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寒的眉心陡然皱了起来，眉眼间硬是多了几分冷厉的神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一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模样。
生气了吗？很好，非常好。
我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起眼帘目光悠悠地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晚上老爷子看见我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厉害，要是被他知道你和我结了婚，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最直接的就是降低了信任，你说信任都没了，以后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老人家是觉得你在自作自受，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我每往后说一句，他的脸色就要变上那么几分，却也是越来越阴沉，我的心里隐隐松快了一些，却也不可避免地要顶着巨大的压力。
我就这么拿着那份文件，努力维持着常色，眼睁睁地看着他额间的青筋暴起，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变得杂乱了一些。
就在我胳膊发麻的时候，江子寒一脚将椅子踹到一边，站起身来长臂一捞，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手指不断收紧，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手下一软，攥着的文件顿时四散开来，飘飘摇摇地落在了地上，留下一片雪白。
我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硬是忍着疼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苏秦！你想死了是么。”江子寒眼睛微眯，怒气伴着寒光直直地向我侵袭而来，眼底的神色变得异常冷厉。
我闷笑了一声，挑起眼帘：“要死咱们一起死。江子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他妈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谁给你的胆子来和我讨价还价！”一声厉喝直接将我的话给打断，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裂开来，震得我耳朵一阵嗡鸣。
江子寒那张怒不可遏的脸就这么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瞬间撕掉了往日里的伪善面孔，情绪来得更为猛烈更加难堪。
温热的气息就这么直直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没有半分阻隔，就连怒气都变得炽热万分，心脏也跟着狠狠瑟缩了一下。
说出来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匕首似的，毫无防备地插进了我的心窝，却没有半分感觉。
顿了几秒之后，才隐隐感觉心口憋得难受，心口传来一阵极为尖锐的疼痛，刺得我喘不上气来。
我干脆屏住了呼吸，憋着心口那股气，迎着铺天盖地的怒气紧盯着他，刻意放缓了声音：“我确实是私生女，豪门里的那些龌龊事情还少么。江子寒，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招惹***债，你当心哪天报应来了，睡了自己的亲妹妹！”
话音未落，耳边猛地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来势凶猛威力巨大，带起的一阵凉风瞬间从我的脸侧扫了过去，脸火辣辣的疼，痛意一阵接着一阵地往脑上涌。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麻了的那半边脸却没有半分知觉。
江子寒，你他妈下手可真够狠的。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狠狠吸了一口嘴里的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苏秦，你他妈最好给我放聪明点儿！”江子寒狠狠瞪着我的眼睛，一副要将我千刀万剐的模样。
我没脸没皮地扯了一下嘴角，努力将他的那声怒吼带起来的惊惧给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将那份合同放在了桌上。
“我再怎么聪明也比不上你啊，江总。你要是坚持离婚的话，那我就在这个上面签字，什么都有商量的余地，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
我说话的时候刻意将语调放得极轻极缓，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江子寒的脸色自始至终都绷得紧紧的，青筋也早已凸了起来，眉眼间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轻挑了一下眉峰，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给叫住了。
“苏秦，要是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就成全你。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之间只有这张纸的存在，最好不要惹怒我。我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应该明白。”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的，打听都打听不到。我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不会自寻死路的。”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给了他一个背影快步走了出去。
快要出门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对了，江总，你说我还用不用在公司上班了？这几天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惹您生气……”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放得比刚才还要柔和，甚至还有些发腻。因为只有这样，他江子寒才会更生气，却又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他冷嗤了一声，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眼底的光芒实在是冷厉得有些过分。
“你说呢。”
他几乎是咬着牙关给了我这句话，我忙作出乖巧顺从的样子，对他轻勾了一下嘴角，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心里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松快感觉。
我不是一个喜欢赌的人，却将一个个重大的决定都放在了赌上面。毫无例外，我都赌赢了。
或许是上天可怜我，不忍心让我的生活过得太过悲惨，就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
现在好了，一个巴掌换来一段比较安定的日子，还是很划算的。
我沉了沉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路过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
回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周越的联系方式删除，顺便将他的微信彻底屏蔽，就当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得顺理成章。
我轻叹了一声，打开电脑对着空白文档敲着键盘，脑海中回响起之前江子寒和我说过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心里一阵发凉。
中午的吃饭的时候经理秘书端着饭菜走了过来，笑着问了一句：“你这里没人吧？我坐这里没关系吧？”
我抬起眼帘朝她看了一眼，又向周围环视了一周，扯了一下嘴角：“坐吧，能有什么关系。”
她这才神色拘谨地坐在我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姐，你这几天在公司还适应吗？工作方面怎么样？”她笑着问了我一句，客气疏离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我只觉得很不适应。
“适应，特别适应。”我拿起勺子搅了搅汤，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是经理让你过来的？”
虽然我和她在一个公司工作，平时却没打过什么照面，有时候去找经理的时候会碰见她，见了面也顶多是点点头而已。
她忽然这么关心我，不是经理吩咐的还能是谁。
她露出尴尬的笑来，低头扒拉着饭菜，迟疑了几秒才继续道：“经理让我告诉你，公司现在还在上升期，业务方面正缺人手，更缺你这样的企划职员。而且公司待遇也不错，能待下去就待下去，以后也有大把的升迁机会。”
我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脑袋中浮现出经理那苦口婆心的模样来，心里只觉一阵好笑，忍不住侧着脑袋看着她。
“你毕业多长时间了？”
我看着她的脸，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语气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一年了，今年刚转正。”她低着头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我收拾了一下碗筷，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会儿。”
说完我便拿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出了员工餐厅，顺着楼梯一路往一楼大厅走，心里却忍不住对经理的做法一阵腹诽。
像这种明里游说员工的做法貌似由他经理做更合适一些，他怕在我这里得不到什么好话，结果打发了一个新人过来。
偏偏这个新人又是个不会在其中周旋的，结果做出来的事情让人发笑。
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望着外面还算晴朗的天深吸了一口气，提着包漫无目的地在楼下溜达着。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包里传来一阵细密的震动声，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付念打来的，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来，心里满是讥讽。
晚上下班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咖啡的浅淡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我不时地看着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时间越晚，心里的那种预感越强烈。当上面的数字变成10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几声。
我轻嗤了一声，没有理会，默默关了电脑，拿着咖啡窝在椅子里来回转动着。细密的嗡鸣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停了下来，没过几秒又响了几声。
我不紧不慢地放下咖啡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是我。”沉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变大了一些。
“是付先生啊，这么晚了您有何贵干。”
“还没下班？”
“是啊，老板实在是丧心病狂，拼了命地压榨员工。我为了糊口只能没日没夜地加班，身不由己啊。”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拖长了尾音，轻垂下眼帘，把玩着还算精致的咖啡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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