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方进了屋让人伺候着更换外衣，伺候他更衣的内监小德子便说了：“爷，今早顾嬷嬷去红袖楼将染霜姑娘赎了出来，现下被王妃安置在南院里的偏院。王妃的意思是，去母留子。”
“知道了。”闻言也只是轻声默许的楚王苏泽，其实对于染霜腹中的那个孩子并不是很看重，他的子嗣比起太子苏洵多得多。既然刘思妍有这个意思，那就随了她的心意去做好了。
小德子连忙张口称是：“对了爷今日不是去国师府找国师大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奴才看您好似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爷若是愿意，可以和奴才说说。”
“小德子……”苏泽转过身走出了寝卧来到了客厅，听到王爷叫了自己一声，小德子忙答应了一声，而后听到苏泽继续说着：“你跟了本王多久了？也快十年了吧……”
“奴才是龙兴二十一年腊月底被调到爷身边伺候的，算一算日子到明天就是整十年了。”小德子愣了一下，王爷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爷要撵他？
苏泽沉着声音迈步出了屋，廊檐下因为正对着太阳的关系投下来一大块的光，苏泽迈步出来后就在地上折射出一道斜长的影子来。他手中的一把折扇倏地一下抖开：“十年，真久啊……”
“……”小德子没敢再吱声就怕苏泽的下一句话就是让自己离开楚王府，他本身就是因为家里穷被卖给人贩子的，后来进了宫当了阉人之后，幸亏遇到了楚王这么个好主子，若是……
还不待小德子继续往最不好的那方面去想，前面的苏泽忽然就停了下来，小德子将脸埋得很低很低。瞧见自己居然落后了王爷好些距离，即刻匆忙跑上前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泽冷然道：“本王有这么可怕吗？”怎么一个个都当他是洪水猛兽一样，苏瞳是这样，苏汐也是这样，尽管他这个妹妹嘴上没说，可他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苏汐的意有所指。
现在看到小德子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本还稍微有些调节过来的心情，瞬间又冷了下来。苏泽问道：“去告诉王妃和十三公主，午时本王就不过去陪他们一起用膳了，别来打搅！”
小德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将苏泽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刘思妍与苏汐后，小德子又得了楚王妃刘思妍的赏。小德子收着这份打赏却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怎么着才好。
不过小德子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撵走小德子，只是现下苏泽还在为苏瞳的事情感到烦恼的，并不知道小德子的心思。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左右不过一个下人。
另一边已经开了席，刘思妍和苏汐姑嫂并苏长宁来到楚王府沁水居用午膳，此时沁水居内已经来了一些人了。两位侧妃三位良娣两位美人都到齐了，染霜因为还没有个正式身份，没来。
这些个大人们之外还有两个庶出的小公子和小姐，至于楚王府的世子苏长远，却是因为被送去太学念书了，午时不会回来。苏长远和苏长安一样，都是出生后就被册了世子的。
待众人行过礼拜见过苏汐这个十三公主后，刘思妍方才发话说了一声“可”。而后苏长宁就挨着苏汐坐了下来，至于两位庶出的小公子和小姐，随着侧妃和良娣美人都去了另外一桌。
这一顿午膳吃的苏汐心中直有些虚，要知道她虽然没有和刘思妍说起半句关于国师府的事情，但看样子，刘思妍似乎早就知道了。因为这般，苏汐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嫂子。
才从楚王府出来崔岚就上前拉了苏汐一下：“殿下，你看那边那个姑娘是不是咱们之前在国师府上见过的？小月你说，这姑娘叫什么来着，她这是在撵什么呢？”
顺着崔岚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左右，身穿蓝色冬装长裙的姑娘，正在街角的巷子那里似乎是在追赶着什么。柳月蹙了蹙眉：“好像是叫雅鱼？我记得卫总管是这么说的。”
苏汐转过头来：“雅鱼？不是我师傅先前才收的一个贴身护卫么，前些时候才向父皇讨了恩典，现下她也是个带刀侍卫了呢。奇怪，她怎么在这里？”
“殿下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啊，这雅鱼姑娘虽然身手不错，”要是不会一些功夫，也不会被国师大人亲自请命给她安了个官职了吧？崔岚想着，“但那巷子似乎有很多不好惹……”
“什么？”苏汐顿时就又被崔岚给说蒙了，柳月在一旁默默捂脸，随后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那边是南城这边出了名的混混一条街，那条街有个出了名的霸王，叫陈炜。”
“……怎么，陈炜这个人很厉害的吗？”苏汐对南城这一带不怎么熟悉，因为自己笈笄之前一直生活在宫里鲜少出宫，后来更是因为开始习武，又成了巡防营的统领，更没时间。
柳月便继续说了：“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七年前，也就是建始二年那一年发生的行宫刺杀案？当时陛下险险逃过一劫，当时随行保护陛下的禁卫军统领正是陈炜的先父。”
“这个我知道，当时这位陈统领因为替父皇挡了致命的一击，生死垂危之际向父皇逃了一张免死牌。难不成现下这免死牌，在这个陈炜的手里？”苏汐分析道。
崔岚点点头：“殿下果然聪明，陈炜原本是今年的武试探花但是他却没有接受朝廷的官印，五年前陈老夫人去世后，陈炜加入了丐帮。眼下，他是京城里辈分最高的丐帮长老。”
苏汐有一瞬间的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当爹的从前还是一位为君分忧的众臣良将，做儿子的居然跑去做了丐帮的长老！想一想也真是佩服的紧，苏汐：“那他为何被称为‘霸王’？”
“咦殿下连这个也不知道的么？陈炜他之前认了户部姚大人的正室夫人做义母，咱们姚侧妃的亲娘呢！”柳月说，占着这样一个亲戚干系，加上陈炜颇有手段经常送一些好玩意儿的。
姚侧妃对这个义兄弟也是越来越器重了，前不久南城发生的打砸抢烧的案子，也是姚大人说动了户部那边的关系，又花钱请刑部和京兆尹喝酒吃饭，就这么了了的。
苏汐的眼神顿时就黑了下来：“原来陈炜这个‘霸王’竟是这样的来历，仗着父皇赐给他的免死金牌，在外面惹事了，到头来却是要二哥来替他扛着！走，去会一会这个‘霸王’！”
“可是殿下……咱们不是还要去国师府给国师大人送懿妃娘娘准备的零食的么？这会儿要是去找陈炜了，咱们再去国师府的话，就赶不上宫禁了的。”崔岚提醒道。
才刚说完就发现自家公主殿下已经单枪匹马的闪到了那条街的街角，崔岚急忙回头望了眼柳月，随后柳月伸手拍了拍好姐妹的肩膀：“得了，咱们兵分两路，你去国师府，我去找殿下！”
“那好吧你和殿下都要当心，这个陈炜怎么说也是今年的武试探花，他的功夫不在你我之下这是毋庸置疑的。”崔岚从柳月手里将褡裢接过来，随后便让马夫去楚王府马厩牵了匹马来。
于是等到崔岚快马加鞭的跑到了国师府，见到了卫鸦七之后将这一大包的零食交给他，随后又去和族妹崔玉聊了会儿天。再折回到楚王府来还了马，跑去寻柳月和苏汐时，遇上了乱子。
站在国师府花园中的九曲长廊中心的凉亭外，只有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跌入水中。李熙小心翼翼的蹲下去，随后趴了下来，伸长了手去捡那不小心被吹落到水里的绢帕，这是她娘送的。
“再一点点一点点就行了……”李熙越趴越下就快要和地面来个面贴面了，谁料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李熙的绢帕从水面上被吹了起来，然后越来越远。
刹那间一道红影掠水而来，李熙惊诧之际，红影已经抓上了那块绣着杜鹃花的绢帕落地了。李熙连忙起身来到了那红影的：“多谢大人替属下捡回这绢帕，属下不胜感激！”
“本官听说你兄长明年开春之后，就要正式和南安郡主莫瑶议亲了？”苏瞳此时忽然说起这个，倒不是因为觉得李奕和莫瑶的这门婚事，而是因为李熙是她府上的侍卫副统领。
李熙点点头：“具体的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告假回家给家母庆生的时候，听家兄提起过这位郡主。这本是大人早些年就定好了婚事，依着家兄的年岁，也该是时候了。”
苏瞳哦了一声，而后转过身来将手上的绢帕还给李熙：“嗯，回头等你大哥的婚事正式定下了告诉本官一声，给你批假。好歹也是亲兄长的婚事，做小姑的，是该好好陪着热闹一番。”
“谢大人！”李熙面色一喜。
苏瞳不语，只是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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