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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雾雨弥生 > 第167章 森的歌谣
 
有一道光,自森林中冉冉升起。

那似万物初生般的起源之光,璀璨如碧玉般的光辉耀了人们的眼。

森林之中,那光辉渐渐消散,枯死遍地的残骸展露出些许嫩芽,如小荷露尖角般调皮地钻出。数道身影处于之中,为首的一名绿衣少女站立于枯枝之前,为身后数人所瞩目。

她缓缓睁开了眼,一丝绿意的光从琥珀般的眼珠中一闪而逝,却是在这场景中显得有些神异。

“森啊......”她悠然开口,如诗如歌般吐出一个沧桑而古老的词,紧接着那犹如古典荷马史诗般的咏唱缓缓拉开了序幕:

“当辛勤的汗水化为凌空的彩虹,当掌声和鲜花拥来荣耀的骄傲。当患者把新来的奖章挂在她们胸前,她们......”

“反而会平静而自然。”

她微微一顿,舒缓的喘息声伴随着下文响起:

“因为目睹过无数的悲欢离合,因为深悟生命的可贵,她们绝不会浪费生命的丝毫精彩。”

“她们与快乐与平凡同在!她们忘情的燃烧自己!”少女似歌似吟的话语愈发地大了起来,掌心中那翠色的生命源泉开始焕发其清蒙蒙的光辉。

“编织起的希望之花,让痛苦而又无主的心燃起对火的跳跃,森林的绿色和江河一样的阔大!”

嗡嗡——

无名的响声从虚空中而来,似昆虫嗡鸣般震动翅膀一般,在埋喵那深切的感悟当中,遵循成挚诚的引唤而来。

是实为,妖精的呼朋引伴。

同为妖精的她恳切地呼唤着,以自身所传承而来的森之意不停地感召着。

“无锋的森林在摇晃,无水的细流在歌唱,无心的我......在悲伤。”

言语而行,那无风而幽寂的森林开始摇晃起来,摇摆着的嫩芽似唱着无名的生命颂歌,却又在无形当中自我悲伤。

“森啊......”

她呢喃着,缓缓地低垂下了骄傲的头颅,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紧闭的眼眶中渗出,滑落脸庞滴落在掌心当中。那生命的源泉因此而变化,清蒙蒙的光辉因这眼泪而升起,照耀出一条生命的道路。

“愿森林指引你的方向。”赞颂着,埋喵缓缓地走上了这条路。而我们也适时地跟上,迈上这条前往真正的远古之森的道路。

森林将湖深藏在最幽谧的绿叶里,湖水浅浅倒映着森林威巍的躯体。彼此深爱,却不曾靠近。

静夜中的木屋显现于这世界,一盏暗黄的灯笼挂在屋前。摇晃着的烛影拖拽出似爪牙的残影,可在那朦胧的星光下,那黑乎乎的远山,那黑乎乎的林木,又是引起我的无限遐想。

妖精呢?

作为打开远古之森的钥匙,使用生命源泉诱引其前来的妖精呢?

我望向前头,目光定格在那少女缓缓前行的身影当中,心中似乎有了明悟。

妖精的局限是什么?

没有什么局限,作为调查员的妖精同样也是妖精——当获得森之意的传承,已然注定了命运的森之女就此化为远古之森的引路人,以手中升起的生命源泉照亮前进的道路,带领我们来到这座木屋前。

小溪从间流淌过,缕缕微风,丝丝凉意,那漫天星光之下的森林照亮,那条缀满着萤火和花的路,以蛇的姿态直抵木屋的入口。

其实那更像是通往冥界的路。

走在小道上,我的每一步好像都会惊奇一阵夜晚的心跳,周遭的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在注视着我,那目光幽深而又犀利,似乎集体想要令我沦陷,给我制造一段属于黑暗的失忆。

远古的森,潜藏着我所无法预知的它,而它们为森之女所屈服,为这生命源泉点亮的路所退避,让出这条直抵木屋的路。

悠然,那木屋的声音扭曲了片刻,如同灯火下躲藏在角落的它不甘寂寞,想要逃脱出来一般。

可那只不过是那盏昏黄的灯笼在摆动着身子罢了。我定睛望去,坚守灵台的清明使我免疫这一切的幻境。一行人渐行渐远,这短短的一段羊肠小道却似远古至今的道路般漫长,直至不知多少个夜晚过去。

当星光不再朦胧之时,当吹拂在林间的微风寂灭之时,那林间的木屋已然站在了眼前,似人般守望在此地。

“进来吧。”

仿佛有人在歌唱一般,平淡无奇之门的彼端传来无言的呼唤。可那呼唤分明在心中化作了真实的言语,告知着我去推开那扇门,与门后等候依旧的它相见。

门,被推开了。

可推开的不是我,而是一双洁白如藕的素手——森之女轻轻一推,在灯火的一阵摇曳中打开了门后的黑暗。

不是深渊的暗黑,而是单纯笼罩在“黑暗”概念当中的黑。只有当少女前进,手中的生命源泉所焕发的光芒才能驱散着黑暗,亦如被门口那张昏黄古灯所驱散的一部分黑暗一般。

“时间可以摧毁世界上的一切,可以把最坚固的城堡化作历史的残疾。”

前行着,黑暗包裹着的生命之路在这不知宽广的屋内蔓延着,零碎的脚步声仅仅是传出数米,便消失在光芒之外的黑暗当中,融入它们成为一体的存在。

“同样的,时间也能够断绝后退的步伐,令人向前。”

她回答道,回答着黑暗当中不知存在的话语:

“好像也没有办法寻找到回去的路径了。就好像曾经童话故事里的小姑娘沿路撒好面包屑,然后勇敢滴走进了昏暗的森林。但是当她开始孤单开始害怕的时候,她回过头才发现。”

“发现我已经在这里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令我不自主地想要转过身去一探究竟。

适时的,少女那带着些许肃穆的声音响起:”别回头。““身后是来往的飞鸟,它们将路途的琐屑啄食干净。也是自己亲手养大了这样一群贪食的飞鸟。所以终有一天,报应一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径,并在这路径上等候着失败者的回望。”

“所以,别回头。”少女笑回答道,告诫着我们一路前行,不再回头。

“就好像是偶然发现在手腕上的手表突然停了。想要重新拨出正确的时间,却无法找到应该要指针停留的位置了。”

“根本没有办法呢。知道眼下是几点。”未知的它叹息着。

它是以往失败的退缩者,又似守望如今,生于黑暗又融于黑暗的可怜儿。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时间在什么时候就停滞不前了嘛。”埋喵笑着答道。

而它,也笑着回应。

“是了,森之女。”她笑着,抱膝坐在那尽头苍天古树的枝丫上。森林的绿叶是她唯一的装饰,如裙衣般为之所披戴。

随即,她展开了怀抱,含笑着问道:

“森林的怀抱,如何?”

“我相信,真的有这么一天。”埋喵仰望着她,话音中带着丝丝的沙哑:“我能听见树在说话——树像守护着大地,永不离岚的人,我们可以走向森林,和树谈心。”

“给小草以绵绵细雨,是春风;给鸟儿以婉转歌声的,是森林。”

“那给以精灵的呢?”她反问,带着丝丝的祈求。

迷途的羔羊啊,在明悟的道路上只差这最后的一丝便能明悟这一切。于是她祈求。

“给予精灵的又是什么?“

“如果要想在众多的书籍中发现思想,结果就会大失所望,思想存在于河川海洋丘陵和森林日光和天然的风之中。”她缓步踏空而来,轻轻摩挲上少女的脸颊,怜惜着:

“如你所想,如你心中所期望。”

“如我心中期望?”埋喵愣愣地问着,在她的话语中静候着。

——“是森啊,森之女。”

“是了。”

她点点头,少女颤抖的身躯无法止住,晶莹的泪水不停地往外渗出,浸湿了给予她回答的人儿的手。

花,自她有着森林的手中绽放。

“寻找森林守护者的人们啊,来此地,又是有何事相求?”自称森林守护者的她问道,目光从少女身上一跃到我们这边。

嫣然,她脸色轻微一变,似乎在森林的言语当中悉知了一切。

她羞涩一笑,戏称:“鲁马西亚群岛的守护者,星晶兽世界树,尤古尤古?”

“我可受不起这种称呼。”

她如此自谦,提起那掩盖了大地的绿衣,敬了身为星晶兽的一礼:“世界树,欢迎各位的到来。”

她的目光伴随着话语转动,定格在了蓝发蓝眼的少女身上。

“露莉亚。”

“嗯?”

“我叫,露莉亚。”身为星晶兽,同为一族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在尤古尤古展开怀抱的等候中左右顾盼。

“去吧,露莉亚。”

他温和一笑,揉搓着少女平时不愿被打乱的蓝发,鼓励着她遵从内心的呼唤,去行使理应行使的权利。

于是,名为露莉亚的星晶兽少女缓步上前,胸前那比深海还有蔚蓝的宝石开始孕育起苍岚的光芒。

一步,两步。

步伐从沉重到轻快,从缓到急。如同归心似切的孩儿一般,在日落西山的乡间小路上撒开了脚丫奔跑着,一路勇往无前地投进了她的怀抱。

“辛苦了。”

“嗯......”她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安心,在世界树的怀抱当中汲取着以往所无法获得的安心。

哪怕是古兰,也无法给予她的安心——来自族人的气息。

“日子不是很好过吧。”

唠家常一般。她说,她应,只是单方面的问候以及单方面的默然回应,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森林的怀抱,静谧之中的宁静是为她需要的。

良久,陷入沉默已久的她似乎享受够了。也可能是觉得已经够了。

露莉亚松开了禁箍着她的手,对着她报以最灿烂的微笑——“尤古尤古。”

“露莉亚。”尤古尤古温和一笑,伸手一指点出,那点点的绿光从指头印上身前少女的额。

“这是我的力量。”

“拿去用吧,露莉亚。”微笑着,点点的光从她的指没入露莉亚的额头,转而后者胸前蔚蓝的宝石陡然一亮。

那是一道光,碧海潮天一般的光。

自深海的蔚蓝中而来,比之森林的翠色更加茂盛的绿意从中升起。璀璨的生命之光几乎化作实质,它照耀了这少女,照耀了尤古尤古,照亮了这周遭的一切。

“清晨,当太阳与地平线交接时,山上的茫茫绿树,山脚下的森林,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有脚下可爱的土地和辛勤的人民,都与这晶莹透亮的深蓝色融为一体了,只剩下一个珍珠般的太阳在山上跃动。”

顿悟的精灵少女开始歌颂着,歌颂着这道璀璨生命之光照耀下所发生的一切。

耀阳初升,茫茫绿树,微风吹拂。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露莉亚问道,话中带着不舍的情感。

“远方的路还很长,停滞不前的人儿终将被黑暗吞噬。”擦去露莉亚眼角的液体,名为尤古尤古的世界树告诫着人们。

“童话故事里的小姑娘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时间,当指针停留在应该存在的位置时,前进的步伐也因再度迈出。”

“我们还会见面吗?”

精灵的少女问道,身为森之女的她眷恋着这一切。

然而,尤古尤古只是晦涩一笑,道出一句奥妙的话语:

——“若是怕狼,就别进森林。”

“我不怕。”她立刻回答,不带一丝的犹豫。

“那么,证人呢?”引导着少女,森林的守护者接着问道。

“这里的森林和树和风,会成为我所说的话的证人的。”

“那就走吧。”“好。”精灵少女干脆地答道,于尤古尤古擦肩而过,化作前进道路上的一盏生命之灯。

前行,不断地前行。

当星光不再朦胧之时,当吹拂在林间的微风寂灭之时,新的曜日已然升起,明亮的道路上不再黑暗。

有一言,自远古的森林中遥遥传来。

似孩儿的童谣,似史诗的颂歌,模糊而又清晰。

“好似曾经童话里的小姑娘,自昏暗的森林中走出。”

“当指针开始转动,得知眼下的是几点,她亦开始前进,不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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