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秋分时节，邬城的傍晚已经有了些许寒意。赵芸仍穿着夏衣，晚风迭起，使得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
但是一切都抵挡不住她心中的激荡。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
书房果然已经点起了蜡烛，楚裨的作息赵芸一向是十分清楚的。她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中却有了几分怯意。
她踌躇着，始终无法推开那扇门。
楚裨看着京城来的信件，有些心神不宁。今日一天都是如此，心中乱糟糟的，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他索性丢下手中的信，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闭目养神。
可是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起赵芸。
门口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警觉地睁开眼，看向门外，厉声问道：“是谁！”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赵芸眼眶一酸，泪水打转。心中先前的不安都抛在脑后，她大力推开门，有些赌气的意思。
在听到门外的声音，楚裨心中已然升起几种可能，进攻蓄势待发，只待门外的人露出破绽。可没有想到门外的人竟然毫不掩饰地推开了门。
门打开，一个袅袅婷婷的影子落在地上。
那身影是那般熟悉，楚裨瞪大了双眼。
而后脚步轻响，那个人从门后缓缓移出。
赵芸立在门口，看着楚裨，神色复杂，欲言又止几番。
而楚裨有些神色恍惚，他不知这是不是又是他的幻觉，眼前的赵芸，究竟是真是假，亦或是人是鬼……
两人就这么僵立着。
一阵微风吹过，案几上的蜡烛摇晃了几下，楚裨如梦初醒。他猛然站起，由于动作太过激烈，桌上的东西被掀翻，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桌上那个珍贵的斗彩笔洗应声碎裂，楚裨恍若未闻。
他疾步走到赵芸身前，颤抖着伸出手碰了碰赵芸的脸颊，轻轻柔柔的，从额头一直滑到唇角，真实的触感让他嘴唇翕动，过了半晌才颤抖着说：“不是幻觉……芸儿……芸儿……”
赵芸眼眶一酸，泪水滑落，她握住楚裨游移在她脸上的手，低声说：“是我……”
得到了回应，楚裨一顿，而后猛地将赵芸搂进怀里。
赵芸感觉到颈间一阵湿热，楚裨搂得如此之紧，以至于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楚裨浑身在颤抖。
原来楚裨这样的人，也是会落泪的吗？赵芸心想。
楚裨在赵芸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赵芸的名字，赵芸温热的气息，柔软的身体，让他恍如做梦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退开一些。
“你当真是……吓死我了……”楚裨有些闷闷地说，“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会不会等我回过神来，你又会消失在我面前。”
楚裨话语中的委屈让赵芸的心有些抽痛，她笑了笑，摸了摸楚裨的脸：“说什么傻话，你在这里，我还能到哪里去，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楚裨一言不发地看着赵芸，久久得不到回答的赵芸心中有些忐忑，看着楚裨轻声问道：“怎么……唔……”
还未说出口的话消失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赵芸愣了一瞬，而后激烈地回应着楚裨，两人用这种方式发泄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与恐慌。
第二日黄昏赵芸才在饥饿中醒来。
楚裨的气息环绕着她，她情不自禁地搂紧了怀中的人。
想再近一些，让彼此的灵魂打上对方的烙印，从此以后，再不分离。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思虑过重以及身处陌生环境中的不安，赵芸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时有楚裨在身边，赵芸觉得安心极了，心神放松下来后，先前的疲倦一同涌了上来，赵芸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
楚裨也是如此，赵芸离开后，他常常夜不能寐。
两人一时无言，默默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过了半晌，楚裨突然声音喑哑地说：“我和那个女人没什么……”
赵芸伸手抵住了楚裨的唇，让他不要再多说。那个女人指的是谁两人心照不宣，但是赵芸此时一点也不在乎。
她早就想明白了，一切都是贺夫人刻意挑拨她和楚裨的关系。再说，经历这么多事情，使得她和楚裨不得不分离，她甚至以为自己没有命再见到楚裨，与这些相比，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无关紧要。
“嘘……不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人……”赵芸眨了眨眼。
楚裨噤了声，不再提，而后问道：“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小混蛋，这么久都不回来，一点良心都没有。”
赵芸细细地给楚裨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情太过曲折离奇，若不是因为讲的人是赵芸，楚裨是断然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待听到最后赵芸险些丧命之后，楚裨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他抚了抚赵芸心口处那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伤痕，心疼万分。昨夜他便发现了，虽然有些在意，但丝毫没有想到会是那么凶险。
赵芸往后缩了缩，脸颊有些发红，没声好气地打开楚裨的手。
“不过说起来，不知道虚渊杌最后怎么样了？我猜他是遇到了自己的机缘。想来当初天现异象，我同他伤得那么重都能捡回一条命，后来他还能差使青龙送我回来，这机缘定然不同凡响。以后怕是后会无期了。”赵芸有些遗憾。
前半句楚裨还能心平气和地听着，后半句倒有些吃味了。他眯了眯眼，看向赵芸的目光有些危险：“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赵芸瞪大了双眸：“你为何又曲解我的话？”
楚裨冷哼一声：“先前我就觉得不对。你张口闭口全是虚渊杌，这次同生共死的经历，你们的感情倒是深厚。”
赵芸噗嗤一笑，待楚裨瞪过来，她慌忙举手起誓：“我没有，都是你胡思乱想，我们之间可是清白得很，再说，我只心悦端王殿下你一人。”
听着赵芸的话，楚裨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捏了捏赵芸的脸：“不知羞。”
赵芸一脸无辜地看着楚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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