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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福福德正 > 第四八九章:回头
 
  油灯吹灭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就这样窗台边坐着,她和苗苗头挨着头,看着被月色照的清亮院子,任由时间清泉流水般的从身边滑过,享受着这份静谧。

  最最难得。

  苗苗也还不困,嘴里似有似无的嘀咕着,背着文章诗句,从来,从来苗苗的心思都不忘,不忘温书。

  福福笑在眼底,搂的苗苗更紧了。

  这样安静的夜,有苗苗在身边,益哥和狗子在东屋安睡,西屋她俩,就裹着被子看着窗外月色,静静的不说话。

  时候该是不早了。

  一连打了两个哈欠,苗苗也困了,相视一笑,就各自钻进被窝,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千种万种恍惚而过,不留痕迹,等睁开眼,嗯,身边的苗苗又比她起的早,人不见了,被子褥子也叠的工整,炕稍垛着。

  福福揉了揉眼睛,被窝里踢踢胳膊蹬蹬腿,又一连伸了好几个懒腰,终于精神了些,裹紧被子,挪腾着起了身。

  屋外,还一片混黑。

  家里的公鸡未打鸣,但扑腾扑腾的院子里也起了,出了鸡窝,眼瞅着,也马上扯开了嗓子要叫了。

  今儿要去刘家,要比平日起的早。

  等福福屋里叠了被褥,拾掇了炕头炕稍,下了地,外屋,苗苗已经做好了饭,热气连天的,人却没在屋子。



  福福纳闷,出了屋门院子里四下一瞧,就见苗苗整个人趴在兔子窝跟前,垫着脚,两手挪着压在上头的枝子,福福走近,就听苗苗一边挪着枝子一边小声念叨,“你们啊,就乖乖的再等等,现在虽然天气暖了些,但这地啊,还上着冻啊。”

  “等再过些日子,地上的土化了冻,你们就能爪子挖洞了。”

  福福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赶忙,小跑了两步,过去一瞧,“在挖洞呢?”

  苗苗正一门心思的和兔子唠嗑,许是没想到福福出来,她话音一落,苗苗赶忙扭头一瞧,咧嘴就笑,“姐,你起来了?”

  紧接着,苗苗就把手上的枝子挪了挪,叫福福凑近看,“姐,你看?”

  果然,因为兔子窝是木头搭起来的,本身不牢固,本以为这里先凑合养一阵,谁成想,这天寒地冻的,兔子却是闲不住,已经爪子挖上洞了。

  这会,洞口已经叫苗苗给堵住了,但就这昏暗的光,依稀还能看个真切。

  兔子一挖洞,底下的木头就有些支撑不住,一来二去,若是洞挖洞深了,福福就怕,怕兔子窝要塌。

  “也快了,”瞧见没事,福福就松了口气,“等化了冻,能动土了,就这里盖个兔子窝,牢固点的。”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不放心。

  福福和苗苗两个里外又转悠了一圈,确实稳妥了,这才又给兔子添了水,加了粮,屋里来。

  家里公鸡,嗯,打起鸣来了。

  一声接着一声,往常才起的日子,今儿饭菜已经做好,该吃饭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锅碗瓢盆大人孩子的,也都热闹起来。

  今儿老刘家最后一天宴客,怎么说,都是不能错过的。要赶早,赶早过去,吃的喝的占上一席。

  因为这,许多人家这三天一早是不做饭的,都是起来收拾一通,然后就赶到老刘家,去大吃一顿。

  听着村子里一通热闹,益哥也起了,家里狗子院子里跑开了,这会喂了鸡,益哥拿着扫帚在扫院子,福福和苗苗两个,就家里放饭桌,拿碗筷,吃口饭垫垫肚子。

  苗苗热了昨晚的地瓜,还有三片年糕,又咸菜缸子里夹了咸菜,再把上院德正家大娘带来咸口花生米,虽没剩下多少,也都端了上去。

  昨个那只烧鸡,也还剩了点,就都端了上来。

  锅底,苗苗熬了清粥,是小米粥,一人一大碗,热乎乎的虽然米粒不多,但喝一口胃实在暖暖的,清清淡淡,好吃的很。

  就这会工夫,房前屋后福福就听见驴车吱吱扭扭走动的声音,出门了,一大早,过去老刘家了。

  他们却是不着慌。

  婶子和上院还没来人催,刚饭前院子里瞧了眼,两家烟囱也是生了火,该是都在准备早饭,却是不着忙的。

  再说,昨个杏枝姐说了,说是等他们今儿过去,是有人等着的。

  头一天,就有专门吃饭的地方,厅子虽不大,但一应吃喝伺候的实在周全,也不用外头抢席面,更有茶水零食不断,这么一想,福福又稍微轻松了些。

  知道有好吃的,一早也就垫垫肚子,却也都不多吃。

  喝了粥,吃了几口咸菜,热的年糕吃了,剩下的地瓜,福福挑了个小的,拿在手里,慢吞吞的一口接一口咬着,看着饭桌前的苗苗和益哥。

  两人,却是一直在门头吃。

  喝了粥、吃了年糕,那地瓜,一个接一个往饱了吃,福福实在没忍住,把两人手上的地瓜拿了过来,放在大碗里,不让他们吃了,见他俩还纳闷,齐齐的看过来,福福就笑着摇头,“一早啊,吃一口垫垫肚子就成了。”

  “这马上,过去刘家就满桌鸡鸭鱼肉全是好吃的,空出点肚子,留着吃肉啊。”

  这么一说,两人才恍然,赶忙停了筷,不吃了。

  苗苗还有些后悔,“姐,你咋不早提醒我呢,”说着,还摸了摸肚子,一脸懊悔,“我肚子都吃的饱饱了,万一过去吃不下,可怎么办啊?”

  苗苗说着,还有些着急,一着急,就打了个饱嗝。

  这下,就更是急红了脸,“哎呀,姐,我都打饱嗝了,吃太多了,不行不行,”说着,就要穿鞋下地,“我得干会活,消消食。”

  苗苗小嘴巴巴的,话说的快,这边音刚落,人就已经下了地,不解气的还原地跺了几下脚,就开始忙活。

  福福也要下地帮忙收拾,苗苗就拦着她,非不让。

  益哥下地,苗苗也不让,益哥就笑,“二姐,不行呀,我也吃的多,得消消食。”

  这么一说,苗苗一琢磨,就点头,“嗯,你也吃不少,”说着,就让益哥也帮忙收拾碗筷,非不让福福上手,“姐,你炕上坐着,等我们忙完,婶子上来叫咱们出发,你再下地。”

  福福被俩孩子弄得哭笑不得。

  一再保证活计都是他俩的,不抢,两人才让她穿鞋,出了门。

  晨曦的光,一束束,照了下来。

  天将将泛白,日头还未升起,在这将亮未亮之际,天地间一片清明。清风朗朗,轻抚着大地,掀开地下的一层层寒冷,习习的风吹着,没了凛冽。

  家里的鸡,四散着找食吃,咕咕的叫着,跑来她身边。

  一只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围着她打转。

  福福听着上下院动静,恍惚听见婶子家老叔在套车的声音,就知道,马上该出发了。

  果然,下院套车的声音刚刚传了过来,福福还没来得及家去收拾,就见柔儿领着水灵,往这边来了。

  见福福院子里站着,俩孩子就一边招手一边跑,嘴里叫着她,“福福姐,福福姐。”

  苗苗听了动静从屋里出来,蹦着高的挥手回话,人更是一溜烟儿的跑了过去,开了大门,把两人屋里领。

  “也好,”驴车前头站住,秀梅婶子抱起苗苗,车上一放,然后水灵也挨着苗苗坐好,她和柔儿自己爬上车,寻了个舒坦位置,回头一边冲益哥摆手一边接着说,“刘家人多,男孩子过去了还要再寻席面,这样也好,家里看个书,他也自在。”

  今儿益哥在家,她和苗苗要早点家来了。

  驴车出了村,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一同出村去刘家的一堆人,天还没亮透,几个婆子媳妇聚堆走着,穿了花花绿绿的袄子,裹了巾子,孩子们在前头跑,男娃女孩的,吵吵闹闹。

  该是听了身后驴车动静,一扭头,福福就看清了。

  还真是不巧,是老张家。

  月娥娘也在,月娇和长贵前头跑,张老大家的还有她大儿媳、新过门的二儿媳,这会都停住了脚,瞧见是他们,都是一愣。

  愣过之后,路却是不让开,只原地站着,然后笑的不怀好意,“哎呦,我说是谁呢,”张老大家的还往前走了两步,“刚我们妯娌俩还说,这过去吃个席面走着也就是了,若是赶个车,哎呦,让人瞧见了,可不得说咱们没吃过好东西,赶着车上门去吃。”

  秀梅婶子性急,听了这话车上就坐不住,刚扯开了嗓子要跟着嚷,德正家大娘眼疾手快给拦住,摇了摇头,“别搭理她们。”

  婶子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脸气的通红,喘着粗气,车上就坐不住了,干脆从驴车上下来,跟着车在边上走,攥着拳头,闭着嘴,强忍着。

  身边的苗苗,挨着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瞧向人群,小手这会不自觉的在被子底下拽着她衣袖,见福福看过来,然后眼角带笑,眼神指了指。

  福福看过去,也就有些忍不住。

  苗苗让她瞧的,是张老大家新说的二儿媳妇。

  刚恍惚看了一眼,这会驴车靠近了,这么一瞧,嗯,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该是说的也在理。

  新媳妇个子不高,脸色发黑,模样也显老气,这都还好,但性情,福福看过去,嗯,却是和张老家的,如出一辙。

  虽没说话,但人挡在路中间的驾驶,却是一模一样的。

  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老叔下车牵着驴子,不让路,哪怕用些工夫绕过去,也比费口舌的好。

  怎知,张家妯娌俩,不但不肯让,还故意叫来他们老张家的孩子们,拦着他们,不让驴车过去。

  秀梅婶子再也按耐不住,刚扯开了嗓子要开骂,刚喊了一声,福福赶忙要下车拦着,柔儿离得近,比她快一步,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央着不让喊。

  福福又回车上坐好,“张家大娘二娘,”福福面上挂着笑,“我们不急的,就是怕张家大娘二娘这般走,让旁人瞧见,留下议论。”

  张家妯娌两个不看路,只回身瞧着他们驴车,拦了又拦。

  “哼,这路长在这,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张老大家的开始不讲理,“有本事你们从这过去!”

  驴车出了村,这会在山坡底的坡道上走着,坡道不宽,老张家的大人孩子也多,这会全四散开来,驴车着实走不过去。

  “婶子你上来坐,”见婶子还地上走,人气的不行,老叔本来话就不多,加上又都是媳妇婆子的,他也说不上话,只牵着驴子,慢慢的挪着步,“别管他们。”

  婶子上来了,福福就从怀里一阵摸,然后嘻嘻一笑,车上小声的叫着老叔,“老叔老叔,你瞅准了。”

  老叔一愣,不知福福说的啥意思,愣愣的就点头,手上的缰绳握的更紧,眼睛盯着前头。

  福福看着前头路况,坡道虽窄,但前头不远有一处拓宽了许多,就那了。

  福福等着,等着驴车慢慢挪的差不多,眼瞅着宽地要到跟前,就掏出手上的几块糖,想了想,还是留出两块来,其余的,就拆开糖纸,糖块一个个递过去。

  柔儿一块、苗苗一块、水灵也一块,给德正娘和秀梅婶子,两个都不吃,老叔也摇头,福福就自己嘴里也含了一块,这才,把四个糖纸手上捋了捋,嘻嘻笑。

  婶子她们纳闷,车上把她围住,瞧不出个所以然。

  福福笑过,就把留出来的两块糖拿了出来,然后上拳头捶了捶,压碎了,就拆开糖纸,把细碎的糖块分在几个糖纸里,再小心的包裹好。

  “这是干啥?”婶子实在忍不住,凑近小声问她,“好好的糖砸捶个稀巴烂?”

  “想用小石头了,但到底不好,”福福就笑,一边和柔儿俩裹糖纸,一边解释,“但一整颗糖,我也舍不得。”

  “只好少放点,”几个糖纸一包好,福福拿在手里,抬头一看,见前头老张家大人孩子还耍赖拦着,马上要到坡宽的地,福福就叫了声老叔,小声说起了打算,“老叔,一会我把糖块扔出去,老叔瞅准了,就赶着车越过他们。”

  老叔回头一看,见她手上的糖块,就了然了,黑黢黢的脸上也难得的溢出笑意,点点头,“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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