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安心的声音出现在秋墨的耳边，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安心”，并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他转过身，这才发现其实办公室里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
他看到了安心和颜锦辰，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他并没有发现。
角落里的无心正好在墙外，他需要向公孙耀汇报情况。
“秋墨！”颜锦辰的眼神好像喷了火一样，他双眼通红，如同野兽一般瞪着秋墨，“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颜锦辰走到颜月的身边，她还吊着一口气，似乎是强撑着等他来，作为一个母亲，她眼里满是对儿子的期许。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里。”秋墨立刻放下手中的“安心”，或者说，欣甜做了安心的替死鬼。
秋墨理了理思绪，大概明白了是怎样的情况，颜月想杀安心，然而欣甜和安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颜月错把欣甜当成了安心。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从颜月的脸上看到一种绝望吧。
秋墨不知道颜月为什么会忽然间对安心有如此大的仇恨，其实也不难猜，一定和公孙耀有关，可是他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确实是他杀了颜月。
“颜锦辰，你不要难过，不是你想得这样，我了解秋墨，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安心面对眼前的情景也不自觉得傻了眼，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颜锦辰。
“够了！”颜锦辰厉声打断了安心的话，“你总是帮着他，现在事实就是他杀了人！而且还是杀了我妈！你也要纵容他吗？恩？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秋墨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还有你，安心，早晚有一天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躲回来！”
颜锦辰的嘴里像在喷火，浑身上下满是戾气。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有足够的气场，安心不自觉怔在原地，喉咙干涩。这样的秋墨，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颜锦辰背起地上的颜月，声音异常柔软，“妈，这里太吵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么？”
颜月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悲伤，她颓然得将整个身体全部伏在颜锦辰的背上，她太累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否则她也不会拖累自己的儿子，她感觉这个儿子实在太让她担心了，如今杀错了人，他对安心的希望还在，又当面和秋墨争锋相对，这实在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卯足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气若游丝，“辰，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直在拖累你，妈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别怪妈好么？”
“妈妈，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阿！”颜锦辰加快了脚步，他怎么能恨得起来？那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都是他不好，都怪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过多的投入到了公司上的事情，自己没有看好母亲，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明明已经准备休假好好照顾她了阿，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阿，尽管真的做错了，为什么又要惩罚到他的母亲身上阿！
颜锦辰感觉自己背上的重量越来越轻，他也加快了脚步。
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叫救护车，可是被颜月制止了，“妈想用最后的这些时间好好和你说说话，可以吗？这么多年了，妈从来都没和你好好谈过心。”
她的声音异常得平静，难道就如别人所说的“回光返照”，曾经的事情如今在她看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影响了，又或者是上苍对这个可怜女人的最后一点施舍--让她在死之前还能归于平静。
“好。”颜锦辰绝望得停住了脚步，他知道，颜月在他的背上一定很累，所以他停下脚步放下了她，他们正好就在楼梯口的墙角里，这里不会有任何人。
“辰，是妈妈对不起你，妈想通了，你喜欢谁就是谁，不要太在乎别人。”颜月轻轻闭上了眼睛，“可是妈不希望你有任何一点危险，就像那个时候，妈明明知道你应该去救哲佳，可是妈就是不让你去，你是妈的命阿……”
“妈妈……”颜锦辰垂下了眼帘，他不知道他之前的疯狂举动到底给自己的母亲带来了多少的煎熬和痛苦，或许是年少轻狂，他从来只想着自己，很少考虑过后果，“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也想好好活下来，我不希望被她恨，因为她本来就不爱我，如果她有一天开始恨我了，连我的样子她都不想看到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站在她身边呢？”
颜锦辰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自己所说的颜月会不会听懂。
或许在她离开之前，谈论安心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所以他转移了话题，“妈妈，对不起，我没有一天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辰，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颜月努力得扯起了嘴角，“你一直都是妈的骄傲，所以哪怕是为了妈，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必须让自己活下来，好吗？”
颜锦辰沉默了，应该说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他想哭，可是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心里却像被石头堵着，无处宣泄。
他用力得点了点头，哪怕自己做不到，让颜月安心得离开也好，他从没能给自己的母亲一天快乐的生活。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深刻体会到了。
悔恨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难过……妈……妈会一直看着……”颜月极力想伸出自己的手，可是她的眼皮过于沉重，手和眼皮几乎在同一时间颓然下坠。
颜锦辰一声不吭，背起了颜月，他觉得，颜月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留在这个地方，他要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他的世界遍地冰凉，所有的一切都是灰的，他再也看不到所谓的色彩。
就这样灰吧，这样暗的世界也挺好。
颜锦辰拒绝了任何人的帮助，他背着颜月走了很远很远，他不想看到人，无奈哲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神色冷漠得扫过，直达前方。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把颜月带去哪里，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
“辰，你别伤心，伯母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哲佳似乎是有备而来，至于是给她的消息颜锦辰不想再去想，有些事情想多了真的会让人心烦。
他自动忽略了眼前的哲佳，继续朝前走，就这个方向吧，一直走到底。
“辰，你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的。”哲佳仍然不依不挠得跟在颜锦辰的身后，她很聪明，没有挡在他的面前。
哭吗？颜锦辰实在哭不出来，尽管他的鼻子酸痛，眼睛那里一带却干涩得无以复加，曾经常听别人说，痛到极致会忘了哭泣，原来是真的……
“辰，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害怕……”哲佳从来没见过颜锦辰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有，所以她慌了，如果从今以后，颜锦辰都是都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呢？她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吧，反正都那么多年过来了。
颜锦辰一边走一边想，他想起了自己跳崖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过于任性了，他现在想起来万分悔恨，他最对不起的人，应该就是自己背上的母亲了吧。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哲佳，“哲佳，帮我一个忙。”
说完之后连颜锦辰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极度沙哑，就感觉喉咙处结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丝一线缠绕在那里。
“什么？”哲佳眼前一亮，颜锦辰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要新的生活。”
悲伤到最后，颜锦辰只看到了仇恨，刺目眩晕的鲜红，在他的世界终于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
安心看着脸色苍白的欣甜，十年前游泳池里的那一幕再次席卷而来，满办公室的腥气令她感觉恶心无比，她想要干呕，可是胃里空空荡荡的，竟是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秋墨走到安心的身边，替她披上了外套，他的双手支撑在安心的肩膀上，给予安慰。
安心转过身来，她心里清楚得明白，现在最需要安慰的那个人是颜锦辰，她就像一个罪人，带了一种包庇犯人的罪恶感。
“墨……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欣甜，还有颜月……我真的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如果她知道，她又怎么会叫秋墨过来呢？
“是我不好，是我太激动了，如果颜锦辰要报复，那就让他来，我不怕。”秋墨的声音很温柔，现在他失而复得的幸福就在他的手心里，他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之前发生的事就像一场梦，过了就过了，如今两个人站在窗台边，尽管悲伤惋惜，可是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我会竭尽全力去弥补他们的。”秋墨看向窗外的辽阔天空，那里不再湛蓝，而是一片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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