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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一个无情的剑客常雪初 > 63 团圆(一)
 
82.

房门轻响,我扫了一眼香烛,收起思绪道:“半刻钟都没到就回来啦?”

话音未落,一阵浅淡的血气近至鼻息,我乍然一惊,转过去看到了另一张熟悉却许久未见的脸。

“江大哥?!”

那血气来源于他腰腹之间的伤处,江渊恍若不觉地阖上门,简短道:“关窗。”

我连忙支上窗子,手忙脚乱地去探看他的伤口,确认是皮外伤后松了口气,“江大哥,你不是去贺州了吗?怎地跑到京城来了。这伤是怎么回事,待会随我回客栈,我替你包扎一下。”

“路上听闻常伯伯派李少侠前往京城下聘,我心知你多半跟着同去了,便打算先来京城与你碰面。客栈空无一人,我出来时瞧见了你那林师兄,刚想向他问路,就见他一只脚迈进了明月楼。你方才趴在窗边发怔……我便看见了。”

“那你的伤呢?”他只答其一,我认真重复了一遍。

江渊唇角微动,摇头道:“箭从身后来,我武艺不佳,堪堪避过要害,却未来及看清是谁。”

“箭?”

“嗯,遮住眼睛了,”江渊轻笑,手指拨了拨我的额发,“小伤,不碍事。”

“……但是,宝儿,我就不随你回去了。”

“啊?”我愣了一下,面红耳赤道:“江渊!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这么唤我吗,你这人怎么不守信用。”

我娘这人腻歪起来无休无止,甚么宝儿心肝肉的胡乱喊做一通,上回意外教他听见了,向来温润的江大哥竟学起了谢陵,一口一个宝儿的取笑我。

我:“……”

求求你饶了我吧。

“等等,你有好一阵子没回翠逢山了,下月你过生辰,也不回吗?”我含糊揭过那个羞人的称谓,续起了方才的问话。

江渊手掌宽大,覆在我的指骨上轻轻一拍,“暗箭难防,今日不知从何处射来这一箭,明日不保准会有人找上门来。”

我很严肃:“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同我回翠逢山。”

江渊侧目勾起嘴唇:“数月未见,常少侠剑艺又精湛了几分,可否与你两个师兄一较?这是要护着我的意思?”

……那倒没有。

我否认了前半句,答复后半句道:“有何不可?”

相处三载,哪怕是只小宠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两个人,我早将江渊视作兄长,护着兄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江渊怔了一瞬,微微狭眼,适才覆在指节上的手掌握紧了几分,忽而轻叹了一口气。

“不会有那一日的,宝儿,无需你操心甚么,当是我护着你才对。”

我:“……你莫要瞧不起我。”

并非我大言不惭,若非碰上高手,自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他慢慢笑起来,从衣袖间掏出一支血气未干的羽箭,用衣角擦了擦,道:“还有件事要托你去办,常伯伯见多识广,你将这支箭带回去问问他可否在哪处见过。”

我接过去定睛一看,嚯,哪里需要麻烦我爹。

这回不用抓心挠肝地回想,我近乎斩钉截铁地答复他:“我见过。”

前端尖利,杆身极粗,并无多余坠饰,空留一截灰翳的羽毛缀在尾部。

同样的一支箭至今仍然收在我房里,我爹与江湖中绝大多数门派中人都交过手,坦言从未见过使用这般样式弓箭作兵器的门派。

江渊轻声唤了唤我的名字。

我默然片刻,三两句同他说了原委。那箭攥在手中,我怎么瞧它怎么不顺眼,随手往花瓶里一掷。

谁知准头不够,花瓶砰然坠地,搁置花瓶的架子应声一动,底下地砖向上翻起,袅袅暗香与低低话语声一同袭来。

尚未来及探看厢房里的别有洞天,自楼下传来的声音就将我镇在了原地,再不敢去瞧上一眼。

苍天作证,我只是扔了一支箭,可没想听旁人的活春|宫啊!

我对上江渊的目光,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木着脸结巴道:“这、这……”

他从木椅上起身,步至博古架旁,俯下|身将那块地砖翻回原位,隔绝了沁人耳目的幽香。

江渊不以为意:“没事了。”

然下一刻脚下地砖陡然一震,一枚银铃自洞口飞来,一把娇柔的嗓音冷冷开口,“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宵小,可知坏人好事的下场?”

我:“……”

为人处事还是要讲些道理,我真不是刻意坏你好事的。

江渊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摹着纨绔子弟的口吻回应道:“我来明月楼是为着喝酒的,可不是成心听你的活春|宫。”

隔着一层楼板,那人猛一拍桌,霎时间另一枚银铃嵌入砖石,周遭砖块应声裂开,竟是要将上下两间厢房打通。

此人丝毫不留情面,在窟窿能容纳一人通过时纵身向上一跃。

江渊眉目一动,电光石火间掐住我的腰往榻上一带,神情略带歉意:“别说话。”

江渊抚着后脑将我按进怀中,懒洋洋扭过脸去:“阁下好排场,我并非故意扰你好事,如今也算扯平了,何故还要刀剑相向?”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兵不动,听从他的指挥。江渊体量高大,将我遮得严严实实,我向外瞥去,只瞧见了一抹艳红的衣角。

“切莫生事!”一直未曾出声的第四人冷不丁开口。

也是男的?

我人傻了。

“郎君好颜色。”来人竟依言放柔了语调,望着江渊吃吃笑道:“不知郎君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江渊忽地扳起我的下巴,食指横于唇间,在指尖轻轻落下一吻,而后道:“鄙人从不做吃碗望锅之事,公子还是请回罢。”

“……好,奴家小字阿宁,近日都会在这明月楼停留,郎君若是何时放下了手中小碗,便来听奴家弹一曲琵琶罢。”

红衫、铃铛、琵琶……

他是先前那个怀抱琵琶的男子!

83.

楼下厢房空空荡荡,那两人言毕便另寻他处,徒留我僵滞在原地。

“宝儿?方才委屈你了,你没生江大哥的气罢?”江渊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却迟钝地琢磨出了些事儿。

那自称阿宁的男人应是断袖,那他适才的意思是……

看上江大哥了?

“……小初?”江渊见我一时半刻没搭话,拧眉惊疑道:“怎么了,莫不是头痛又发作了?”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晓得轻重的,怎会生气。”

我还是有些恍惚,江渊当我讳疾忌医,不由分说直接将刚坐直的我又按进了怀里,细长的食指轻轻按压两侧穴位,温声道:“方才那人在江湖中小有名气,我在外曾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做事阴狠决绝,还是不与他起争执的好。”

是了,一枚铃铛直直**坚硬地砖,不说别的,这般内力必然是在我之上。

“还有一件事,”厢房寂静下来,江渊指尖顿了顿,“另一个人,似乎是你那林师兄。”

我倏然睁开眼,猛地从他膝上起身,仰起脸来,唇畔忽地一热。

我操。

素日里爹娘管得紧,这般粗俗之语决不会从我口中溢出。

可情势迫人,再找不到比这俩字更贴切我此刻心境的了。

“对不起江大哥!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轻薄你的……”

他娘的,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我起身时江渊刚好低头,两厢之下,我就这么突兀地擦过江渊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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