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站定在原地,没有动。
枯枝附了魂,成了精,用一根凸起的枝桠去剐蹭许暖白的头发。
半片枯叶缓慢下坠,落在她的睫扉上,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将眼前的东西拨开。
眼前霎时清朗一片。
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高母所说。
高衍城可以找到无数私奴供他发泄取乐,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周栩栩。
许暖白静静的等着,这场以爱情为名、行牺牲之实的戏码在此落幕。
所有威胁到周栩栩的‘坏人’都将被严惩,所有反抗他意志“不法之徒”都将被裱死在法律的钢丝线上。
无一例外。
许暖白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她转身,无声无息的朝着高衍城和周栩栩两个人相反的方向走,中间碰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祁羡,诧异的询问她。
“许暖白,你不是要回家了?”
许暖白面无表情,“没错,回家。”
她顿了顿,“不是这里,而是……真正的家。”
高衍城撬开了她的蚌壳,偷走了她的珍珠,如今她只能拖着空无一物的蚌肉,将自己一寸寸的,重新挤进保护层。
哪怕过程千难万险。
许暖白随着祁羡走出小区时,在小区门口停步。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一抹骄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之上,抬头望时,还觉得有些刺眼。
然后她毫不动摇的,往距离高衍城最远处走去。
她能够直白的承认对于高衍城的几分爱意,也能够清醒的挥刀斩断对于高衍城的感情困惑。
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假身份证,坐在飞往别的城市的飞机上。
许暖白望着下方一片白茫茫,麻木的想着,这才应当是,最好的结局。
……
许暖白消失了。
高衍城当天得到了自己母亲约见许暖白的消息。
他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手边的工作,甚至少见的对着拖了节奏的下属发了火,从国外飞回国内,马不停蹄的回家。
没有碰到许暖白,却在小区门口碰到了周栩栩。
独自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鼻头红着,将头发软成了天然黑色,长发披肩。
见到高衍城时,已经没有了身为公众人物该有的架势放,粉黛未施,郎朗白日之下,便往高衍城的怀里扑。
饶是高衍城这样精明的人,也脚步一顿,被动的接受扑进怀里的人。
跟许暖白太像了,以至于在他看到的第一眼,恍了神。
怀中的身体温热柔软,女人特有的香水味从周栩栩的身上散发出来,冲进高衍城鼻翼间,这是许暖白身上不可能带有的味道。
高衍城眸光一冷,冷静的将人从自己的怀中推开,紧抿嘴唇,沉着声音。
“周栩栩。”
冷不丁被推开的周栩栩,似是有些难堪。
“她……她就这么好么?”
这样的她指的是谁,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高衍城不发一言,转身要走,“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还有事。”
人刚刚转身,却被周栩栩猛然从背后扯住了袖子。
这是周栩栩第一次在人前做出这样主动的动作来,她抬着头,红着眼睛,哽咽着,看起来可怜兮兮。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
“不就是因为我哥哥曾经撞死了她的养母和那个什么哥哥?我哥哥已经偿命了!”
“她已经抢走了我哥哥,还想要抢走你么?”
“高衍城,你为什么就不能够清醒一点?”
“许暖白那样的女人,她不会安分的!她今天能够为了她什么养母犯下滔天罪行,明天她就能掀翻你们整个高家。”
“对你来说,连你们家族的利益都不重要么?”周栩栩的面容微微狰狞,脸颊两侧均因为激动而通红。
本以为已经触动到了高衍城的本根,却半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周栩栩抬头,却对上高衍城的眸光,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厌倦,还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明的炙热。
暗自心惊。
“衍城……”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几分钟之后,周栩栩听见高衍城沉着声音,冷淡的开口。
“高家的利益当然重要。”
“这可是……用来锁住许暖白的重要工具,怎么会不重要?”
“我想要许暖白胜过我现在拥有的全部。”
“栩栩,今天是我母亲让你过来的?那正好,将我的话转达给她,她会知轻重。”
周栩栩不敢置信的盯着高衍城,连连喘息,“高衍城,你疯了!你就是一个变态。”
高衍城笑了。
原因无他,曾经某个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
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高衍城眯着眼睛,随性的想着。
无外乎就是告诉她,他因她疯魔,因她痴狂,只消她不懂离开的心思,他便还是那个正常的高衍城。
周栩栩确实不接受,她连连后退几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仿若是想到了什么,周栩栩森森的笑起来。
“高衍城,你还记得宁宁么?”
“那个足足比你大五岁的佣人女儿。”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样烫伤她的喉咙,在她的后背上刺青的么?”
“你对她的占有欲严重至此,不还是说抛弃就抛弃?上次是宁宁,今天又是许暖白,明天还能是谁?”
“为什么唯独不能是我?”
宁宁?
高衍城紧拢眉眼,一瞬间,某个女人的脸庞划过他的脑海,像是薄雾笼上眉梢,他轻撇唇角,笑了。
“关于宁宁的事情,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告诉你的?”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收过那个有自残倾向的人?”
周栩栩震惊的盯着他,声音渐渐颤抖,“不……不可能,伯母在骗我?你,你没有收过宁宁,那……这些年一直跟在伯母身边的那个女人……”
高衍城冷笑。
“你们不会以为,什么女人倒贴上来,我都会收?”
“我收过的私奴有且仅有许暖白一个,”他的眸光炯炯发亮,似是得到宝物的珍惜,“从今往后,都不会变,也不能变。”
周栩栩的声音几近哽咽,她盯着高衍城。
“我不行么?”
高衍城不出声。
“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周栩栩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高衍城,“我不信。”
然后拦住高衍城的头,狠狠的将自己的嘴唇覆上去。
高衍城没有迎合周栩栩,也没有推开她,不论周栩栩如何撩拨,都一动不动。
曾经是未婚夫妻的两个人,一个热情如艳火,一个凉薄似冰水。
周栩栩今天仿若吃了秤砣,铁了心,久久的贴在高衍城的胸膛上,不肯松手。
中间似乎感受到从某处传来的目光,下意识的狠狠勾住高衍城的脖颈,不让他的视线有任何转移的可能性。
直到那抹注视的视线消失。
她才从高衍城的怀中起来。
然后盯着那双没有任何动情意味的眸子。
“我知道了,”周栩栩忽而沉谙声音,“但是高衍城,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放过许暖白。”
“你们别让我抓到机会。”
高衍城闻言,只是随性开口,“随你。”
周栩栩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等着人完全离开,高衍城立刻联系自己的助理,“阿白在什么地方?”
没有想到的是,手机的那头,是助理慌乱的回答。
“许小姐?她现在还在警局,打上了阿五之后,就再也没有从警局走出来过。”
“高先生,要不要我去跟他们上面人通个话,让警局的人强制性的把人送回来?”
此刻高衍城却没动。
“不必去了。”
“高先生?”
“她去了警局,应当是见到赵晓晨了。”
“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消化,等她回来。”
可惜高衍城这一次失策了。
许暖白没有回来,从早晨见到,到晚上快要入睡前,许暖白始终都没有回来的动静。
高衍城的助理陪着高衍城一起等着,茶水送去了一杯又一杯,高先生的面色也越来越铁青,却连点影子都见不到。
助理给许暖白打电话,每次都会被提醒关机。
高衍城阴沉脸色,忽而从家中的书房,走向他们两个人所住的房间。
衣柜间中都是许暖白的衣服,穿插在他的衣服里面,如给他冰冷的衣帽间涂上了色块。
从此他的世界不在只有黑白两色。
许暖白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一样被带走,此刻在浓重的夜色中孤零零的待着。
高衍城叫来助理。
“她最后见到的人是谁?”
高衍城的助理这会儿也发觉事情不妙了,抬着头,连忙小心翼翼的回答。
“早晨她见到了您的母亲,您的母亲带着那个女人,然后下午,一直跟……”助理吞咽下一口口水。
“跟祁羡在一起。”
“高先生,难不成,许小姐她,今天晚上跟那个祁家的小子……”
忽而对上高衍城森森的眸光,助理立刻不敢多话了,低着头。
毕竟许暖白是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的。
本来已经派了人去蹲守,但是还是没能看住许暖白。
助理硬着头皮,一个个的打电话给高衍城的一个下属,他们都说都没有再见到许暖白。
只有一个怯怯的回复,“……我看到祁羡开着车,送许小姐回家了。”
“她没到家么?”
高衍城呼吸一滞。
“什么时间回来的?”
“下午四五点钟?差不多,因为是警车,我也不敢太跟,只在后面偷偷看到了他们两个。”
高衍城的目光阴鸷,瞳眸黑洞洞的,像是内里藏着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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