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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寸寸消亡,谋略9

小端王终归是抬起了眸子,目光却是独独朝太子落着,勾唇一笑,略微恭敬的道了声:“皇兄倒是来得早。”

太子眸色微动,修长如狐的眼睛里漫出几缕微光,随即展颜一笑:“父皇差本殿与凤栖来主持芸罗与右丞的大婚,本殿自然得来早点。”

说着,目光在小端王面上打量几番,又道:“上次害得皇弟入了天牢,倒是本殿之过。那日之事,也仅是因误会而起,还望皇弟莫要见怪。”

小端王面色一沉,若有无意的道:“那件事我已是忘了,皇兄何必重提?”

“怎能忘!”太子浅笑,说着,目光朝身边的太子侧妃望去,略微责备的道:“凤栖,还不快向端王爷道歉?上次若非你故意说端王爷对你不敬,本殿又岂会为了你而误会皇弟?”

太子侧妃眸色一变,精心装扮过的面容也刹那沉杂,但仅是片刻,她便稍稍红了眼,面上也浮出了道道凄凄哀然之色。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凤兮如是评价,静默不言。

“上次之事是凤栖虚张声势了,还望端王爷莫怪。”太子侧妃凄柔出声,姿态模样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凤兮忍不住又望了她一眼,不料却见她极快的朝她瞥了一眼,那眼光又如上次在宫中礼殿那般,冷冽刺骨。

凤兮怔了一下,眸色也有些深了,正要迎上她的目光,不料她却是稍稍垂了眸。

“侧妃言重了,上次那件事,我已然忘却。再者,我上次鲁莽,的确对皇兄不恭,入那天牢里呆上一夜,也算是罪有应得!”小端王嗓音也淡了,言语时,竟是不曾转眸朝太子侧妃望去一眼。

凤兮默默的观着太子侧妃的反应,只见太子侧妃抬眸望着小端王,眸中有过刹那的隐忍与复杂,但片刻之后,她已是垂眸下来,不再言语。

这时,太子倒是朗然一笑,如狐的两眼弯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既是皇弟也不追究,那上次之事,你我皆忘了吧!今日右丞与芸罗大婚,皇弟作为芸罗胞兄,不如皇弟与本殿一道主持这亲礼,如何?”

小端王摩挲茶盏的指尖微顿,意味深长的朝太子笑着:“皇兄都这般说了,臣弟自是领命。”

太子眸色微深,面上笑意深了几许。

小端王则是稍稍垂眸,握着凤兮的手紧了几分。

这时,天色渐暗,已是有人在大堂与堂外各处皆点上了灯。

不多时,屋外鞭炮骤响,嘈杂嬉笑一片。

伴随着一道讨喜且如同媒婆的嗓音响起,屋外那人群之中,一对满身大红的人朝堂内行来。

“新人来了。皇弟,你我堂上坐。”太子微染笑意的嗓音响起。

尾音甫一落,小端王便松了凤兮的手,俊脸贴近凤兮的耳侧,低道:“我先去大堂主位坐着了,凤兮,我不在时,莫要与太子侧妃多说话。”

说完,待凤兮点头,他才勾唇一笑,随即缓然起身,朝太子道:“皇兄,请。”

因着南岳帝后皆未出席,夜流暄有无高堂在座,是以如今这大堂的高堂之位,便先由太子与小端王替代。

一路目送着小端王坐到不远处的高堂之位,凤兮这才回神,随即敛神一番,目光忍不住朝那越来越近的一对新人望去。

首先入目的,是一身凤冠霞帔的芸罗公主。那一方大红的喜帕遮住了她的容颜,那满身的喜红,也给她增了不少灵动。

纵然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凤兮也知这芸罗公主此番定是欣悦至极。

想来也是,能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心仪之人,何能不高兴。只可惜,夜流暄终归冷情冷意,并非良人。

心下暗暗微叹,凤兮按捺神色,视线微转,朝夜流暄望去。

仅是刹那,夜流暄竟是突然朝她瞥来,她与他的目光再度不期然的相汇。

凤兮怔了一下,遂忙朝他弯着眼睛笑了笑,不料夜流暄眸色猝然一深,但仅是片刻,他亦是朝她勾唇一笑,那朗润飘逸的面容,着实是温润如玉,给人一种窒息怅惘的惊艳。

凤兮眸色一深,目光未曾挪开,然而他已是先行慢腾腾的挪开了目光,遥遥望向高堂上的太子与小端王。

凤兮心下也微松,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却觉他满身大红的喜袍,连头上的大红发冠都红得惊人。

就着喜婆的指引,夜流暄与芸罗公主行亲之礼极为顺利,只不过途中在夫妻对拜时,夜流暄竟是如同不自觉般稍稍与芸罗公主错开了身,这一拜,竟是朝坐在他对面的凤兮拜了一下。

凤兮瞧得心惊胆战,目光略微慌张的凝着夜流暄,不料他并未朝她投来一眼,似是浑然不觉他自己方才竟朝凤兮行了‘夫妻一拜’。

礼毕,堂内宾客嬉笑起哄不断,喜婆也满面笑意的将芸罗公主扶出了大堂,言说着送入洞房。

这时,堂内堂外席宴正式开端。

太子与小端王并未归得凤兮这一桌的席位,反而是被几名大臣拉着去了另一桌。

凤兮坐于原位,身侧也坐了两名贵妇,听着她们与桌上其她女子寒暄,便知她左侧那微胖的年轻女子,乃礼部尚书的正妻,而右方那位,则是兵部侍郎的正妻。

落座在凤兮对面的太子侧妃,倒是端庄得体,与桌上贵妇们并无太大隔阂,只因她身份着实显赫,是以桌上贵妇们对她甚为恭敬,纵然是满桌言笑,也都偷窥着她的反应,生怕冷落了她。

凤兮静默不言,只顾默默吃菜。

本是不愿与这些女子多接触,加之对面的太子侧妃瞧她的眼神着实不善,是以便想一直低调,不愿惹事。

哪知不多时,坐于她左侧的那位礼部尚书正妻则是朝她问:“这位妹妹是哪家的?”

凤兮神色微动,扭头朝那女子望去,默了片刻,正要回话,不料对面的太子妃竟出了声:“她乃端王爷的爱妾。”

“端王爷的爱妾?”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遂朝凤兮多打量了几眼,只道:“原来是端王爷家的。我倒是眼拙了。”

她的话方落,桌上其余女子皆露出几分羡慕恭敬之色。

“端王俊朗潇洒,妹妹入得端王府,倒是好福气。”这时,坐于凤兮右方那位女子出了声,说着,轻笑一番,又道:“只是闻说端王爷历来风流,喜新厌旧也是常事,妹妹倒是得多使些法子抓住端王爷的心,免得日后不久便被弃如敝屣,便只闻新人笑了。”

她这话无疑是拐着弯儿的低讽凤兮,凤兮脸色也微微一变,随即默了片刻,目光才慢腾腾的朝对面的太子侧妃落了去,只道:“我家王爷风流潇洒,但也是痴情之人。”

太子侧妃微微迎上凤兮的目光,精心装扮过的面色略微变了几分。

“哦?端王爷难不成还是痴情郎?”这道声音倒是极小,略微藏着试探,凤兮循声一望,才见说话的是写对方的那名清瘦女子。

大抵皆是出自官家,加之又是女人相聚一桌,是以私密的小话也多了不少,就连此番她们都敢低声的议论着小端王了,若是放在平常,她们怕是连看都不敢看小端王一眼。

凤兮按捺神色,微微淡笑,嗓音极低极慢:“的确是痴情郎。”

只可惜不是痴她,而是痴对面那太子侧妃。

在桌的女子们脸色微微一变,皆有些怔愣,片刻后,有女子回过神来,朝凤兮笑道:“妹妹如今得宠,端王爷自是痴情于你。”

凤兮抬眸朝那出声的女子望了一眼,不做多言。

一顿饭下来,凤兮吃得不多,反观小端王那桌,则是行酒令嘈杂,众人纷纷饮得欢。

放下筷后,凤兮便朝在桌之人缓道:“各位慢用,我先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待她们反应,起身便朝大堂外行去,然而未走几步,身后扬来太子侧妃的嗓音:“妹妹等等,我与你一道出去走走!”

凤兮怔了一下,扭头一望,便见太子侧妃也起了身,缓步朝她行来。

终归是避不过呢。

凤兮心底暗叹一声,遂朝着太子侧妃笑了笑,待太子侧妃行于她身边,她才与她一道踏出了大堂屋门。

堂外的院子内,依旧宾客云集,笑闹不断,凤兮眉宇微蹙,这时,太子侧妃却是一把拉上了她的手腕,朝她道:“去后院走走,那里应是要静些。”

凤兮神色微动,笑着点头。

顺着廊檐绕到那条小道上后,太子侧妃便拉着凤兮一路往小道深处行去。

此际,这太子侧妃身边并无一人,加之越往小道深处而去,瞧着那灯火幽幽的尽头,凤兮心底也漫出几许隐隐的不安。

这太子侧妃虽说未明着对她如何,但每当触及她那眼神,她皆是知晓这太子侧妃对她不满。

突然间,思绪翻转,忆起当日她初次入宫后遭人打了板子,说说得罪了宫中某位贵主,而那位贵主,又可是这太子侧妃?

一切的一切皆变得有些明朗,凤兮神色一变,突然驻了足。

太子侧妃也跟着停下,扭头朝她望来,那精致的眉眼深处迅速滑过一道诧异,随即低问:“怎么了?”

凤兮按捺神色,只道:“侧妃娘娘,凤兮,凤兮身子突然觉得外面冷了,不如,你我还是回大堂去吧!”

略微黯淡的光影下,太子侧妃目光一深,随即勾唇一笑,风华绝致:“出都出来了,还是先逛一圈再回去吧!”

说着,扣紧凤兮的手腕,拉着她继续前行。

凤兮眉头一皱,心底霎时滑出几道复杂。

她默了片刻,又欲推辞,不料太子侧妃又道:“这座右丞府,以前可是太子还是皇子时的府邸。妹妹你随我来看看,这府邸的后院,可是有一片大好的湖泊,夜里在那湖泊边走走,倒是怡人。”

凤兮脸色更是复杂了几分,“侧妃娘娘,凤兮的确是……”

嗓音未落,再度被太子侧妃打断:“妹妹可是不愿与姐姐一道逛,因而说些理由欲搪塞我?”

凤兮愣了一下,略微惶然的垂眸:“侧妃娘娘误会了,凤兮绝无此意。”

“没有便好。我与妹妹你一见如故,便想让妹妹先行赏赏这湖泊夜色,妹妹可莫拂了我的好意。”太子侧妃浅笑一声,嗓音婉转悠扬,虽说动人悦耳,但凤兮却不觉好听,反而是心底涌出道道沉杂,连眸底深处都盈满了戒备。

小道两侧隔三差五的立有灯笼,火光阑珊,衬得周围疏影斑驳,倒是给人一种清幽静谧之感。

凤兮不好推辞太子侧妃之意,便只有随着她往前行着。

虽心底浮出道道不安与戒备,但她却料定,这里如今是夜流暄的府邸,想必这太子侧妃也不敢对她乱来。

走至小道尽头,稍一拐弯,凤兮怔了一下。

前方果然是一个湖泊,那湖泊有些小,还不及那江南夜府湖泊的一半,此际,那湖波上波光粼粼,那银白的光泽倒是一层一层的涌动,瞧着着实好看。

夜风拂来,吹动了湖边那一排排未及凋敝的秋柳,凤兮顺眸望了望,心下也静谧了几许。

太子侧妃将她拉着立在湖边的一株柳树下,随即松了她的手,不动了。

凤兮静静立在原地,侧眸朝太子侧妃打量,只觉她侧脸精致,棱角分明,的确是倾城之人。

“妹妹觉得此处景致如何?”半晌,太子侧妃那幽缓的嗓音扬来。

凤兮转眸望了一眼面前波光粼粼的湖,低道:“甚美。”

太子侧妃笑笑:“的确是美。当年太子还仅是大皇子时,他便有一次趁夜带我来此,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凤兮怔了怔,静静观她。

她则是转眸朝凤兮一笑,“妹妹能嫁给端王爷,倒是福气好。”说着,嗓音稍稍一顿,话题一转:“妹妹觉得端王如何?”

凤兮默了片刻,暗叹一声。

这太子侧妃今夜拉她出来,莫不是就想谈论小端王?

她默了良久,才低低出声:“王爷如何,想必侧妃娘娘应是比凤兮清楚。”

太子侧妃嗓音一变:“你这是何意?”

还不承认吗?

凤兮暗自一叹,坦然道:“侧妃娘娘,王爷与我大婚当晚,醉得厉害,但他一直都在唤你的名字。”

“一派胡言!我尊重妹妹,不料妹妹竟想陷我于不义?妹妹莫要忘了,我乃东宫嫔妃,妹妹将我与王爷扯在一起,是为何意?”太子侧妃顿时一吼,冰寒交加的嗓音透着几许杀气。

凤兮没料到太子侧妃会突然生气,是以被她突来的嗓音惊了一下。

她心底顿时滑出道道错愕与复杂,怔怔的望向太子侧妃。

灯火隐隐中,只见太子侧妃的脸色怒意至极,仿佛要将她彻彻底底的撕裂,吞没。

她心下微颤,她早知晓的,她早知晓这太子侧妃对她并无善意,如今她又在她面前说错了话,若是再不说几句讨好的,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毕竟,诬蔑宫妃的罪名,并不是她这个卑微的王府小妾能够承受得起的。再者,这太子侧妃乃小端王的心上人,若是她到小端王面前言她的是非,想必小端王更会将她这名存实亡的小妾往死里罚的。

骤然间,凤兮脸色发沉,思绪婉转,正欲说些缓和讨好之言,哪知这太子侧妃竟是突然伸手朝她一推。

凤兮心下大惊,身子当即踉跄不稳,刹那便朝面前的湖里坠去。

惊愕间,她正要本能的惊呼,不料岸上的太子侧妃竟是先她一步惊呼出声,随即猛的朝湖里一跳,竟是与她同时落入水里。

刹那间,水花四溅,惊起了周围树上的夜鸟。

凤兮不会凫水,只得在湖里猛烈的挣扎,脑袋也在水里一沉一浮,嘴里也已是灌了好几口泥腥的湖水。

她脑袋发白,心下却是一片震惊。

她没料到,没料到这太子侧妃将她推入河里,而她自己也会跟着跳了下来。

她究竟何意?究竟何意?

即便是想杀了她,这太子侧妃也不至于自己跳下来才是。

所有的疑虑夹杂着身子一沉一浮的惊惧之感同时猛烈的敲击着她的心,然而仅是片刻,凤兮便见得岸上已是出现了几抹人影,而她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小端王那张焦急惊白的脸。

“凤栖!”他唤了一声,随即朝湖里猛的一跳,直往那在河水里挣扎着的太子侧妃游去了。

骤然间,凤兮心底一冷,唇瓣勾出了一道极其灿然的弧度来。

从未觉得小端王这般的高大,也从未觉得小端王这般的可恨。

他前几日还与她同床共枕,前几日还对她温言以待,前几日还与她唇齿相吻,只可惜,一旦涉及到凤栖,他终归是毫无犹豫的将她这凤兮抛掉了,忘掉了。

凤兮双腿霎时抽筋,任由她双臂努力的拍打水面已是徒劳,仅是眨眼间,冰冷的湖水便再次没过了她的头顶,那种窒息绝望的感觉令她熟悉至极。

突然间,不远处似是又响起了几道落水时,仅是片刻,凤兮的腰间被一双手臂稳稳的缠住了。

骨子里那强烈求生欲刹那间高涨,凤兮不顾一切的伸手缠住了对方,待破水而出时,她猛的睁眼,借着周围阑珊灯火,望见了一张精致风华的脸。

夜流暄。

她脑袋又是一白,狼狈的面上掩饰不住那一缕缕震惊之色。

她想过右丞府邸的小厮救她,也想过会是与小端王一起过来的宾客救她,更想过是小端王救起太子侧妃后再折返回来救她,然而她却从未料到,今日这新郎官夜流暄,竟会救她。

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大劫过后的松懈,凤兮只觉心底有些慌,有些莫名的疼,最后想抑制不住的冷笑,想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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