……”

“嗯……”秋桐低声应了一句,没有抬头。

我站起来,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顺而光滑……

然后,我将手放在鼻孔边嗅了嗅……

她抬头睁大眼睛看着我……

“很好闻……”我说了一句。

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又低下头去。

“走了……”

“嗯……”

我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领导再见……”

“扑哧——”秋桐笑起来,抬起头,捋了捋头发:“行了吧你,别

闹了……”

秋桐一笑,很美。

我最喜欢看她的笑,那是人世间最美丽最动人的笑容。

我说:“你笑了,那就好……我这回是真走了……”

“嗯……走吧……”秋桐坐在那里,不笑了。

“领导不起身送送?”我说。

“不送了,易总您老人家走好……”秋桐说。

“我看,还是送送吧……要不,送两步也行啊……”我说。

秋桐抿着嘴,无奈地站起来:“好,那我就送送你……”

我忙又说:“哎——领导,你看你,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客气,

我走就走呗,你还起身送什么啊,大家都是熟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么一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弄得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领导办公室了……别送了哈,坐下,听话……我走了啊……”

秋桐使劲咬住嘴唇,一副想笑又使劲憋住的样子,又重新坐下,看着我。

我然后呲牙一笑,打开门退了出去。

刚出去,还没关死门,就听到秋桐在里面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整个白天,我的老大李顺都没有和我联系。

我不知道此时他在哪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我。

傍晚时分,天气阴暗下来,刮起了秋风,随之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

秋风伴秋雨,凉意阵阵。

这个季节里,秋天秋风秋雨带给我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让我心悸让我心痛。

晚上9点,我接到通知:到海边老地方等候。

我去了。

站在海边的凉亭里,面向黑黝黝的大海品味了半天秋风秋雨的味道。

10点钟的时候,两辆没有开警灯的特警车悄然开过来,停住,后面那辆打开了车门,李顺下了车,径自向我走来……

两辆特警车都熄了车灯,静静地停在路边。

李顺走到我跟前,站住。

我看着李顺。

“我们说会儿话……”李顺开口了。

“嗯……”我点点头。

“今晚,我就要走了……”李顺说。

我一愣,没有说话。

“走之前,我还要办一件事……”李顺说。

“你要去见章梅?”我直接说。

“是的……”李顺说。

“这是你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吧?”我又说。

“是的!”李顺说。

“见到章梅,你打算怎么办?”我说。

李顺没有说话,转头看着黑暗中的大海,黑夜里,我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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