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霖说，她们今天会死在这儿，甚至留不下全尸。
詹瑶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此时，她眼中的顾涟漪已经是强弩之末。
眼泪不争气的留下，詹瑶深深低着头，愧疚到无法自拔……
约十分钟前，这里鱼贯涌入了十二三个男人。
其中绝大部分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满身匪气。最后进来的两人有些突兀，无论从穿着和气质上，都与前者不同。
一个是个富态的矮个子老头，上身穿米白色麻布对襟大衫，下身肥大的束口裤，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一手捏着支毛笔，一手捻着硕大的珠串。
另一个男人披着一件宽大的绛紫色布袍，衣襟和袖口都是三指宽的黑边，同色腰带扎着，所有黑边处写满了红色符文，大帽子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从身形判断，这是个高挑笔挺的男人。
诸如“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这样多余的问句是不存在的，詹瑶是吓傻了，而顾涟漪则是不想问。
总归不是来找她们斗地主的。
而当顾涟漪发现，全屋子男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就更没有闲心聊天了。
“站我后边儿。”
将詹瑶拢在身后，两人齐齐倒退，直到墙角，低声嘱咐：“就在这儿待着，别怕！”
听到身后詹瑶应声，她神色一凌，上前几步。
很奇怪的一个场面——她前进一步，面前的几个男人就齐齐整整的后退一步。
顾涟漪站定，没有离墙角的詹瑶太远，视线一扫，面前每个人手里都捏着武器，虽说大多只是垂在体侧，但尖端隐隐的全部朝向她，俨然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
反观她，手里屁都没有。
不能这么耗着，要是等到对方耐心耗尽一起扑上来，还不把她和詹瑶捅成蜂窝煤？
目光掠过众人，瞥见站在墙边的那富态老头及那个cos盗版死神的男人，顾涟漪眼神愈发幽暗。
她需要武器，急需。
视线收回，她忽然扬唇一笑，眉梢轻挑朝着众人道：“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你们是有多Low？”
她这话并不过分，但她身体语言丰富，那眼角眉梢，整个儿就是大写加粗的鄙夷。
被一个比小鸡仔强大不了多少的小娘们儿羞辱，面前的十几个男人并不曾有过这般体验，血性被激发，捏着武器的手不自主捏紧，已然蠢蠢欲动。
“sio-sim！”人群中有人张口提醒，将前面一个差点就要冲出来的男人及时制止。
她心底暗暗盘算，这口音，台国语的“小心”，所以这帮人是台省那边来的？
是了，从地刺、狙击枪这些，她早在怀疑这帮人绝非寻常悍匪，长途跋涉过来这边，是要搞什么，又为什么要抓来她们俩？
心底的焦灼被尽数掩藏，面上还是那副欠揍的拽样儿，她微仰着下巴，朝着刚刚被阻止的男人邪肆勾唇，“诶，你们那边形容人Low，是不是都是说这人很垃圾（lājī）？嘶，不对了，台语发音管这两个字儿叫lè sè，对吧？”
大概是她神情过于生动，这一招收效颇丰，她话音刚落，那男人便已不顾同伴劝阻，骂骂咧咧的往前冲，“干！我赶你起喜（去死）！”
她淡定的迎上去，只在那闪着寒光的尖端即将戳刺到她眼前时，很快的矮身躲过，紧接着，一手握住男人刺过来的手腕，另一手四指抠进男人锁骨凹槽处，狠狠往下压。
按压锁骨的疼痛是个人就忍不了，男人哀嚎一声，弯着身子就想要躲开，顾涟漪重心顺势下移，牵动着整个上臂的力量更往下压。
男人疼的腿都软了，不自主的往地上跪，她一扭手将他的三棱军刺夺下。另一手勾住男人脖子往身前捞，然后一个扭身，左前臂紧紧勒住颈间，右手高举，对着男人的肋间狠狠刺下去。
剧烈而尖锐的疼痛，使得男人面部青筋爆起，面色先是涨红，继而疼到发白，见他战斗力已然丧失，顾涟漪随手一甩，那人便哀嚎着倒地。
电光火石间，其他人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瘦弱女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明明出发前已经得知，前一组弟兄就是被她一个人撂倒的，要不然以他们的地位和身手，区区一个小娘们儿，哪用得着这么些人一起出动。
而且见到本人之后，他们似乎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一个花瓶，大概会点拳脚，但主要原因怕是前面那几个见色起意，才被那小娘们儿钻了空子，毕竟那脸蛋儿那身材，是个男人就移不开眼。
只是，地上的兄弟还在蜷着身子蠕动，紧紧的捂着伤口呻|吟着。血从他并拢的指缝间溢出，很快淌到地上，形成一小摊血泊，并向外扩散。
这一幕太扎眼，近处的几人咬着牙一拥而上，手里的刀、棍，毫不迟疑的往她身上招呼。
只是，开了刃的三棱军刺，顾涟漪用着竟然很太顺手，她不吝啬的攻击每一个人，大腿上、腰腹间，她狠狠的穿刺，然后急速拔出，留下内小外大的深窟窿，像是给身体开了个水龙头。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对方人数众多，还是有人不断上前，试图制服她。
而她也有中招的时候，背上、手臂和侧腰分别挨了几棍，肩头和大腿上被利刃划开。
詹瑶只觉着满目满眼一片血色，她死命咬着唇瓣，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她看到顾涟漪提着一根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东西，不断辗转腾挪，而那件本就斑驳的白衬衫半面都被染红了，黑色裙子上也有深色的湿濡。
腿上的伤口肯定也很深，随着她的无所顾忌的动作而血流如注，但她就像没事儿人一般不管不顾，始终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积极进攻，死守住这个角落。
而此时，她正跟一个极高大的男人缠斗，而另一个人握着很长的砍刀，悄悄从她视线盲区绕近，试图从身后给与她致命一击…
顾涟漪感觉到光影的变化，猜到背后有人，她立刻抬腿狠踢面前男人下体，迅速转身，抬手就要往前刺去。
攻势骤停，顾涟漪定在原地，因为那人的长刀抵在詹瑶颈间，而詹瑶手里还握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棍子。
“把她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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