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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爱文学 > 一个无情的剑客常雪初 > 64 团圆(二)
 
84.

场面尴尬至极,惊诧之余上下牙一搭,我反倒咬破了自己的下唇,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哦,不需要我挖。

地上原就有个大洞。

洞已经准备好了,常雪初,你跳还是不跳呢?

85.

我最终还是没跳成。

江渊为人大度,扶额笑了起来,声音含笑:“小傻子,怎地这般纯情,今后娶媳妇时可怎么办呐?”

娶媳妇?

我缩了缩肩膀,这事不急。

除了时常外出的江渊,翠逢山上下无人不知,常小师弟正当年华,却随了几个师兄,没个结亲成家的意愿。

小半年前我一过十六岁生辰,冰人的目标便又多了一个。自溪里城来了个爽朗大方的冰人,将画像塞了我和谢陵一人一张,谢陵沉着脸夺过我手里的画卷,二话不说和他那张一同交还给人家。

我说:“陵哥,当面拒绝,恐怕不大好罢。”

谢陵横眉倒竖:“阿雪,你才多大,这些人就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人家多半是冲你来的,我就是那个顺带的。

我也想不到哪家姑娘会中意我,毕竟在江湖上我的形象还是那个一等一的废物。

我默了会,道:“其实寻常人家十六结亲也是常事,但……”

“不可!”谢陵火急火燎打断了我未说出口的下文,艰难道:“……就是不行。”

我:“?”

没过几日,我又收到了第二幅画像。

谢陵吸取教训,说不上痛改前非,但好说没拦着,人却是不容拒绝地守在一旁,盯着我摊开画卷。

我看了一眼,揉揉眼睛,再看一眼,茫然道:“师兄,你看这画的是翠逢山吗?唉,里面那个人是我?”

谢陵不言不语,抬手卷走画卷,淡淡道:“或许是弄错了吧。”

我原本想说那画卷底下似乎有字……算了。

两月后,清泉派文掌门携同座下弟子前来与剑宗弟子切磋。

文掌门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儿子,名唤文心远。文心远是为数不多待见我的同辈之一,逢年过节各派往来之际,他常在信中问候我一两句,算是我在剑宗外的一个朋友。

“常师弟,”文心远鬼鬼祟祟凑到我边上,红着脸拉住我的手腕,“前些日子我托人送了幅画给你,你可有收到?”

我:“?”

你这个人没事红什么脸?

我想了一下,一拍脑袋记起那幅来历不明的画卷,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画啊,画得挺好看的。”

文心远眼睛一亮,继续道:“那画底下的小字,你可瞧见了?”

我:“?”

这个真没有,我还没瞧见就给谢陵抽走了,当然我也不好告诉他实情,只得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文心远那张小白脸愈发的红,看着像是做了甚么坏事被人揭穿了一般,期期艾艾道:“常师弟……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

没法糊弄了,我说:“什么怎么想的?”

文心远急了,抿了半天下唇,一个字也没从嘴里蹦出来。

刚巧我爹唤我,我便不打算同他在这儿继续打哑谜,一溜烟跑走了。

原来我爹找我也没好事。

持剑上场前我在继续当一个废物和小露一手之间摇摆不定,清泉派弟子已拔剑而来,秉持着不给剑宗丢面儿的原则,我终是接了他的招。

那结果自然是侥幸未辱没剑宗门楣。

嗐,在几个高手轮番高强度教学之下,任谁都不会没一点长进。

我爹呷了口茶,慢悠悠道:“雪初,你与文贤侄一向要好,不若趁此良机切磋一番?”

没必要罢!

文心远能力排众议同我做朋友,我一直以为缘由是我俩的功夫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

我试着婉拒,架不住文心远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是真的没必要。

文心远手中剑坠地,震惊与伤心揉作一团挂在脸上。

唉,文小兄弟,打赢你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

不想文心远这厮的小情绪一时难以消解,大半夜的站在门外一声一声地喊常师弟,跟叫魂儿似的。

不是我不愿请他进来一坐。

而是谢陵这浑人又捂着心口声称自己做了噩梦,半个时辰前刚偷摸爬到我床上。

旁人看见总不会认为是谢陵铁了心非要与我同榻,必定是腹诽我胆子比针眼小,这么个十六七的人睡觉还要拉着师兄作陪。

我说:“文师兄,我歇下了,有甚么事明日再说罢。”

文心远伫立门外,静了一会儿乍然开口:“……常师弟,想来白日里你是唬我,甭管你收没收到那幅画,将窗台上的信收下吧。”

我:“好好好。”

大半夜的不歇息都闹什么呢,现下都丑时了,再过两个时辰三师兄就要起来练剑了知不知道!

谢陵拉着我一条胳膊:“明日醒了再看也不迟,阿雪,我困了。”

我很严肃:“不成,文心远今日古古怪怪的,我非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去拿信了。

我后悔方才没听谢陵的话了。

“他他他他他……”我吓得都结巴了,两根手指捻着信笺,“他魔障了还是我瞎了?”

谢陵从我手里抽走信笺,团吧团吧往地上一扔,拉过我微微发颤的手掌,肯定道:“你没看错,他也没魔障。”

我崩溃道:“我又不是姑娘家,他为何要求娶我?”

这不是重点。

我补充道:“即使我是女儿身,也不会嫁予他啊。”

我又不喜欢文心远。

谢陵笑了一下,笑意沁入眼底。我一看便知他又要取笑我,可这回我是大错特错,谢陵不仅没笑我,反而同我说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儿。

原来文心远不是第一个上门提亲的男子了!

两条眉毛拧在一处,我苦着脸道:“虽说我长得的确更像阿娘,可他们也不能真把我当小师妹啊!”

这些个门派子弟真是好生过分,我义愤填膺地同谢陵怒斥了许久,口干舌燥,说无可说,须臾间静默下来。

谢陵突兀开口:“阿雪,你可有意中人了?”

“没有啊,”我不假思索,下意识反问,“你呢?”

“……我有。”

我:“?”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谢陵何时有了心上人,这事我竟一无所知。

我再也不是他最爱的师弟了。

悲从中来,我多嘴问道:“是哪个门派的师姐啊?”

“……还是师兄?”我福至心灵,举一反三。

一声闷笑溢出胸腔,谢陵抬手掐住我的脸颊肉,道:“傻阿雪,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管我,我胡说的呢,你信不信?”

我就知道。

“去去去。”我啐了他一口,斜斜靠在软垫上,无可奈何道:“我得想个法子。”

想什么法子?自然是挥剑斩断这些簇烂桃花。

谢陵说:“文家小子狗胆包天找到你面前,别挂在心上,今后再无此事发生。”

我又不傻,当然晓得爹爹和师兄们都替我挡在前头,可这些杂事因我而起,也只能从我这儿斩断因果。

拒绝一个人不太容易,拒绝所有人便是一视同仁了。

自那回祠堂立誓后,我又一次站在了先辈牌位面前。

我爹听我一言,神情极为复杂,隔了许久才道:“你爹娘并非那食古不化之人,儿啊,你可是有了心上人,碍于……身份地位难以开口,才说这不结亲的话来试探一二?”

我:“?”

您想得可太离谱了。

这话只差明明白白地问我是不是恋慕上了年长我二十岁的有妇之夫!

我诚恳否认:“这个真没有。”

我爹摸了摸鼻尖,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说:“随你,咱家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老一套,即便是终身不娶,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在此之前,我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挨上我爹一顿痛骂,或是在宗祠跪上三天三夜,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平和的结果。

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积福了,才投生常家,做了爹娘的儿子。

86.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复述给江渊听一遍,此时在他面前提文心远那点破事只会让场面愈发尴尬。

他一笑置之,只当我说不娶媳妇是少年人的屁话。

我急于转移话题:“江大哥,你说那另一个人是……林师兄?”

江渊只来及点了点头,厢房紧闭的雕花木门一推而开。

“阿雪,我……你怎么在这?!”

87.

谢陵目光在我和江渊身上迅速游走过,霎时间脸色骤变。

我分明听见了他指节错动的脆响,头皮发麻之际,他却忽然平复了下来,仿佛适才的山雨欲来都是我凭空想象。

近两年谢陵与三师兄的关系缓和许多,朝着正常师兄弟的方向大步迈进,偏偏和江渊像是前世的冤家,说反感彼此吧不太至于,但始终透着股王不见王的意思。

我当惯了和事佬,不料江渊动作更快,淡淡道:“江某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小初,至于方才的疑问,就让谢少侠替你解答罢。”

88.

江渊走了。

如若我没看错,迈出门槛前他还对谢陵笑了一下。

但谢陵并没有理他。

先前的山雨欲来并非错觉,谢陵大步走到我身前,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颏。

劲儿有点大。

我本能同他卖乖:“师兄,疼——”

不是,为什么江渊突然出现,我要在这儿承受谢陵莫名的怒意啊?

谢陵的手指往上挪了半寸,压在了方才被我咬破的嘴唇上,说:“阿雪,这是怎么回事?”

我莫名其妙:“不小心磕破了。”

掐住下巴的两根手指猛然松开,食指移至左颊,谢陵垂下眼睫:“你脸红了。”

……不是罢,原来我的脸皮这么薄的吗?

我说:“可能是热的罢。”

笑话,我怎会承认是因方才与江渊的乌龙而脸热。

“原来如此。”谢陵喉结微动,点了点头,转而用教我练剑的语气道:“闭眼。”

我下意识遵从指令闭上了眼睛。

好清冽的酒香。

好软的触感。

什么东西贴在我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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