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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烽火撩媛[民国]霍宇烽卓茜媛 > ☆、第四十六章 赈灾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 还没开席, 却已坐了很多人。宴席摆了好几桌,还搭了个戏台子,请了几个戏子唱起了大戏, 怎个好不热闹。

茜媛进去时各人都已就座得差不多了, 她明显是来迟了,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各种各样的眼神, 鄙夷、不屑、嘲讽, 一一地在她身上流转。她却早已习惯,也不介意他们怎么看她, 只顾挺直了腰板踏进门去。

刚经过一桌宴席,听到有人说:“这可没位子了。”

又有人冷嘲热讽地说:“卓老爷一死这卓家就不行了?派女儿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卓三小姐可厉害着呢!现在既是大当家又是染坊主事,对外自称卓老板, 还不许人再喊她卓三小姐。”

“哼!卓老板?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事!”

……

茜媛朝他们望去,这一眼, 竟唬得他们都闭了嘴。而这时,霍宇烽离了座,当着全城所有大老板的面,笑着朝她大步走来。什么话都没说,牵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他那桌, 让她坐在他身边。刚刚那些还在非议茜媛的人,个个看得呆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那一个个的模样,甚是好笑。

孙氏父子也坐在这桌,与茜媛他们面对面。孙祥这龟孙一见茜媛,便冷讽道:“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架子也变大了。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要所有有钱有权的人等着你。”

茜媛朝着其他的人恭敬地说:“各位不好意思,刚好有点事耽搁了。”

其他人倒没有孙氏父子那般不给茜媛面子,但也不敢表示得与她太亲近,所以都沉默着,静观其变。

孙祥又冷笑说:“哟,卓老板可真是贵人事忙啊!”

茜媛瞟他一眼,马上回击:“是啊,我是忙得很啊,哪像孙公子你这么有福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孙祥被呛得不轻,脸色刷得变了,却不敢轻易发作。

孙水席说话了:“祥儿,卓三小姐怎么说与我们也是亲戚一场,你别总是处处针对。再说,这是大帅府,还在这么多叔伯面前,你不嫌丢面么?”

孙祥有点不甘心:“爹,她都欺负到我头上了!”

“闭嘴!”孙水席面色不改地训道,而后笑着和桌上的其他人寒暄起来,“各位真不好意思,犬子都让老夫宠坏了。”

“爹!”孙祥还真是沉不住气,他老爹死命地为他揽面子搭下台的路,结果他竟然一手毁掉,把自己最丑恶的一面暴露在人前。他算是和茜媛杠上了,狠狠地瞪了茜媛一眼,说:“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说,听闻还经常夜不归宿,不知和谁厮混。你所谓的女子自由,难道就是这个理?”

茜媛气:“强词夺理!”

孙祥斜茜媛,幸灾乐祸:“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卓老板夜不归宿都是和我一起。”霍宇烽说话了,桌底下的大手轻轻地在茜媛手背上拍了两下,“孙公子,你有什么意见?”

站在身后的张大义给霍宇烽点了雪茄,霍宇烽吸了一口,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烟,斜视了孙祥一眼,眼里含着冷笑,不怒自威地说:“孙公子,莫非你对我们的生活有意见不成?”

孙祥有点懵。

霍宇烽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和卓老板已经打算结婚。到时还请各位赏脸吃个喜酒。”

“当然当然!”

“霍爷,卓老板,恭喜恭喜啊!”

那些马屁精一听,赶紧拍起马屁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道贺。而孙祥的脸,越来越难看,明明生气却硬憋着,当真好气又好笑。

说笑间,贺光头出来了,所有人起身相迎。贺光头着一身华丽的军装,站到台上说起客套话来,茜媛没怎么听,无非就是些感谢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可是”,把茜媛的注意力吊了起来,正题来了。

“可是……”贺光头说,“大家都知道,近日有不轨之徒引发爆炸,死伤无数,百业而废,在此,我向各位致以歉意。”

孙水席说:“大帅,此事也不能怪您,分明是那贼人蓄谋已久!”

“我很高兴发生这种事后各位仍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我向各位保证,这种事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贺光头说,“不过,眼下啊,有太多的事情处理。炸毁的路、桥要重新修建,店铺要重开,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在座每个人的支持啊!”

话落,厅里突然就安静了,死一般,大家都默不作声,好多人的头已经低得看不到五官了。

醉翁之意果然不在酒。

茜媛倒没什么好意外的,依然抬着头正视着台上的一切。偶尔偏头看看旁边的霍宇烽,他和她一样,镇定自若。

“各位,”贺子豪说话了,“如今战火四起,除了咱大焱城,哪哪不在打仗,哪哪的百姓不是颠沛流离吃不饱穿不暖?军队是什么?军队就是保护伞。大家今天能够坐在这,享受佳肴美酒,难道不是得益于军队的保护?现在我们需要各位的帮忙,各位是否应该伸出援手?这也是帮各位自己啊!”

还是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又或许各自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过了许久,孙水席站了起来,恭敬地拍起了马屁:“大帅殚精竭虑,为焱城百姓谋福祉,若有难处尽管说出来,我孙水席第一个站出来为大帅分忧!”

“好,好……”大帅的脸上笑容灿烂。

紧接着,几名小兵挨个给所有人发了一份资料,茜媛好奇地翻开一看,里面罗列了许多地名,大剧院、饭店、教堂、桥梁……全是在爆炸中不幸损毁的建筑。茜媛和身旁的霍宇烽互换眼色,他淡淡一笑,已然明白此次宴会的最终目的。

大帅说:“百废待兴,一切还得仰仗在座的各位。”

孙水席又说:“大帅未免太抬举我们了,能为大帅分忧是我们的荣幸才对。我孙家愿尽绵力,捐大洋五十万,以修建破损的剧院和教堂。”

话落,厅内一片唏嘘。

交头接耳声不断。

“什么?五十万?”

“才交了二十万,又要交五十万,哪来的这个钱?”

“今年生意难做,别说五十万,就算五万我也拿不出了!”

……

茜媛看看霍宇烽,他依然一脸的沉静。不禁心下倒抽了口凉气,五十万,五十万……才交的二十万也是哥哥牺牲了终身幸福换来的,家里的作坊刚刚有点起色,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今晚上贺光头和孙水席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该不会是事先串通好了吧?想到这,茜媛恨得直咬牙。姓贺的就只知道张口要钱,一点实事不做,要不然怎会任由谢光耀在城里放□□?

“各位,尽力就好,不必强求。”孙水席说。

“那我捐十万。”

“我……我捐二十……二十万……”

“十五万。”

……

这些人,平日里挥霍无度、趾高气扬,报完数后全都垂头丧气,面如死灰,比扒了一层皮还痛苦。

报了一圈,只剩下茜媛和霍宇烽还没报,本来大帅的脸上笑容无限好,可看到茜媛他们时却不自觉地敛了敛笑容,目光也如刺刀般犀利。

四面八方也投来无数利刀似的目光。

茜媛如芒在背,早已俺按耐不住耐心,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可手一直让身旁的男人紧握着,茜媛朝他看一眼,他又在桌底下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放下二郎腿,起身说道:“我粗略地算了一下,目前为止一共捐献大洋一千八百五十五万。”茜媛惊异地看看他,暗暗佩服他的心算竟然这么好,难怪刚才一言不发。“这笔钱,用于修建路、桥、剧院、教堂和饭店绰绰有余。”他笑笑,接着说,“当然,我说这话并非逃避责任。和大家出钱相比,我和我们鹰帮出力也是在重建家园,为大帅分忧。”

“敢问霍爷,您要怎么出力?”一个穿长衫的精瘦的老头问。茜媛认识他,他是做织布生意的钱老板。茜媛还向他买过几次土布,不过他要价太高,茜媛承受不住,所以只好放弃和他合作,改从别的地方买布。

霍宇烽说:“这场大爆炸,真正损失惨重、受苦受难的不是在座的各位,而是那些灾民。各位不妨上街去看看,他们的家被炸毁,只好流浪街头,乞讨为生,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很多人还断了手脚,生了病。修路造桥固然重要,但安顿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也迫在眉睫。所以霍某在这恳请大帅,就由我们鹰帮和卓老板一道,帮忙赈济灾民。这就是我所说的出力的意思。”

茜媛听完后,既敬佩又感激地抬头看他。当这里的所有人都还在为捐出去的钱感到痛心时,这个男人却主动把最艰难的工作揽了下来。而这项工作,将由她和他一道完成。想想都觉得激动万分。

“呵,鹰帮什么时候变成善堂了?”孙祥嘲讽道。

茜媛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霍宇烽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孙公子觉得我鹰帮不能做善事?那不妨由孙公子接下赈济灾民的任务?”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建焱城,恢复生产和经营,死个一两个灾民又有什么要紧的?”孙祥这龟孙子一脸不屑地说。

“孙公子视人命为草菅,真让霍某大开眼界!”霍宇烽冷笑而对,转向贺光头,说,“大帅,灾民也是您的子民,如果放任不管,必会引起不满和反抗,而如果施以援手,让他们有地方住,有饭吃,他们必定对大帅感恩戴德。这是好事一桩,善事一桩,何乐而不为?”

大帅想了想,冰冷的脸上慢慢浮出笑容:“近日听闻霍爷为灾民一事到处奔走帮忙,我甚感欣慰。那好吧,此事就交由霍爷和——”目光投向茜媛,“和卓老板处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贺某爱民如子,必当鼎力而为!”

“那就谢大帅。”霍宇烽说。

茜媛也起身:“谢大帅。”

宴席末,贺光头又对其他开□□款的富商们说:“各位,重建迫在眉睫,还请各位快些筹款。十天之内送往大帅府。各位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厅内一片附和声,唯唯诺诺,畏畏缩缩。

可宴席一散,贺光头和他的兵一走,这些唯命是从又胆小如鼠的富商们就私下嘀咕开了。

“早知我就把灾民的事揽下来,顶多也就花个一万五千的,也比割肉好。”有人愤愤地说。

有人附和:“可不是!姓霍的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算了算了,认栽吧!不过以后得多留个心眼,再也不能错过不用出钱的好事了!”

茜媛和霍宇烽权当没听见,径直走到大帅府门口。钱老板从后面走了上来,愁眉苦脸地拦下茜媛的去路,弯腰说:“卓老板,不知你缺不缺货。我仓库还有几百匹土布,可以便宜出让给你。”

茜媛有些吃惊,这个钱老板一向清高,视自己的土布为珍宝,想当初她和他谈价,他就为了一块大洋死咬着价格不肯把布卖给她,如今怎么又突然……

还未等茜媛回复,这钱老板又发说话了:“要不这样,明天你可有空,来我店里坐坐?”

茜媛委婉地拒绝他:“不好意思钱老板,我前些天刚进了一批,仓库里也还屯着染好的没有卖出去的布,所以这一时半会应该还用不着进货。”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卓老板了。”钱老板有些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他走后不久,霍宇烽说:“听说这钱老板的儿子是个败家子,花钱如流水,荒淫无度,家底早掏了个空。再加上今晚上的这出,他是迫不得已才拉下脸来求你。”

茜媛说:“求我也没用啊,我用不着。”

霍宇烽说:“怎么会用不着?生意之道,无非在最低价时入货,最高价时抛出。现在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该和他谈谈,或许他为了套现肯低价把布卖给你。”

“可是……”茜媛有些犹豫,“这样做,不是乘人之危吗?”

“他挑拨种植农户间的关系,从而压低棉花的收购价格,何尝不是乘人之危?媛儿你尽管去谈,把价压得越低越好。如果资金不够就来找我,我当入股。”

茜媛想了想,回他:“行。”

霍宇烽为茜媛开了车门,茜媛刚坐进去,就看见贺家的一个丫鬟跑了过来,茜媛以为是找她的,可不想她直接跑到霍宇烽面前。霍宇烽低头跟茜媛说:“我去去就回。”就跟着那丫鬟走开了。茜媛好奇地从车窗里探出头,那个丫鬟好像把什么东西递给了霍宇烽。霍宇烽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回来了。

“开车。”霍宇烽冷怒地说,双眼却看向窗外,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

茜媛奇怪地问:“怎么了?那个丫鬟找你什么事?”

霍宇烽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茜媛的脸,许久之后才又看向窗外,眼神迷离不清,一言不发。一手搁在窗上,一手放在腿上。那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一个拳头,那咯咯的关节声控诉着不满和愤怒。

他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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