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摔灵位一事，原本准备的祭祀时间也已经渐渐结束了，管家吩咐人将一众来祭祀之人送回各处去，而昏迷的李雪落则被独自放在了灵堂之中，并且有人在灵堂之外转门看管，不许李雪洛走出灵堂半步。
离开灵堂前，沾衣又回头瞧了昏倒在地上的李雪洛一眼，忽觉想起了什么。当管家走到门口时，沾衣极恭敬地叫住了他。
“管家…”沾衣轻唤一声，管家便停住了离开的脚步，面朝沾衣点了一下头，沾衣亦颔首回礼，而后问道：“管家，雪姨娘被罚久跪灵堂，这眼看就到了饭点儿…这膳食，是奉，还是不奉呢？”
“哟，这……”管家沉吟片刻，才说道：“多亏安人提醒了，这倒真是个问题。不过，将军既然只吩咐‘久跪灵堂’，又并非吩咐‘不给饭吃’，那大抵还是要奉膳食来灵堂，供雪姨娘食用的。您说呢？”
沾衣轻笑，觉管家为人圆滑，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不可小觑，随后便作无意道：“我心里想着，也正当该是如此，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么…若饿坏了人，就不好了。况且，荣国公府那边……”
话说一半，不必点透。沾衣只是朝着管家一笑，而后便微微躬身一礼，退去无言。管家目送沾衣离去，亦不再多言，便往自己屋中去了。
回廊绕过，沾衣回到自己住处，落座桌前，一盏茶捧在手中，黄汤薄雾，飘渺无声。沾衣心中辗转，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将桃子叫了来。
桃子在沾衣身前独立，半晌却不得沾衣吩咐，她亦不敢多言，两厢静谧，主仆皆是寂寂无声。沾衣手中握着一杯茶，茶汤晃了又晃，终是入口三分，苦甜应和着。
“你去厨房瞧一瞧，替了给灵堂送饭的婆子的活计罢。”
随着茶杯一道落下的，还有沾衣的一声吩咐，桃子原本微微低着头，听得此话，才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但片刻之后，便沉声应了：“是。”
沾衣朝着桃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桃子再无多言，只是应声退去了。
屋中再度静谧下来，又恢复成了沾衣一个人坐在桌前的状态，而此刻的李雪洛早已在灵堂之中清醒过来，她也认清了现状，乖乖跪足了几个时辰。
桃子去往厨房时，正赶上厨房在备晚膳，桃子一脸讨好的笑容，恰如其分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厨房婆子手中的即将送往灵堂的餐盘。
疏通好厨房这边的关节，桃子一路行来灵堂前，却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停下了步子，转身去往了与灵堂相反的方向。
那里是一处花园，桃子望着满园春花，姹紫嫣红，悄无声息地将餐盘中的各色小菜、米饭等通通洒进了花园之中。
有幸成为花草们的肥料和营养，这大抵，也可以是算在李雪洛身上的一桩好事罢。
做完这一切的桃子转身回到正轨，坐在回廊下的台阶处静静地等候，直到金乌西垂，月色升空，她才如释重负般起身，藏好餐盘，去往了李雪洛正跪着的灵堂。
李雪洛消瘦的背影出现在桃子面前，很快，她便因饥饿而摇摇欲坠，再次，便轻飘飘地昏倒了过去。
桃子在灵堂前，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安人，雪姨娘今日心情不佳，拒绝用膳，再加上急火攻心，大急大怒的，在灵堂晕倒了。”桃子一字一句，说的轻飘飘的，却如一连串令人愉悦的音符，荡荡悠悠飘进了沾衣的脑中，晃进了她的心里。
真舒服呀——沾衣想。
可是这分明还不够，说好了，是要一命抵一命呢，仅仅只是这样，怎么够呢？沾衣示意桃子出去，而后便低首嗤嗤笑了起来。
原来，复仇的滋味可以这般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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