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北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发冷。
在男人如寒冰的注视下，白锦曦只觉得肌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被冻了一地。她不自觉地将小宝的手攥得紧了一些。接着艰难地扬起了公式化的笑容：“我是跟着章老来的，顺便来看看小宝……”
“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教了？”冷北承目光中的威胁之意似乎更深了，“白锦曦。你别忘记了，当初是谁，跟我说了那些话。”
白锦曦的呼吸沉重。她低低出声：“抱歉。”
她没有忘记。
那时候的自己。哭着求冷北承放过自己。恳求他和自己一刀两断。而眼下。她竟是来纠缠对方的孩子？
“冷先生，您别误会，我没有插手的打算。”她说道。“只是发生了点事情，想要找小宝道歉而已。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冷小宝的肩头：“小宝。去爸爸那里。”
冷小宝仰起脑袋，看了看白锦曦僵硬的脸。他的目光骤然坚定了许多。非但没有迈步，反而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死死不肯松手。
白锦曦惊讶出声：“小宝？”
“小宝，你听话。快去爸爸那里……”
冷小宝死活不撒手，并且疯狂地摇着脑袋。
冷北承眼底的深意似乎更为深邃，他的声音压低，偌大的图书室里徘徊着他低沉的声音：“冷小宝，过来。”
小宝不吭声，只是用自己的大眼睛瞪了冷北承一眼。
“小宝乖，快去爸爸那里。”一时间，白锦曦不知道是哭是笑，她忍耐着心中的苦涩，开口道，“我要回家了，所以不能和小宝一起玩了。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喜欢乖乖的小朋友，所以你也要乖乖的，好吗？”
白锦曦的嗓音柔和，她看见冷小宝的眼眶再一次泛红，咬着下唇，满脸的不舍。只是这一次，他最终听话地松开了手，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向冷北承走去。
冷北承一把揽过了慢吞吞走进的孩子，霸道的动作让冷小宝一瞪眼，接着张开了口，好不客气地咬上了男人的手腕。
白锦曦惊呼出声：“小宝！不可以咬爸爸！”
看到焦急的女人，冷小宝在咬了一口后，蔫蔫地松开了口。
小孩子并没有多少力气，所以冷北承的手背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的咬痕。这点伤口让男人的眉梢都没有半点变化，却是气压降低，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你就这么喜欢她？”
冷小宝低着脑袋，不敢动弹。
“和我走。”冷北承冷声道，“否则，我不保证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他的话语让冷小宝颇为愤怒，甚至连脸颊都染上了焦躁的红色。他咧开嘴，张牙舞爪地似乎还要咬上去，却在冷北承充斥胁迫的注视下，乖乖闭上了口。
父子两终于离开，图书室重新安静下来。白锦曦松了口气，她将散落的书本重新放入了书架之中，却在安顿好书本的那一刻，有什么湿润要涌出眼睛。
酸涩、不甘、痛楚，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像是滔滔不绝的洪水，又像是平静的大海上掀起了波澜，让她的身子佝偻着，一点一点地蹲在了地上。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
她知道，当初要断绝关系的人是自己，当初要他放过自己的人，是自己，但是如今，看到那般冷漠的冷北承，看到那般疏离自己的他，她的心脏，还是一点一点地支离破碎。
那一点一点的痛苦像是由蚂蚁啃咬出来，渐渐地钻入心脏，钻入骨髓，让她差点失去了呼吸。
“白小姐？”幼儿园的老师推门而入，“你在这里啊，章老先生和章年年在等你……”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白锦曦连忙侧过了脸，以防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
白锦曦，这一切，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在面对现实的时候，你为什么，又会这么难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锦曦开始了自己无业游民的生活。
自上次回去之后，章老就让人查了当初车祸的事情，结果与喻彦泽调查的无二。为此，章老找人抓住了那个肇事司机，接着将人送进了法院。
医院的病房内，白锦曦轻手轻脚地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急切而又担忧的眼睛。
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白锦曦笑了笑：“你不用担心，这些不是我的钱。之前的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这些是他给你的赔偿，有这些钱，你就能在医院里养好身子了。”
听到这话，王玉国这才松了口气。
军人老实古板的脸上露出了感谢的笑容：“白小姐，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在意。”白锦曦说道，“倒是你的腿……”
“我没关系的，毕竟如果不是你，我的性命早就不保了。”王玉国笑了笑，“不就是一条腿吗？我不在意！”
看着男人逞强的脸，白锦曦叹了口气。
失去一条腿，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打击。
可偏偏，如今的她，根本无法帮助这个男人。
和男人寒暄一番后，白锦曦告别了王玉国。她离开医院，却没有回家，反而转身走进了一家茶楼。
茶楼主要格调为古风，踏入门槛，就是迎面而来的袅袅茶香。在旗袍小姐的领导下，白锦曦走进了包厢。
隔着镂空雕花屏风，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梨花木茶桌旁的一老一少。老人的面色温和，倒是少年看上去有些拘谨。只是在看到白锦曦后，他的眼睛亮了亮，脸上也绽放出了笑意：“白医生，你来了！”
白锦曦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章老吹去了茶杯上的漂浮的白烟，调笑道：“这小子，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结果现在一看到你，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杨树天的耳根猛然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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