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雪的叫喊声徒然拔高，然后戛然而止。
清言身边的霰雪不复存在，只有一颗晶莹的炼魂界静静地漂浮在他的身旁。清言的身体紧绷，僵硬如石。
“没关系，我等你们的决定。”漱焱只是一笑。噗通一声，炼魂界落入了炼魂泉，溅起的水花落在清言的身上，刺骨的凉。
……
清言离开了炼魂泉。趔趄的脚步在树林之中停下，恍惚的目光渐渐看清了在暗淡月色树影之下走来的人影。
她穿着从前不屑一顾嫌弃累赘的华丽裙衫，腰肢束带不盈一握，长裙曳地，身披宽袖外套。她的笑容很单纯，如同她的本心，快乐便笑，生气便闹。完全不像霰雪那样心藏不快，阴郁深沉。
“清言。”她走到了清言的面前，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清言的后面。此时清言已经距离炼魂泉有了一段距离，这一眼并不能看见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
“熹娆，你怎么来了？”清言拉着熹娆迈步而行，远离炼魂泉。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啊。”熹娆嘻嘻一笑，趁机挽住了清言的胳膊，脑袋往他的肩头一靠，“特地跑过来陪陪你。不开心的事情能和我说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靠着怎么走路？站好。”清言无奈地拍了拍熹娆的肩头，让她挺直腰挪开脑袋，然后在熹娆撇嘴不满的瞪眼中问道，“谁说的我心情不好？”
“淇奥呀。”熹娆爽快的回答。
清言的脚步一顿，拧眉，“也是他说的我在这边？”
熹娆点头肯定，“他不说我都找不到你。这边靠近炼魂泉诶，我平时才不会来。”
“本就不是个好地方。”清言说道。熹娆这般的姑娘都不会接近炼魂泉分毫，可是霰雪只怕不能活着离开那里了……
“你想去哪里？学堂？书阁？树屋？或者瓯春湖？那里晚上也很美啊。”熹娆一门心思的思考如何让清言开心，“走嘛，我陪你散心去。”
清言静静地看着熹娆，熹娆疑惑地偏了偏头，正想询问就看见清言浅浅的一笑，“好，走吧。”
“嗯嗯嗯！”熹娆兴高采烈地拉着清言的手，没走几步又贴着他将头靠了过去。不过这一次清言没有再让她站好，只是自己调整了一下姿态，放慢了脚步。
夜色漫漫，二人的身影渐渐被树影遮掩。
淇奥从一根树后转了出来，望着清言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想到熹娆无脑卖队友的行为，颇为头疼。
现在清言还有什么不清楚？
漱焱在用霰雪拉拢他，漱骨也没放任不管。
什么心情不好都是淇奥胡诌的，今天清言根本没有和他见过面，他不知道清言的心情更不应该知道清言的所在。可是，偏偏他将这些都煞有其事地告诉给了熹娆，并且撺掇熹娆找到了清言。
若说霰雪是清言的底线，那么熹娆就是清言的理智。漱焱和漱骨一人抓着一头，这场拔河谁能更胜一筹，谁也说不准。
总而言之，清言想要独善其身，确实是不可能的了。
漱焱和漱骨，没有一个想要放过他。
……
嗡！
箭矢破空而出，遥遥的射中的靶心，箭羽颤动。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漱焱缓缓放下了长弓，勾着笑偏头朝一旁看去，“清言，该你了。”
和他并肩而立手持弓箭的人，正是昨夜说自己做不了主的清言。今天一大早，他就被漱焱叫来靶场。
拉弓搭箭，清言瞄准了另一个箭靶，手指一松，箭如流星呼啸而去。
他却是连箭靶都不看，转头去看漱焱，“她……还能活多久？”
“问得这么直接，不心疼啊？”漱焱笑了一声，话在问心疼，可表情一点都不替清言心疼。
“问得再委婉，都是一个意思。”清言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漱焱嗯了一声，射出一箭，“也是。”眼看着箭矢命中靶心，他才放下弓，回答清言的问题，“她能活多久，就要看阿玙的执念有多久。”
清言低低的嗯了一声，明白漱焱想要表达的意思。漱玙到现在都期待着霰雪有办法让泽瑾活过来，无论是主君还是漱焱漱骨也是顾及漱玙，让霰雪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如果有一天，漱玙放弃了泽瑾生的希望，那么，霰雪也就再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旁边的仆从替清言递上了箭，清言随手接过，心不在焉的搭在弓上，瞄准，拉弓。
在松手的刹那，清言猛然垂下了手，弓箭角度偏离，箭矢嗡得一声射入了几步外的草地。草屑飞溅，箭簇没入地面，清言的呼吸紊乱，抬头看着远方箭靶目露紧张。
“怎么？”漱焱瞥了一眼不远处没入地面，箭羽猛颤的箭矢。
“我。”清言拧眉，“看见箭靶处有人。”
漱焱朝箭靶看去，箭靶上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经被撤了一轮，此时两个箭靶上都只有几支箭矢。而箭靶后方是密林，周围更无人迹。
漱焱并没有嘲笑清言的幻觉。对于漱石族人而言，有时候出现的错觉幻影幻听都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现实。
但是……
“总不能为了无定数的未来，就此罢手吧？”他对清言说道。
“自然不能。”清言重新取来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动作流畅自然，速度也是即快。只不过清言刚刚松手，就后悔了。
箭靶其后是茂密的树林，其树高而大，树冠茂盛绿叶葱茏。箭矢破空，箭靶之上树冠抖动，竟然有人从其上跌落。
漱焱亦是一惊。只见人影坠下，樱草色裙衫飞扬，一条细长之物甩起缠住了树枝，身影左右晃荡一下，这才避免了摔落之境。定眼一看，漱焱失笑，挂在树上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堂妹，景尚梨。
清言和漱焱见那人悬挂的高度远远高于箭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的预知来得也太快了。”漱焱调侃清言。只不过话未说完，就见景尚梨松开了手，稳稳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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